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策马之人入了内城东南角的丽景门,沿着汴河大街一路行来,直向城南大相国寺而去。这一行人当中以三人为首,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纪。骑在马上昂首挺胸,虽然都是客商和文士打扮,却还是掩不住有杀气外露。身后一群人青衣小帽,步行跟随,一看就知道是这几个人的从人。同样也是一副赳赳壮士的模样,显然不是寻常之人。
再看为首三人胯下的马匹,也都是少见的高头大马,便是禁军上四军中的战马,也难与之相比。
大宋缺马的传说,便是在九百多年后也颇为流行。不过在元符年间,却很少有人觉得大宋十分缺马。实际上,便是开封府城内,就随处可见矮小温顺的走马和驮马还拉车的挽马。
大宋真正缺少的,其实是用来作战的战马,而不是寻常生产运输用马。
而缺乏战马的缘由,也不见得是失了大片的草原。后世的那些有名的良种马,也不是在大草原上的培育出来的。所谓农耕之国便不能养马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要不然同样没有大草原可用的欧洲骑士和阿拉伯人骑得马儿是从哪儿来的?
实际上大宋王朝缺乏战马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缺少马上征伐的男儿。没有市场,便没有了供应!
要不然,禁军上四军的那些“高大花瓶”都能养出来,高头大马怎就养不出来了?
这给人“配种”,怎么都比给马儿配种难度大吧?
就因为官家喜欢身材高大的将士充门面,开出了在早些年间还是颇为可观的军俸,市场便用百余年时间“养”出了品种高大的军汉。换成马儿,又怎会做不到呢?
所以缺少战马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没有真正有效的需求,去发动民间驯养战马的积极性。
至于朝廷的群牧监,那里从来就是“养人”的地方,养马只是“养人”的名目而已……
不过在如今的大宋,真心想要好马,而且还愿意付出代价的人,还是可以得到想要的马儿的。
比如现在骑在马上的这三条汉子,就不知从甚底路子搞到了这等壮健雄俊的好马。而看他们在马背上的悠哉模样,便知是常州马背上打熬本领的好汉了。
当先一个身材矮小,面目黝黑的汉子目光警惕的四下环顾了一番,又看了一眼附近一个军巡铺,见几个铺兵正聚在一边耍钱,才低声道:“还当这天子脚下是甚底龙潭虎穴,今日一看,也不过尔尔,比起郓州城还大有不如呢。”
他旁边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文士装扮的人也小声回答道:“哥哥,这开封府再松懈,也是天子居停,若是在此地闹了事,便是全天下再无去处了。”
当先那黑汉子也笑:“某家有数的,官家手里还有西军精锐,这些日子可打得西贼都难招架了。若是有谁在开封府做了大案子,便来数百个西军也是打不过的。
便是能打得过,也没甚好处。我等兄弟在一起,便是为了快活,何苦去招惹那等是非?”
听他这席话,便知不是甚底好人了……多半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不过在大宋,便是江洋大盗,也大多不愿意在开封府犯案子。开封府是官家的脸面,在这里犯了大案,便是在打官家的脸。这么一来,别说招安的路子给堵死了,搞不好还会有西军精锐调来追剿。
到时候天天躲官兵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的好日子?
骑马行在被称为“哥哥”的黑汉子身后的,也是个黑汉子,生得粗壮黝黑,留了一部乱糟糟的络腮胡子。
他听了前面两人的对话,便大声道:“哥哥,既然不打算在开封府做事,那何必来此?”
这一嚷嚷,领头的黑汉子和那个白面长须的文士都是一惊,两人忙四下张望,发现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无甚反应,才吐了口气。
领头的黑汉板起面孔,厉声道:“你这黑厮又管不住嘴了,再乱说我便用针线缝了你的臭嘴。”
挨了训斥的黑厮也不恼,只是嘻皮笑脸地说:“哥哥莫生气,铁牛知错了,铁牛不说话,再说不要哥哥动手,铁牛自己便寻了针线把嘴缝了。”m.xiumb.com
那白面书生只是摇了摇头,没再理会那个自称“铁牛”的黑厮,而是继续压低声音对领头的黑汉子道:“哥哥,若不在开封府做事,何故带着兄弟们千里迢迢赶来?”
领头的黑汉子一扬马鞭,遥指前方不远处一座三四层高,修得气派豪华的楼阁道:“那便是开封府有名的销金窟撷芳楼了,我就是带兄弟们到撷芳楼开开眼的。”
“说甚?千里迢迢从郓州过来,便是为了逛窑子?”刚才说要缝嘴的黑厮又嚷嚷起来了。
“你这黑厮又开口了?”白面长须的书生摇摇头说,“真想要缝了嘴吗?”
“别别,不说了,再不说了。”
这一行人已经到了撷芳楼前,领头的黑汉子从马上一跃而下,把缰绳丢给了满脸堆笑着迎上来的小厮,又扔过去几个铜板,接着便对白面长须的书生说:“秀才,你带黑厮和其他兄弟先去吃酒,好酒好菜只管叫,自有人请我们吃用。
我且去会个客,完事再来寻你们一同快活。”
撷芳楼的三楼,一间紧靠着汴河大街的房间里面,赵铁牛已经在一扇打开的窗口旁立了一个下午。直到看见策马而来的那两个黑汉子和一个白面长须的书生,才大松了口气,对着坐在张方桌旁喝闷酒的陈佑文道:“将仕,他们来了!”
陈佑文听到这话,放下酒杯就问:“来了几个?”
“三个头领,十余个喽罗。”赵铁牛压低声音道。
“就十几人?”陈佑文眉头一皱,“武好古那厮也在寻护卫吧?”
“将仕放心,”赵铁牛笑道,“某家请来的可是横行郓、济、濮三州的好汉头领,孝义黑三郎宋江,他和梁山大头领晁盖手底下有三十余个头领,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岂是禁军里面那些能吃不能打的赤佬可比的?”
原来《水浒传》里面的宋江在历史上也是真有其人的!
不过他也和买不起房子娶不到老婆的林冲一样,混得也比《水浒传》里面要差一些,从来就没当过甚么郓城县的押司,也不是富豪出身。若是做了押司又是富豪,还落草作甚?
在宋朝,这押司可不是人人当得的。所谓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如押司这样的肥缺,几乎都是代代世袭的,身后都是有大族支撑的。
这样的人落草为寇,岂不是要牵连了整个一族?若是宋江累了一族,还能称为“孝义黑三郎”吗?
“那此人可靠吗?”陈佑文吸了口气,又问。
他虽然在潘楼街上横行多年,但是欺负的都是没甚背景的书画文玩商人,靠得也是手中的权力,从没干过勾结江洋大盗的事儿。
这次叫赵铁牛去请“好汉”对方武好古也有一时冲动的因素,现在事到临头,总还有些忐忑。
赵铁牛闻言却是一笑:“若不可靠,怎会称‘孝义黑三郎’呢?
将仕尽可放心,孝义三郎只要收了钱,一定会把事情办妥,决不会累到将仕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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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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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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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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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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