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下午,他们距离太原城还有80里左右。
这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又刮起了北风。冷倒是其次,主要是没有视线,前方都是白茫茫一片,这样容易迷路。
也是凑巧,又走了一小会,在一处山岔口的路边看到了一处客栈。
这个客栈原先是驿站,自从撤销驿站后,老板就从朝廷手里买了下来,做成了客栈。
驿站不小,但是要容纳下一千多人还是很困难的。不过没关系,这些大老粗们很能凑合,说能挡风避雪就行,而且挤一挤还暖和。
挤?客栈总共剩余十六间房,平均一个房间挤了六七十人,差点没把房间挤爆了。
最后客栈老板好说歹说,才劝下一百来人,让他们挤楼下吃饭的大堂去。
于是大堂也挤爆了。
大堂里原先有十来个客人正在吃饭,这一百来人一下来,他们吃饭都吃不成了,因为不少人的屁股都快挤到桌上了。
不过这十来人一点都不挠,还很开心的样子。
大雪停了以后,天气放晴。
江河帮和锦衣卫重新集结,准备出发。
秦书淮出于歉意,给了老板二十两银子。老板一看这些人虽然都是大老粗,但集合后一个个都纪律严明,阵容齐整,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其中不少人还是锦衣卫的打扮,于是说什么也不敢收这二十两银子,最后只收了二两。
正要出发时,原先大堂吃饭的二十几人中,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走了上来。
拉着李敬亭的袖子问道,“几位官爷可是锦衣卫?”
李敬亭点了点头,“正是,何事?”
那人底气不足地说道,“官爷,在下张德生,想请问官爷,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上路?”
“为何?”
张德生马上说道,“官爷,前方再过十来里地,有个黄沙岗。最近那儿经常有一股流寇出没,为首的叫什么沙里虎,这股流寇杀人如麻,凶残的很。咱们是晋中的商户,这会儿在外头进了点皮货,正愁怎么过去呢。这下好了,有你们锦衣卫的官爷在,咱们就不怕了。”
李敬亭奇怪道,“此地离太原府仅80余里地,什么流寇敢如此大胆盘踞在此?”
张德生苦笑道,“官爷,您是不知道,现在的流寇可天不怕地不怕。他们说了,做贼是桩好买卖,逍遥快活又自在。只要杨鹤总督在,朝廷不会亏待咱。别说离太原府80里,就是八里地他们也敢出没。”
秦书淮在一旁听了这话,也不禁摇头。
现在的流寇面对官军,是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投降,反正投降不杀,还给钱粮安置。
官军呢,也愿意这么干。这么一来流寇被追上后就不会拼死抵抗,全部乖乖投降,既有了战绩,又不死人,多好?
这种诡异的官匪默契,最后坑的就是老百姓。
想到这里,秦书淮对李敬亭说道,“老李,带上他们。”
李敬亭点了点头,对那人说道,“那你就跟着我们吧。”
“哎,好嘞,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张德生喜笑颜开,忙不迭地谢道。
众人启程。
那十几个商人带着三大车的货物,和秦书淮、孟虎、赖三儿、陈敬、张啸等人走在前头,而李敬亭则带着锦衣卫和江河帮弟子走到后头。
走了一阵,张德生越看越不对。
那些锦衣卫的官爷和那千把个好汉呢?怎么越落越远了?
哎哟,人影都不见了!
他赶忙对秦书淮说道,“这位小兄弟,咱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你看后面的弟兄都没跟上来。”
秦书淮淡淡一笑,“无妨,他们兴许是有些别的事,在后头耽搁一会。”
张德生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兄弟,前面再走几步可就是黄沙岗了!就凭咱们几个人,要是碰上沙地虎那帮流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咱、咱别走了,先等等后头的弟兄们吧。”
这时,赖三儿对张德生笑道,“放心吧。有咱们几个在,来再多些的流寇都不怕。”
“这位兄弟,你、你别开玩笑了。真的,我一点都不骗你们,这沙地虎特别凶残!”
“没事儿,咱们也挺凶残的。”赖三儿阴阴地说道。
张德生脖子一凉,心想这帮人到底什么人?
正说话间,前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几个黑点。
是流寇的骑兵!
张德生和其他一些商人顿时脸色惨白。
赖三对秦书淮笑道,“帮主,他们还真来了呢。”
秦书淮淡淡一笑,“看来运气不错。”
张德生完全懵了,碰上流寇还运气不错?
你们觉得不错那就你们自个儿应付去吧,咱还是保命要紧。
于是大喊,“流寇来啦,大家快跟我跑吧!”
一边说一边马上弹跳而起,往后跑去。
可惜他马上又定住了。
因为后边也来了十几个骑马的流寇。
不光后面,左右两路也有流寇奔来。
张德生瘫倒在地。
“吁!”
五十来个骑马的流寇团团包围了秦书淮等人。
其中一个举着明晃晃的马刀,对他们说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
张德生和几个商人如获大赦,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掏了出来。
但是秦书淮等人却一动不动,而且还笑吟吟地看着这些马贼。
为首一个流寇用刀指了指秦书淮,说道,“你看什么看?”
“看你咋的?”秦书淮很有气势地答。
那个流寇大怒,喝了声“找死!”
然后一刀劈了下来。
秦书淮不闪不避,伸手直接捏住了马刀的刀刃。
那人只觉刀刃像卡在了巨石缝里,无论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又惊又惧。
秦书淮问,“你就是沙地虎?”
话音刚落,只见平地一阵狂风起,地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漫天的雪花中,一个穿着虎皮大衣的壮实汉子悄然而至。
然后,这些流寇齐声大喊,“金沙一起地虎出,虎啸山林万骨枯!”
表情非常严肃。
赖三儿、孟虎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xǐυmь.℃òm
秦书淮也摇头一笑。
明末的流寇有一大特点,就是爱模仿水浒里的一百零八将,给自己起绰号。什么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紫金梁王自用,混天王谁谁谁。这还是听着能懂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比如扫地王,这个秦书淮就一直很费解。哎喂,你会扫个地很威风吗?
这个沙地虎,不但有绰号,而且还“有诗为赞”,也是绝了!
沙地虎身着虎皮大衣,脚蹬虎皮靴,却是威风凛凛。
冷声道,“爷爷就是沙地虎,小子找我?”
秦书淮点头,“找你。”
“很好!”沙地虎冷笑一声,“你本可不死。但是现在,你必须死了!”
“为什么呢?”
“因为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秦书淮大笑,“赖三儿,告诉他,我的外号叫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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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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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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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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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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