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是万能的,但不是每个法师都将其运用至万能。乔蒂彻底无视了伊莎贝拉和玛丽两名射手系的新生,直接决定派人回学院求助。事实上黑岩村到学院,全速赶路只需一个白昼不到的路程。
“只要射手系二年级的同学前来调查,我们就能够找出那怪物到底去了哪里。”乔蒂说。
追踪术与寻路术在射手系是必修课,于是玛丽被派回学院请援兵。按照午后这个时间点出发,大约晚上深夜能赶到学校,乐观估计,支援人员将在明天下午抵达黑岩村。
午间随意吃了点干粮,乔蒂喊上斯特恩、伊夫与另一名法师继续前往搜寻,伊莎贝拉提议带上自己,但被乔蒂拒绝。
夜幕降临,一行人还是空手而归。
有了昨晚丰盛的打牙祭行动,卢克和伊莎贝拉今晚倒是不怎么想吃肉,不过更有可能是伊夫家的黑面包提供了足够的能量。那黑面包硬得像块砖头,平时不吃可以用来做防身武器,等到开饭时,放在牛奶里泡软就可以吃。
然而伊夫家没有牛奶,泡的是玉米粥。
今晚不会有人来砸窗了,卢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卢克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被惊醒时应该是半夜。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尿意还是因为某种声音醒来,因为当自己仔细去听时,那声音显得很轻微,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是外面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
窗外的高大乔木在没有月光的夜晚站成了一片片剪影。剪影在风中时静时动,仿佛马戏团到来演出时台上的牵线木偶。
仔细听了会儿,卢克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幻觉,想必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是高塔又是酒馆,现在还跑到这个生计困难的村子里借宿,真是把自己少年时代的所有折腾事儿都超越了。
只是闭上眼,那仿佛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再次出现。
卢克披上外套,轻轻推开房间的木门,环视四周,走廊里静谧无声,唯有声音变得更为清晰。说来奇怪,自从接触极能以来,别的感觉没有,夜视能力却明显提高了。
隔壁是伊夫的外婆——克谢尼娅老人的房间。她的房门虚掩,似乎没有上锁,橘黄的烛光从门缝底下透出,在漆黑的走廊上打出窄窄一道。Χiυmъ.cοΜ
声音是从外婆的房间传出的,卢克有些犹豫,自己深夜去打扰老人似乎十分失礼。虽然伊夫没说老人卧病在床得的是什么病,但从吃饭时她木讷且一言不发的表现来看,不外乎痴呆失忆一类的症状。
该不是老人出了什么事吧,自己是伊夫的朋友,有责任照顾。卢克终于下了决心,来到克谢尼娅外婆的木门前,轻轻敲了两声。
“笃笃。”沉闷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分外明显,卢克有些担心会吵到伊夫的父母。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擦声。
“婆婆,我是卢克,”少年小声问候,“您没事吧?”
等了许久,外婆没有回答,卢克推门而入。老人坐在木质靠背椅上,面向窗户,身上披着长袍式的灰色棉睡衣。
她背对着卢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满头灰白的发丝。
少年发现这是种奇怪的坐姿——老人似乎把重心压在了椅子的一侧。
无论如何,我要看个明白。卢克一步步缓缓靠近,皮靴在老旧的棕色木地板上移动,轻微抬起又落地。
她的侧脸……嗯,和伊夫有几分像呢,这是卢克借着微弱星光看到的景象。老人在这个岁数还面容清瘦,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秀丽端庄的女士。
克谢尼娅老人猛然把头转向卢克,双唇紧抿,用质疑的眼光盯着不速之客。
卢克顿时有些尴尬,自己晚上一定是被邪祟附体了,居然会莫名跑过来查看老人的房间。就算是人家在窗前坐一晚上,你也不方便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家的外婆。
于是少年连忙道歉,示意自己马上就走。
老人点点头,她还是能听懂的,只是不愿说话。
“那个,”卢克走了几步,却突然转身,“能把您的手让我看一下吗?”
自从卢克进房间后,老人的双手就一直插在棉布长袍睡衣的衣袖里,没有拿出来过。
紧张的表情从克谢尼娅老人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转化为怒容,她把头侧向另一边,表示对卢克的不满。
“冒犯了女士,这事我非做不可。”卢克看向老人缓缓从衣袖中抽出的手掌,全身肌肉放松,调整至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他心中已经开始模拟自己转身跨出房门,冲进自己卧室,把床头的双手长剑拔出剑鞘的流程。
手掌展现在卢克眼前。除此以外,手里还攥着一块抹布,看上去擦拭过桌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从各个角度看上去都正常无比。
松了一口气,但卢克更加尴尬了。
老人指指房门,意思不言而喻。
回到房间后,卢克躺回床上,奇怪的是再也听不到声音了。虽然如此,少年还是把门窗从里面锁好,再用椅子顶住门背,以确保门被推开时会发出足以惊醒自己的动静。
克谢尼娅老人从椅子上站起。
她的睡袍下摆自然无法挡住椅子了——椅子缺了一条腿,只有靠在墙上才能不倒。
椅子下面是少量片状的木屑,有些透过木地板的缝隙,朝楼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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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觉得这是个很长的梦境,四周漆黑,空中密云翻滚,脚下是焦黑结晶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远处有一点亮光,那地方看起来很远,奇怪的是卢克随意走了几步,便来到近前。这是个类似祭神的仪式,密密麻麻的生物跪在地上,面朝同一个方向。
祭拜的生物中有卢克比较熟悉的人类、地精、半兽人,也有平时很难见到的腔棘鱼人、卓尔精灵、岩脉矮人,甚至鼠人与灵吸怪这种异类也混杂其中。
它们之间融洽相处,并无冲突,有的额头触地,念念有词,有的双臂高举,虔诚高呼。
信徒们的前方是座祭坛,卢克在密集的生物中寻找到可以下足的空地,终于挤到祭坛脚下。仰起头往上看,类似金字塔祭坛的顶端似乎安放着两排座椅,座椅上有人端坐其上。
看不清。
似乎有种力量催促卢克上去看看,可他却本能地有种抗拒,仿佛上面就是深渊,那些座椅是一颗颗巨大的獠牙,急不可待地将他撕碎吞咽。
卢克终于克制不住好奇。
暗褐色的台阶上,鲜红与暗绿的液体沿着石头下淌。台阶的两侧分布着复杂的图案,仔细看去,似乎是某种机械的一部分。
卢克对机械的认识仅限于水车和抛石器,哪里会认识这图案上的东西。
“我的神灵!”
