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浩走走看看,面带笑容道:“生意还不错,考虑过进军酒店餐饮行业吗?”
“没。”
李东摇头,否认道:“远方城虽然有配套酒店,不过我不准备自己做。
盖好楼,找几家知名酒店合作,我们收租子就行。
产业多元化,不代表产业复杂化。
什么都做,贪多嚼不烂,就算现在,远方一些管理层已经极力反对我继续扩张了。”
贾文浩淡笑道:“我还以为,只要什么赚钱,你就什么都会做,现在看来,我倒是想岔了。”
李东也笑道:“贾省这话倒也不算错。
赚钱的买卖,我自然是想做的。
可酒店餐饮,尤其是大酒店,现在看着是赚钱,可以后就不好说了。”
贾文浩眉头微微跳动,略带异色道:“怎么说?”
如今的餐饮行业,尤其是高档酒店,生意不要太好。
哪怕是金融危机,酒店餐饮也不亏钱。
越高档的酒店,利润越高。
起码相比较李东的超市,真要在酒店行业投资这么多,做高档酒店,那还真比超市利润大的多。
李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带讥嘲道:“说句不好听的,贾省别见怪。
现在的高档酒店,做的是哪些人的生意,这个贾省应该比我清楚。
星级酒店,住宿方面,公家的人占三成。
餐饮方面,政府机关能占五成。
只要和政府机关打好关系,躺着都能赚钱,反正不是自己的钱,不花白不花。
可贾省觉得,这种事会成为常态吗?
现在不管,不代表以后不管。
随着时间推移,迟早你们那些小金库都得收回去,到时候,有的是人哭。”
贾文浩脸色微变,接着就摇头道:“你过于以偏概全了,我承认,这种事是有,而且并不少见。
可说高档酒店,专靠政府机构,这话不正确。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群众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现在的高档酒店,未来的面向人群会逐渐大众化。
那时候,就算政策出现变化,也不会影响到酒店的生意。”
“那就拭目以待吧。”
李东懒得多说什么,见贾文浩还想再说,李东笑呵呵道:“贾省,这种事咱们就别讨论了,争个输赢没意义。”
未来酒店行业,生意难做,也不单单是政策的变化。
关键一点,还是整体竞争变的更激烈了。
连小旅馆的住宿条件,有时候都能达到现在星级酒店的标准,大酒店自然越来越难过。
不过为这事,和贾文浩辩论下去没意思。
两人也不是为这事来的,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而已。
说话的工夫,两人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门外。
……
东方渔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太小。
楼上楼下,加在一起将近500个平方。
二楼,被隔成大大小小16个包间。
至于包间名,又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自然是比较俗套的。
两人进的包间,便是花好月圆厅。
李东来东方渔庄次数不少,倒也没关注包间名。
却不想贾文浩看了一眼,接着就微微怔神,轻声低吟道:“人意共怜花月满,花好月圆人又散。
欢情去逐远云空,往事过如幽梦断……”
一首张先的《木兰花·般涉调》,被贾文浩吟出来,凭空多了几分惆怅。
李东忍不住蹙眉,贾文浩城府极深。
他文化水平不低,受过最顶尖的高等教育,说一声学院派也不为过。
不过贾文浩一直自认自己是实干派,从不来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
在江北几年,连杜安民,都有人知道他酷爱读书,一手毛笔字,也颇得众人钦佩。
反观贾文浩,却是从没人说过他喜欢吟诗作对。
真要有这爱好,早就有人钻研了。
现在倒好,偏偏在自己面前,来这么一出,要说是情难自禁,李东还真不是太相信。
贾文浩仿佛也醒悟了过来,略显惆怅道:“见笑了,一时情难自禁,让李总看了笑话。”
李东笑道:“贾省太谦虚了,谁不知道贾省学富五车。
一个包间名,瞬间就让贾省说出了典故,多了几分韵味,佩服!
不过在我看来,贾省不适合吟这些诗词,缺了几分气魄。
换成我是贾省,这时候,当来一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才对!”
贾文浩脸色微变,接着就恢复常态,面带笑容道:“还是李总雄心壮志,有气吞山河之志,难怪远方这几年,越做越大。
贾某可比不得李总,安于现状便可。”
“贾省又和我开玩笑了,我算什么气吞山河,一介商贾罢了。
哪怕当了首富,还不是任人鱼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是什么年代,商人就是商人。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哪怕是红顶商人,那也挡不住上下两张口。”
李东话说到这份上,贾文浩装不下去了。
两人从没进门开始,就打起了机锋。
不过贾文浩要含蓄一些,李东却是比他直接的多。
最后这话,更是讥讽意味大过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是两张口,官字两张口!
谁为刀俎,说的不正是韩雨这帮人。
搁在100年前,这话不算错。
搁在现在,其实也不算太错,可不是太错,说明这话还是有错的。
贾文浩敢承认这话吗?
做到了首富这个位置上,还存在破家的县令吗?
贾文浩要是接这话,传出去了,恐怕马上被商界排斥。
没有接话茬,贾文浩笑了笑道:“李总开玩笑了,现在李总可是被大家当成财神爷供着,别说两张口,十张口那还不是顺着李总说。”
“不敢,我李东有自知之明。
大家互惠互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
我可从来不敢把谁当成鱼肉,哪怕一个科长,我李东都是谨小慎微,生怕稍有得罪。
混口饭吃不容易,被人砸了饭碗,还不知道怎么凄惨呢。”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进了包间。
服务员进门帮着倒茶,李东拿起茶杯,举杯笑道:“贾省,粗茶一杯,怠慢了。”
“李总这是讽刺我了。”
贾文浩故作不快,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笑容满面道:“当年,我还亲自上山摘过茶,有段时间,我喝野茶上瘾,自己摘,自己炒,虽然品相不怎么样,不过味道却是多年难以忘怀。”
“还有这事?”
