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香披着袄子跑了出来,拉着王新岁的手问:“岁儿,你怎么出来了?又睡不着?”
王新岁点了点头,“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就睡不着。”
“那香姨给你讲故事?”
“不了,香姨的故事讲来讲去都是那个。隔壁的叔叔正好也没睡,看着也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他一定有更新鲜的故事。”王新岁看着徐卫国。
徐卫国眯了一下眼,没说话。
他这肉还没吃好呢,来个小孩子,还要他讲故事……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有这小男孩的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他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心碎?王心碎……
光是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可小男孩的目光,莫名的让徐卫国无法拒绝。
好吧,讲故事就讲故事吧。
“把灯拉了,我们去楼梯那里,坐着讲。”王新岁指着木门里泄露出来的灯光,要求道。
徐卫国心想,这小孩可真节约。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衣服穿好,顺便关灯。”
徐卫国关上门,把衣服捡起来,一件件重新穿好,扎紧了皮带,又把灯线拉了一下。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他刚抬脚走了一步,就发现不对,另一只脚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
林小满半梦半醒地,软乎乎地问:“去哪儿?”
“给人讲故事去。”
林小满握着他脚踝的手突然抓紧了,“不许,你只能给我一个人讲故事听的。”
徐卫国蹲下来,宠溺地拍拍林小满的脸,柔声道:“你累了,睡会儿。外头有个小孩子,要听我讲故事。”
“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徐卫国哑然失笑,突然起了心思,打算捉弄林小满一下。谁叫她总叫他醋厂厂长。
“小女孩。”
“那,那不行。我不放心你给小女孩讲故事。我,我也要起来,你等我,一起去。”
林小满手忙脚乱的找着衣服。
灯灭了,屋子里能见度很低,她也不记得衣服扔哪儿,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件背心。
徐卫国好笑地把他扔出去的衣服捡到了林小满面前,“伸手,我给你穿。”
“这样,不好吧?感觉我像个小孩。”
“我穿,比你自己穿更快。”徐卫国熟练地给她套着衣物。
林小满哦了一声,感觉衣来伸手也挺不错。
两人收拾妥当,重新打开门走出来时,阿香已经给王新岁加了一件夹袄,提了一盏马灯,坐到了楼梯的拐角处等着。
林小满指了指阿香问徐卫国:“这就是你说的小女孩?哼,要是我不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骗我。”
徐卫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儿。
难道他能说王新岁是小女孩?
林小满这会渐渐的清醒过来了,不好糊弄了。
“那算了,不讲故事了,回去睡觉。”徐卫国拉着林小满往回走。
阿香和王新岁都傻眼了。
王新岁站起来,有点生气地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只说讲故事给你一个人听。现在多了一个人,我媳妇儿不高兴了。我都要家变了,还管什么说话算不算话?”
王新岁倔强地抿着嘴,看着徐卫国,眼也不带眨一下。
林小满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轻轻地捏了捏徐卫国的手。
“还是,给小朋友做个言出必行的好榜样吧?嗯?”
“你说讲我就讲。”
徐卫国和林小满坐在左边,阿香牵着王新岁坐在右,四个人刚在楼梯上分别坐好,王丰收那间屋的门了吱呀一声打开了,王丰收探了个脑袋出来。
“原来都睡不着啊?坐这儿聊天呢,带我一个。”
王丰收跑过来,坐到中间。
徐卫国想了想,有什么故事是既适合小孩听,也适合成年人听的?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而且他的童年,也没有人给他讲过故事。
他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所以,他为难地看了看林小满。
林小满就笑嘻嘻的问王新岁:“小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英雄的故事?还是童话故事,神话故事?”xǐυmь.℃òm
王新岁严肃地介绍了自己,“不要叫什么小朋友,我叫王新岁,你可以叫我的全名王新岁,也可以叫新岁。你说的那些故事,我都不喜欢。”
林小满怔了怔,什么故事都不喜欢?
那还听什么故事?
没故事可以讲,那就瞎扯瞎聊呗。
“你怎么叫心碎啊?谁给你起这名?”
“我觉得我这名字很好啊,听香姨说,是我妈妈取的。新岁替旧年,新的一年,新的希望。”王新岁认真的解释着他名字的含义。
徐卫国和林小满这才知道,他们误会了。王新岁的新岁不是心碎这两个字。
王丰收看着王新岁,一本正经解释自己名字的样子,心里突然抽了一下。
他想起来,六年前,秀秀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是那样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
“我,苏秀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秀,秀丽河山的秀。”
他痴痴地盯着王新岁,喃喃道:“你说话的语气,真像她啊。”
说罢,王丰收就快速地低下了头,掩住了眼底的悲伤。
王新岁伸出小手,戳了戳王丰收,问他:“我说话的语气,像谁?喂,你说话说话为什么又要看自己的脚?你的脚那么好看啊?”
王丰收就抬起头,强自笑了一下,“你说话的语气,像我的妻子。特别是你假装严肃的样子,特别像她。”
“香姨说,我像我的妈妈。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温柔。你又说我像你的妻子。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妻子像我的妈妈?
那你的妻子漂亮温柔吗?”
“她是个很文静的女人,她长得很好看,眼睛像天上的星子,嘴像玫瑰花一样柔软。她喜欢种花,看到花就会笑。她笑起来,比百花盛开还要好看……”
王丰收说了一大堆秀秀的优点。
王新岁听得入了神,自言自语道:“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我好想见见她啊。她就没有缺点吗?”
缺点?
王丰收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她就是太爱洗澡了,这算不算缺点?”
“爱洗澡也算缺点?不爱洗澡不爱干净才是缺点吧?”
“嘿嘿,我们这儿的人都水源缺乏,所以水是很珍贵的,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背回来。她洗一次澡,我得打马跑三十几里地,驮三次才能弄够水。马场……”
“马场?打马跑三十里地,驮三次水给她洗澡?你,你是谁?”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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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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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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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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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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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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