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深冬,那狱警的额头和背部都在这男人眼神的逼视下渗出了层层的冷汗,“关于刀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监狱里毫无疑问是绝不允许出现刀这种东西的。
它就不应该出现。
如果没有这种可以直接导致致命的刀枪类器具,无论是打、勒,掐甚至是撞墙,有三个人看着,基本是不太可能让池鞍在监狱里被人杀害。
有能够杀人的刀出现,要么是狱警的“功劳”,要么是狱警的过失。
不过是哪一种,监狱都存在过错。
墨时谦眼神冷漠的掠过,声音里更是寒意凛冽,“交代你们是的确必须要给,人揪出来了,我当这件事情是你们狱警里出了败类,如果人揪不出来,我就把你们一块儿送上法庭——集体用你们的后半生交代。”
风行倚在门框上,静默的站着。
这件事情要查出来不是什么难事,找到凶手和负责人也不是难事。
重点是池欢心里怎么想。
亲爹死了,既不是意外死,更不是自然老死病死,是间接因为自己死的,说的通俗点,稍微有点人性的人,心里总会有疙瘩。
…………
池欢跟着医生,看着他掀开盖着的白布的尸体,露出一张寡白的,已经没有表情的脸。
抑制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瞬间崩坍开,眼睛一睁一闭,眼泪就掉了下来,无声却汹涌。
“您父亲昨晚凌晨一点半左右,多处受到刀伤,有一处靠近心脏,因为失血过多,在送来医院的路上就停止呼吸了,请节哀。”
池欢没有停留过长的时间,等原路折回到墨时等着的地方时,已经停止了掉眼泪,但脸上还有干涸的眼泪,发红过的眼圈也还没有恢复她以往的黑白分明。
男人远远看到她,立即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去。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他的脸一眼,手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调整了下呼吸,然后用疲倦沙哑的嗓音道,“你去公司上班吧……我留下来处理我爸火化和下葬的事情。”
男人深沉如浓墨的眸密不透风的盯着她的脸,他几乎是接着她话落的尾音道,“我替你安排处理。”
池欢想也没想的摇摇头,“我自己来吧……想一想,虽然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称职的好爸爸,但好歹也养我十几年,反倒是我,什么都没替他做过……”
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绞着的手指,淡淡的道,“以后也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一件,所以我自己来吧。”
墨时谦低眸看了她一会儿,“好,”一个字从他喉间溢出,但跟着又低低哑哑的道,“我陪着你。”
池欢抿唇,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低着头从他的身边走过。
火化,简单的葬礼,选好墓址,下葬。
这些事情很繁琐,但有专业人士全权负责整个过程基本都很顺利。
墨时谦如她所愿没有插手,只是如同他们在一起之前……像个保镖一般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池鞍下葬的流程都是亲自过她的手处理。
他除了偶尔接几个电话走远几米,其他时间都在她身边。
整个过程她都很冷静,甚至有条不紊,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出悲恸。
除了过于的沉默寡言,脸上几乎没有出现笑意。
下葬的那天,天下着小雨,几乎看不到雨水,但寒意料峭。
池欢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长发,脖子上也围着黑色的围巾,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黑白遗照,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悲伤?自责?怨恨?
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全部混在了一起变成了空白,更多更多的是无力,和茫然。
黑色的打伞撑过她的头顶,男人低低的嗓音也在她的头顶响起,“欢欢,你站很久了,我们回去,嗯?”
池欢素来娇软的嗓音此时静静的像是唯独剩下了叹息的情绪,“我本来想,他五十一岁入狱,坐牢十年,出来也就六十一岁,命长的话活到七八十岁,也还有十几年,到时候我应该也有很多钱,至少能让他安度晚年……”
她微微垂眼,眼睑耷拉着,满是低落和无奈。
男人从身后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手臂越收越紧,嗓音低到极致,像是从喉咙最深的地方发出,“对不起。”
他一生几乎不曾有所恐惧,但从接到萧御的电话开始,就怕她会怪他。
这几天,他看着她总是安安静静不言不语的模样,心底的慌张就无限制的扩大。
有时甚至觉得她不愿搭理他,然后就随便找个理由跟她说话,她也会看他,也会跟他说话,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
可不安还是不断的累积,他宁愿她歇斯底里的哭,发脾气,闹,发泄出来。
她静默不语,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池欢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黑色的雨伞下男人冷峻而紧绷的俊美的一张脸,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轮廓,“墨时谦……”
他低头看着她,紧紧地盯着她,瞳眸缩着。
他这样抱着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绷着的身体。
“我想……”m.xiumb.com
她一句话还没说话,跟前的男人突然撤了伞,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边往墓园外走,“天太冷,下次再来看你爸爸,回车上去,我带你回家吃点东西,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池欢被他抱着,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清隽俊美的侧脸,心头酸软,又难过。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低低哑哑的道,“我亲手做给你吃,嗯?吃完你就泡个澡,再好好睡一觉。”她沉默,然后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墓碑怔怔出神。
“你怎么把伞扔在那里了,我可以撑的啊。”
男人低头,脸贴了贴她的,嗓音很低,“没关系,就几分钟的路,冷的话,你回去就泡澡,泡完刚好可以吃晚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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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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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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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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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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