李东极为捧场,连忙问起了详情。
贾文浩也不隐瞒,笑呵呵地说起了往事。
贾文浩这一路,走的不算容易,当然,那是相对其他人而言。
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副市长……
直到到现在的副省长,贾文浩花了20年去奋斗,去打拼,成就也算斐然。
20年下来,贾文浩为此耗尽了心血。
眼看着,他有望再进一步,却忽然发现,原本觉得会走的最顺利的一步,居然出了问题!
被寄以厚望的新城,好像忽然成了滑铁卢。
这一关过不去,他前面20年的奋斗,可能成为一场空,这是贾文浩不能承受的失败。
不但是贾文浩,也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
为了新城计划,他们放弃了太多的东西。
贾文浩尽管没说透,可李东能听懂他的意思。
然而,到了现在,贾文浩无路可退,李东就可以退吗?
你的软弱,你的退让,只会让你更被动。
贾文浩奋斗了20年是不假,李东尽管没他时间长,可这五年来,他也放弃了太多的东西!
五年时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却屡屡被人针对,被人当成肥肉,李东岂能甘心!
贾文浩说完,李东也不理他,径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李东也不想和谁斗个你死我活。
商人,赚钱才是目的,以和为贵。
我李东,脾气算不上好,得罪的人也不少。
可我自认,我应该没得罪过贾夫人才对。
当初,森泰就对我虎视眈眈,几度伸手,想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侥幸躲过去了,京城那一次,看似我成了大赢家,可一旦我输了呢?
半个远方,就这么丢了!
那次,贾夫人联合其他人,逼我应战,这个,贾省不至于让我承人情才对。
5个亿,我是赚了,可这是用半个远方换来的。
有人要是想用这点辖制我,那得问当初参加的其他人答不答应!
当然,我实力低微,见好就收,也不敢追究什么,事情过了就过了吧。
结果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真当我死人不成?
贾省,事到如今,我也不说什么虚话。
陈瑞,死定了!
贾夫人那边,我不会做绝,可侵吞光合上亿资产,暗中操控远方危机事件,应该够她喝一壶了。
至于其他人,走着瞧吧,我倒想看看,这次能拉多少人下马!”
话说到这地步,贾文浩不能再打机锋了。
轻轻叹息一声,贾文浩略显无奈道:“李总,韩雨这边,给你添麻烦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感同身受。
不过李总也知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我不是圣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在这滚滚红尘中生存,亲情、爱情、友情都无法割舍。
还请李总原谅我的自私,韩雨作为我的妻子,我不得不为她解释几句。
森泰的事,韩雨只是执行者,真正的策划者,是庄凡和其他人,这点想必李总也知道。
而关于那次的赌局,韩雨也只是被动参与者。
以及这次,韩雨也是受人唆使。
其实我就算不说,李总也该明白,就说这次,参与者甚多,孙家那位、还有杜夫人也参与其中。
具体内情如何,我不想过多探究。
说这些,不是为了推脱责任,也不是为了替韩雨开脱……”
贾文浩说着不是为韩雨开脱,实际上还是将责任撇了个干净。
李东却是不再吭声,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贾文浩眉头微微蹙起,又道:“李总,你和韩雨的个人恩怨,我会给你个交代。
不过新城事关重大,这是江北这几年来最大的民生工程。
老百姓在看着,上面在看着,江北政府也在看着。
这不是我贾文浩个人的私利。
说小点,远方和龙华这次的行为,是不顾大局,扰乱市场。
说的严重点,以商业挟制行政,这在国内,是任何人都无法容忍的。
远方和龙华此例一开,接下来,万众皆敌……”
李东冷笑道:“贾省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介商贾,哪敢干这种事。
远方和龙华这次的确出了点问题,我们也没办法。
至于贾省说的挟制,那更是不存在。
等几个月,我们和龙华会全力配合新的班子,将苏安新城,打造成新的中部明珠城市。
哪怕亏损,10亿20亿甚至更多,我可以接受!
像我这种一心为公的普通百姓,远方这种一心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企业,说一声民族脊梁,又有谁能说个不是!”
贾文浩脸色变了,“民族脊梁”这话不是李东的原话。
曾经,就有人这么称赞过远方。
而且,还上过新闻联播,引起全国热议的。
李东不说,他差点忘了这茬。
李东一说,贾文浩才猛然惊醒,这事真的麻烦了!
现在的远方,就是刺猬,你很难下口。
李东更是炸毛,一心想刺死你,你就算拔了他的刺,也要受伤流血。
而且,这刺能不能拔掉,贾文浩毫无把握。
威逼,显然是不成了。
贾文浩刚刚严肃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对他而言,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那最好不过。
可既然不能解决,那也在他考虑当中。
混迹官场20年,做到唾面自干,那是基本工夫。
李东话音落下,贾文浩就笑道:“李总,消消火,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我也就是提醒一句,毕竟事关重大。
一旦让外人误会,岂不是凭空对远方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李东也笑道:“那谢谢贾省提醒了。”
“客气了。”
“……”
两人客套了几句,接下来没再谈下去,总要缓和一下,留有余地才对。m.xiumb.com
聊了几句闲话,李程远带人送菜进门。
李东急忙起身接菜,贾文浩也和李程远寒暄了几句,态度和善至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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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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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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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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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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