“至高的主人,让在下用卑微的生命为您奉献一切!”
“请赐予我您的力量。”
“请让我拥有掌控王国的力量,把渎神者粉碎!”
身后的的祈祷变得狂热而响亮,声浪犹如实质,从卢克背后袭来。
终于登上了祭坛,梦中的少年手无寸铁,只能先摆出防守的姿势,以备不测。
座位上的人们……卢克顿时觉得自己多虑了。
那些只是栩栩如生的神灵雕像,为首那个便是炽光之神,他肋生羽翼,洁白展开,片片羽毛金屑点缀,面容温和而慈祥,身躯匀称而完美。
依次看去,精灵之神人首鹿身,卓尔之神人首蛛身,矮人之神关节处以奇特的金属相连。各神邸形态各异,但都有庄严不可侵犯的气势。
神灵之间互有战争,像这样融洽的情形可真是罕见,卢克想了会儿,想不通为何出现这种情况,于是摇摇头打算离开。
然而他原路返回经过一座最靠近阶梯的神邸塑像时,突然站住。
刚才上来的匆忙,竟然无视了这尊。
这座雕像鼠首人身,上面细毛都被根根刻出。它身着宽袖长袍,一只爪子藏在袖中,另一只探出袖外,作势欲抓。
鼠人?这生物怎么会有神邸?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神邸!
突然间飞沙走石,祭坛下面团团黑雾腾起。卢克发现这风虽大,但却没有实质的感觉,与其说是大风,倒不如说是汹涌的能量波动。
信徒们隐没在黑雾中,消失不见。抬头再看,天顶乌云滚滚,朝祭坛接近。
是祭坛在上升,还是天空在下沉?
一尊尊雕像上面的石头开始剥落,露出其下真实的血肉与毛发。然而它们似乎被困在了座椅上,不得脱身。眼前的鼠人正用浑浊贪婪的目光盯着卢克,两枚尖锐的门齿上有绿色粘液滴落。
“咔擦!”卢克闪身避开那生物,或者说神邸的撕咬,发现来路的台阶已经消失于黑暗之中。周围座位上的神邸也纷纷想起身而不得,于是伸出树丛般的手臂抓向卢克。
只能往上爬!卢克看向顶端的炽光之神,他正安详地看着自己。
毕竟炽光正义如常。
只是走到一半,天空中的滚滚黑云终于完全压下,卢克不敢再往前。
少年环顾苍穹,终于在天际的南侧发现一颗星辰。那枚孤星独悬地平线,坚定地散发着光芒。
神像们似要把卢克活活撕碎。
“不论你是那颗星,光脑所说的行星,卫星,或是恒星,”卢克咬牙,“此刻我需要你的力量,让时间扭转,让天体运行之能加诸我身。”
孤星独倚,天籓南落。
北落师门,将星之力,跨越光年遥距,在卢克身侧扶摇而起!
卢克以手指天,冲着厚重的黑云低喝一声:“开。”
这股极能冲破黑云,云端之上,繁星漫天。
“到我这里来,孩子。”炽光之神微笑地看向少年。
“已经不需要了,”卢克视野中的每颗星都开始旋转,在他身旁密布升起,仿佛在数米见方的区域搭建出了整个星系,“如果这是我的梦,那就让我来终结它。”
极能如风暴般盘旋绞杀——祭坛、神座、诸神,相继破碎,纷纷化为齑粉。卢克在风暴中心,静静注视这一切。
炽光之神的表情从安详到不可思议,又从不可思议转为暴怒。当卢克最终把目光投向他时,神灵忙不迭把头扭过去背对卢克,而后消散于极能风暴中。
……
双首蛇高塔,黑袍人疑惑地看向法术囚笼,鼠状异兽正趴在笼底瑟瑟发抖,仿佛面对了烙印在灵魂中的天敌。
“极能,是极能啊!”异兽只能吐出这几个词。
“极能,那是什么?”黑袍人瞥了一眼房间角落里被灌得烂醉如泥的老法师,“黑岩村的秘法共鸣仪式失败了,枉费了我花了数十枚水晶换来的魔法材料。”
到底是新改造出来的生物,那就换个方式来使用棋子吧。黑袍人来到窗前,取出了一尊小雕像,夜幕中一只暗红色的巨型蝙蝠飞来,抓过雕像,朝黑岩村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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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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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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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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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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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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