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戴了个雷锋帽,穿了个洗得泛白了的军大衣,精神抖擞,乐呵呵地坐在院坝里砍柴。
一听到车子的轰鸣声,他就警觉地看了过来,见到是林小满和徐卫国,就赶紧喊马大婶快点摊个面灰饼子,“这两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肯定没吃饭。”
马大婶从灶房里探出一个头来,笑眯眯地招呼小满去里面坐,“外头一院子的灰,让那死老头子一个人打整,我们来躲个清闲。”
林小满就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们还有点重要的事要问保保,保娘,你赶紧给我弄点面灰儿饼子吃啊,真的好饿。”
马大婶就挽了袖子去弄灰面,利落地打了水和上,一边搅一边调。
林小满自己去端了两个小板凳出来,自己坐了一个,递了一个给徐卫国,两人坐下之后,就盯着马大爷,一时间,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徐卫国有些激动,就又瞟了林小满一眼,“你是我媳妇儿,也是我的福星,你来说。”
马大爷知道这事情一定很重大,不然像徐卫国这种人,不可能表露出这样纠结的情绪。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啊。
林小满就决定单刀直入,直接就问了地道的事,“保保,我这回次村里又耍了几天,不过你那屋头的杂物间里,竟然有条地道,通往牛棚那方……我想知道,这地道是别人挖的,还是你挖的?要是你自己挖的,你又是挖了干啥子的?”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不问,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壹?看书W?W?W?·?K?A?N?S?HU·COM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挖那条地道,就是了营救当时关在牛棚里一个战友。她叫宋陶,在解放战争中受过重伤,子弹差一分钱的距离就打到心脏上了,后来又没养好,受了很大的罪,脚也被人割了。
可是我有天看到她的食指和中指指腹上都有很厚的茧子,这种人一般都是干情报工作的,不是间谍就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她谈吐不俗,不像是敌特,就起了心要救她。那会儿,我没日没夜的钻在地下挖地道,都忘记要去看她了,导致她差点被人活生饿死。
还好,你这娃儿是个心善的,刨了个狗洞跑进去给水给稀饭的,把她保住了。我才最终通过地道把她弄走了,送了出去。”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终于终于确认了,婆婆还活着。
林小满心头扯了一下,眼泪花花地冲过去,抱住了徐卫国,高兴地大喊起来:“卫国,卫国,你听到了吗?保保说婆婆没死,她得救了,得救了的!你不是没妈疼的孩子,这一辈子还真有可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狮子头!”
徐卫国反手抱着林小满,默默地,深深地望着她,虽然无言,却难掩欣喜之情。
马大爷错愕地指着徐卫国,“小满,你说啥子安?你说宋陶同志是你男人的妈?亲的妈?这,这咋可能喃?”
“保保,有啥子不可能啊?这个世界,说起来很大,走路走一辈子,一个国家都走不完。可是你看,千里有缘一线牵,相隔千里万里的人,只要有缘就终会相见,终会团圆。
我真的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话了。我小时候就给卫国妈妈送了几天水,送了几碗稀饭,结果她就把她生的这么好的儿子给了我,我这运气,还真是逆天了啊。”
马大爷也是感慨万千,止不住的长吁短叹,“说到你这孩子,倒真像是横空冒出来的小福星。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和兰英解除误会,重新团圆。你这孩子,自从八岁被狗咬掉好大一块肉,血淋淋的回你姥姥家之后,这性子,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你说你是不是去了望乡桥,过了一趟血河,就变得见多识广,多福多运了啊?”
林小满就咯咯地笑,眉眼弯弯地道:“就是啊,说不定哦,我下阴间的时候,就跟阎王把关系打好了,他给我开了个后门,又让我回来享福来了。”
吃了面灰饼子,这天晚上,徐卫国和林小满就歇在马大爷家里了。一家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扯白,扯到累了,就洗脸洗手洗脚,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睡去了。
徐卫国一关门就摸了上来,不敢弄出响动,两人抱着就那样又说了几句话,林小满就睡着了。
徐卫国满心的都是满足,一切都很好。妈妈还没死,和爸爸之间的心结也解开了,小满的身子也能良好的适应他了,这好事一桩接着一桩,都把他幸福得犯了晕。
只是妈妈离开大业村也有十几年了,找起来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但是再难都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呀。
第二天走的时候,马大爷就大包小包的往他们车上塞东西,后箱塞满了,又塞后座,后座塞满了,又把顶蓬利用上了,林小满梳洗完毕出来一看,直接就笑坏了。
原本又酷又有型的超野车,就成了菜车。
徐卫国默默地看了看,喊马大爷:“保保,我和小满回了。改天再来看您们。谢谢,谢谢您为我妈,为小满曾做过的一切!她是您的干女,我就是您的干女婿。您们要是愿意,可以经常来看看我们。”
马大爷哦了一声,马大婶就忍不住用手捂了嘴,小声地哭着。
马大爷就叹了口气,“别哭了,孩子们要走了,你这哭哭啼啼的不是让他们挂记嘛?”Χiυmъ.cοΜ
马大婶就不好意思地直伸手背抹眼泪,“我,我这是高兴的啊。好啦,孩子,走吧,又隔得不远,我和你保保还硬朗,没事儿提点青菜萝卜的看你们去。”
“好啊,保保,保娘,我有空也会常回来看看。”
车子远去,从后视镜里隐约还能见到两个一直在挥手的老人家。
林小满也眼角湿湿的。
结果回到九里屯一瞧,这是要开运动会大会啊,怎么营区门口停了一溜的红旗轿车,全是省政府的车。
林小满数了数,二十辆哦!
车里坐满人,徐卫国的车子一显了眼,方前进就拍着脑门叫了声不好!
这下正撞个正着!
这些人……可全是打京城来相看女婿的。而被相看的人,就是徐卫国……这到底是谁的损招儿啊,这样来添堵,一来来了二十家人。
全是在京城都叫得上号的人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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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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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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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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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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