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的意思,如果江彦丞不来,这事儿也许还能过去、能拖一阵子,可是她好死不死把江彦丞给带回来了,这可怎么收场?
她刚还以为能看看江彦丞的笑话,可她根本自身难保。
“怎么回事,小七你说说,你这种性格,让家里人和你一起拎不清。”谢灵书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别开了头也不看谭璇,谭捷劝都劝不住。
谭璇看了一眼她妈林清婉,林清婉也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太多怒其不争。
爸爸去世十几年了,妈妈一步也没离开过谭家,一直在谭家老宅里伺候公婆,老爷子有四个儿媳,没有哪个儿媳能做到她这样十几年如一日。
从前年纪小,只顾惦记自己的喜悲得失,叛逆得过了头,爱谁、恨谁都只凭自己高兴,可是这一刻,谭璇不知是哪只眼睛忽然开了窍,她察觉出了妈妈的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
奶奶是不喜欢她的,从小就是,谭璇知道。
爷爷虽然疼爱她,可也不准她胡来。
她叛逆地找人假结婚,想要成全自己的委屈,却将妈妈置身于更委屈的境地,只是妈妈一直没有说过,从陆翊和谭菲在一起,再到他们的婚礼,妈妈独自一人承担下所有的目光和责问,她扬长而去不计后果。
像现在、此刻这样的尴尬状态,妈妈独自在家时,又遭遇了多少呢?
“小七?”谭捷低声叫了她一句。
谭璇忽然就下定了决心,面对着爷爷,开口道:“爷爷,我觉得江彦丞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跟他一起生活很有意思,他也很照顾我,所以,我和他已经……领证了。一家人的话,他来我们家也不是没有规矩……”
她说得很慢,却很清楚。
最迟中秋,她最终迫于压力,如她妈所希望的那样,公开了自己的婚姻状况。
谭捷知道这事儿,没意外,谢灵书却发作了:“领证了?翅膀真是长硬了,连招呼也不跟家里打一声,就领证了?小二和小六结婚的时候,家里谁不知道?哪个人不是按照规矩来的?清婉,你是小七的妈妈,你知不知道?!当初把小七的户口迁出去,就为了让她能胡来?!”
“妈,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林清婉低下头,实话实话,也不辩解更多。
“奶奶,和我妈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的。”谭璇解释。
“小七,你还理直气壮了?!谁给你这么大的口气?!那个江家的谁胆子那么大,他拿我们谭家当什么呢?以为我们谭家的小孩子都像小七这么没规矩的样子,说领证就领证了?家长都不管管的?!”谢灵书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谭捷忙把老人家抱住,“奶奶,您别生气了,小江为人还是不错的……”
“小二你别帮着外人说话!”谢灵书不准谭捷插嘴,怒问林清婉:“四媳妇儿,我这些年亏待你了吗?国宏去得早,十三年了,你就这么教他的女儿?她这些坏毛病难道都是遗传了她爸爸?领证结婚这么大的事,她想过家里长辈吗!她想过她爸爸怎么想吗!混账!”
“妈,对不起。”林清婉无话可说,一一都认了。
谭璇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作为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如果因为自己的选择和错误而让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应该已经失败到了极点。
如果能重来,她绝不会再错一次,她会拖着受伤的自尊心回来,孤身一人面对失败的恋情,参加陆翊和谭菲的婚礼,像奶奶所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听话的、懂事的、守规矩的她爸爸的孩子。
“行了。”
听够了夫人谢灵书占据上风的指责,看够了媳妇、孙女儿们的反应,谭老爷子总算开了口。
“老爷子,你还护着她?!看看她这些年闯了多少祸,闹得还不够大吗?这锦城的天迟早要给她捅下来!”谢灵书往椅子上一坐,气是再也顺不了了。
“够了,少说两句。”谭老爷子皱了眉。
作为外交官的谭捷,在处理家务事的时候,口齿都不伶俐了,晚辈不能和长辈争,这是家里的规矩。她比谭璇大了整整十岁,哪怕平时对谭璇多加照顾,可涉及到四叔四婶家的大事,她不好去管,只能听爷爷奶奶说话。
“小七,我问你,领证的事是小江起的头?”谭老问道。
谭璇吸了下鼻子:“不是。”
谢灵书的眼神扫过去:“老爷子,你看看……”
“你起的头,让他跟你领证,他知道你是谁吗?”谭老继续问。
谭璇一瞬间明白了爷爷的意思,爷爷是担心江彦丞别有所图,可是谭璇实在不敢把自己花了五百万买了江彦丞一年婚姻的事情抖出来。到时候谁受得了?连她妈估计都要气晕过去。
现在看来这合约也根本不靠谱,花钱不眨眼的江彦丞,怎么会在乎五百万?
那么,江彦丞最初到底为什么肯答应和她结婚?
谭璇寻不到答案,也不能没有证据栽赃江彦丞,暂时只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很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就领证了。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
“你就是嫁个阿猫阿狗,那个人也肯定会对你好!像咱们这样的家庭,不好对外明说,可谁不知道,娶了你就是攀了高枝,他当然会对你好!何况他们江家有先例在,攀高踩低的戏码三十年前就玩过了,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谢灵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狠狠拍了下桌子。
老人家的话不说直白了,只用阅历和事实来碾压无知的小辈,谭捷也听得一头雾水。
谭璇已经不敢说话,她自己也晕头转向,江彦丞是很好,对她挺好,可是爷爷奶奶说得也没错,连同宋世航他们也许都没有错,江彦丞那种智商,连二姐夫程实都愿意与他为伍,这样一个人,他到底在求什么?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爷爷和奶奶如果不喜欢他,觉得他别有所图,那我就和他离婚吧,反正他家里那边还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谭璇低低道,做了最后的打算。
“小璇!”妈妈林清婉皱了眉,喝了她一声。琇書網
“呵,离婚跟吃饭似的,吃也行,吐也行,真是随便。”谢灵书不想再理会谭璇,拍了拍谭捷的手,道:“小二,你陪奶奶去前厅吧,这里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一笔糊涂账,做的什么孽啊!”
“好,奶奶,慢点儿走。”谭捷看了谭璇一眼,心里为两个人捏了把汗。小七倒还好,是自己家的孩子,奶奶再怎么不满意,也还是无可奈何,可外人就不同了,小江那边怕是惨了。
果然,谭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领了证便领了证,具有法律上的效益,就得尊重法律。如果小江敢弄什么花花肠子,或者心有不轨,拿结婚当垫脚石,别说是他,就是江家,我也要让他在锦城混不下去!”
“小七,去吃饭,我要看看小江是什么态度,一声不吭两个人就领证,你不懂事,他也不懂规矩?快三十岁的人了,行为太可疑。”
说着,谭老爷子就抬脚朝前厅走,林清婉看了谭璇一眼,什么也没说,跟在老爷子身后。
谭璇整个人已经懵逼了,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忙追过去。
领证的事曝光,她死不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能活,可江彦丞要死了,如果被爷爷知道他和她结婚另有所图,不仅是他要倒霉,江家也惨了。
江彦丞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是两个人的鸿门宴,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的而已……
换言之,她把江彦丞给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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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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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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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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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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