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哥,有段时间不见了,一直想来九里屯拜访你来着,但是考察组住在这边,又好些是相熟的伯伯们,我实在是走不开,就一直没成行。想不到今天来饭堂,这么凑巧又遇上了卫国哥,这一次可要坐下来好好聊聊啊。”
苏一白一来就炫耀了他这段时间的工作,暗示了他与考察组处得很好,又拿话将住了徐卫国,不让他借故离开。
徐卫国扒了一口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小花小声地问他:“姐夫,这个哥哥是谁?长得很漂亮。”
徐卫国听到漂亮两字就挑了挑眉毛,“你知道他是哥哥,怎么还能说他漂亮?”
林小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说的啊,她说姐夫这样的叫帅气,宁墨哥哥那样的叫好看,要是又不像姐夫,又不像宁墨哥哥的,笑起来又怪怪的,就应该叫漂亮。”
徐卫国仔细看了看苏一白,苏一白的五官相当精致,小时候就像是年画上的小童子似的,长大了那模样也没怎么变。
只是相由心生,他沿袭了苏家人的通病,有什么事从不会正面与人对抗,只会在背地里捅刀子,所以他的相貌就越发偏阴柔了,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好看是好看,就是假了些。
就跟一个画上的人儿被画上了笑容一样。
一股暖流从心底慢慢淌过,徐卫国又问林小花,“你姐知道要来住招待所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林小花点了点头,“姐姐说了,要是有漂亮的男人叫你卫国哥,就喊辣眼睛,漂亮的男人太辣眼,要把眼睛闪瞎掉了,要我拉你回去洗眼睛。姐夫,我还有两口就吃完了,你等等我,我吃完了就和你回去洗眼睛。”
“嗯,不着急,慢慢吃。”
苏一白见徐卫国这一次好像见到他好像并没有上次那样僵硬了,又见他和旁边的小姑娘嘀咕了一阵,就留心上了,尖起耳朵听了听。
这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无法再维持住,整个人也绷了起来。
快速地吃了两口饭,苏一白有点食不下咽,饭菜在嘴里是咸是淡也没尝出来,嚼了下就吞了下去。
“卫国哥,齐家有给你写过信吗?小时候不懂事,去你家玩的时候,总会和齐家玩藏猫猫,有好几次都把你新做的衣服踩脏了,还把你养的龙猫不小心踩死了,我还记得那只龙猫刚生完,母龙猫死后,那一窝小龙猫好像也生生因没奶吃被饿死了。
听说你守着那一窝死龙猫坐了一天一夜,从此后就再不养活东西了,你爸爸还觉得你太阴郁,把你吊打了一顿……今天想起来,就觉得那时候太淘了,有点对不起卫国哥。
我们那时候真的是不小心的,也并不是故意用竹签戳死那只龙猫的。我们都知道你妈是一生下你就死了的,怎么会故意弄死龙猫,让你看着小龙猫饿死来刺激你呢?卫国哥,你应该不记得这些小事了吧?”
徐卫国如何不记得?
他拥有的唯一一张照片,母亲就是手里抱了只龙猫,和他爸并肩坐在一起,温柔地笑着。
那只龙猫伸嘴要去拱母亲的胸前,他爸一脸黑黑的,伸了一只手,使劲捏了那龙猫的嘴。
所以那张照片上,母亲笑了,他爸黑着脸,龙猫在扑腾。
一岁多的时候,他爸就给他买了这只和照片上长得极为相似的龙猫,让他养活它,给他找些能做的事忙。
他养了那只龙猫六年,知道它怀孕后,他就把龙猫抱进了房间,日夜守着它。
龙猫生最后一只小龙猫的时候,那只小龙猫是先出的脚,头卡住了,生了好几个小时都没生得下来,龙猫一直在悲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求他帮它救命那只小龙猫。
所以,他咬着牙用刀帮它剖开了道小口子,小龙猫终于被它用力的挣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已经闭气了,它顾不得还在流血身子,使劲去叨那只小龙猫,小龙猫睁眼的时候,徐卫国看到它流泪了。
那一刻,他想起了妈妈,是否当年,她也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安全,这样努力的把他从战火之中生了下来,藏进了废弃的车底下。
他去给龙猫找针张缝伤口,走的时候,龙猫虽然很虚弱,但是却是活生生的。等他找钱婶问好了缝伤要什么线,然后又去找警卫员买来之后,他以为,他能救那它了。
他兴冲冲地上了楼后,打开房间的门时,只看到它的尸体。它的身上有很多细小的血孔。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扎出来的。它的窝里也全是血。
它趴在地上,头朝向床底的方向,用力地伸出一只爪子,想要把它不远处的一只小龙猫推到床底下。但是它好像并没有力气了,地板上只留下几个血色爪印。
那只最后被生下来的小龙猫,也被人一脚踩死了,肠子肚子全都挤了出来。然后,徐齐家拉着苏一白笑笑地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对听到他嘶吼声音赶来的余莲说,“妈妈,是大哥的龙猫抓苏一白,我们就躲进了大哥的衣柜,躲的时候不小心,就踩死了一只小龙猫。”
余莲说养的宠物吓到客人不好,强行要把剩下的小龙猫们带走。徐卫国拉扯了一会儿,余莲让钱婶架住他,提着小龙猫们走了。过了两天,她就来告诉他,龙猫不肯吃东西,全饿死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暗示他,如果他能跟那些龙猫一样死去就好了。
他守着龙猫的尸体坐了一天一夜,开始觉得这个家不是他的家。
从狮子头开始,到蛇到蜈蚣到杀人蝎,再到他的衣服,他的饭菜,他的汤药,他养的宠物,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攻击着他。
建国之初,百业待举,爸爸军务繁忙,一个月没几天在家,在家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呆在书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是远远的,不再靠近他。或许,爸爸不再喜欢他了,徐卫国就开始住在树上。也不再对爸爸说那些无用的事。
她希望他死,可他不会死,他的命是妈妈拼死保住的,他再难也得活着。
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十二年了,他哪里都去得,唯独不想去那座有他们在的城市。
上一次,苏一白见他,就提起徐齐家,提起藏猫猫,指着猪血旺子说血的颜色。
这一次,他说得更详细了。
他几乎是在告诉徐卫国,那只龙猫是被竹签一下一下戳死的,但是我们都是不小心的。xiumb.com
“卫国哥,你怎么不说话?”徐卫国越是沉默,苏一白就越笑得欢实。
徐卫国抬眸,唇边慢慢地牵起一丝冷笑,“我怕跟你说话,你一心二用,会不小心把竹筷子插进你喉咙取不出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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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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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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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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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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