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逼仄,空气本就不流通,这下更显压抑憋闷。
听见贺婷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关朔寒沉声道:“冷静点,放缓呼吸,车里的氧气都快被你耗完了。”
贺婷赶紧捂住嘴,侧头发现关朔寒正作沉思状,不好打断,但听到外边触手和巨猫愈发愤怒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频频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冰冷的车窗玻璃,映出她惊慌的神情,和关朔寒沉静的侧脸。
她肯定有办法的吧?不然不可能这么稳坐如山,按照她惯常的套路,一定有办法的!
可是,再无坚不摧的人也会有破绽的吧——
“你……”
“我没名字?”
贺婷赶紧改口:“寒姐,对不起,其实我是想说……”
关朔寒冷哼一声,“在担心我能不能对付她?或者是它?”
“呃,也不是……我知道你肯定能应付得了,只是……
“那个东西看起来也太奇怪了,我觉得应该是什么变异植物,我担心……”
贺婷有些紧张地捏住衣角,磕磕巴巴地表达了自己的猜测与担忧。
关朔寒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色。
真是烦死了!虽然早料到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但预料到是一回事,实际处理起来的麻烦又是另一回事。
唉,要不是为了那家伙,她才不愿意揽这堆破事,劳心费力,偏偏那人还迟钝得让人牙痒痒,简直是……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她搓了搓僵冷的手和脸颊,指尖轻轻抚过脸侧那道伤疤,眼神闪烁。
突然,关朔寒伸出手按下一个按钮,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怎……怎么把灯关了?”贺婷和一般女孩别无二样,对于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那种未知的,幽深冰冷的,被深渊吞噬的可能性,隐藏于灵魂最深处,一旦被发掘出来,便不由自主地深深战栗。
这种恐惧被末世前的万家灯火和良好治安很好的消解了,又被末世后的永夜黑暗和人心险恶无限放大。
贺婷无意识地抠弄坐垫,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难道关朔寒嫌弃自己碍事,要对她下手了?不不,如果是这样,她之前就有无数机会,根本不至于等到现在;难道是迷惑外面的敌人,让他们放下警惕?虽然有点扯,但除此还有其他理由吗……
她神经紧绷着,突然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不断靠近,薄荷冷香扑面而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臀部都和车门亲密接触了,她内心哀嚎:
靠这么近,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啊!总不可能是要亲她吧?救命啊!
贺婷紧张地屏住呼吸,突然,她听见一阵低沉的笑,接着是关朔寒有些沙哑的声音,道:“都跟你说了,放缓呼吸——”
两片软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
反应过来之前,双手已被对方左手钳制住,双腿被她的膝盖用力压住,一只手扣住她后脑,是不容许逃离的姿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贺婷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愤怒,到了最后,又觉得有点好笑,这人……
她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只是双唇依旧紧闭,不肯为这无礼的入侵而妥协。
不知过去多久,对方终于松开她,那温热气息逐渐远离,车灯也很快再次打开。
关朔寒一句话没说,贺婷也不打算问,只是低头看了看袖子,用不那么脏的一面狠狠擦了擦嘴唇。
一旁呆若木头的某人瞥见她的动作,嘴角抿得更直了些,从胸前内兜里取出一叠符纸,咬破指尖,血珠滴落,随后仔细贴到车内各个方位,接着摸出面罩和备用的新手套,缓缓戴上。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她才说:“咳,那个……嗯……你待在车里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贺婷点点头,真心实意道:“你小心一点。”
关朔寒心头窃喜,轻轻嗯了一声,猛地打开车门,将一张符箓扔出,小小一张黄纸瞬间无火自燃,幽蓝火光在黑夜中轻轻摇曳,灼人的高温却充分展示其威力。
在开门那一瞬间张牙舞爪袭向两人的根须,终究抵不过畏火的本性,纷纷退缩,想要脱逃,但已经来不及了,符箓上的火苗好似永不会熄灭一般,很快就顺着根须蔓延到了整个车身,然而车内人却感觉不到什么异状。
贺婷猜测是那些符纸的作用,保护着车子,和车子里的她。
她目送关朔寒反身踹上车门,豹子般迅捷地窜出,朝车后奔去。
触手惊喜的声音遥遥传来:“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可算来了,不是我说,这些玩意儿也忒难缠了吧!”
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什么东西爆裂燃烧的巨大声响。
贺婷注视着贴在挡风玻璃上的符纸,上面用朱砂描绘着她根本看不懂的图样,中央一滴鲜血刺目至极,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浅淡的薄荷香气,沁人心脾。
她抿了抿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关朔寒没有她那么多闲心胡思乱想,在看到根须根部时,她皱起眉,喉头翻涌差点吐出来。
如果说那几簇黑色触手只是有些令人有点恶寒,那么眼前这铺天盖地,还挂着腐肉和鲜血的藤须,便是让人犹如身处血池炼狱,几欲作呕。xiumb.com
七根最主要的根须高达六七米,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其上点缀着看似柔弱的叶片,翠绿欲滴,还带着细小的毛刺,原来不是什么须,而是玉米秆,它们占据了空中的优势,朝巨猫发起攻势,后者不便闪避,雪白的皮毛上已被抽出了许多血道道,颇有些触目惊心。
而另一些细嫩柔韧的浅色根须,也就是玉米须,细细密密地缠住了触手,虽然不痛不痒,却让它动弹不得,没法去营救自己的同伴。
再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些根须全都是从周荷头部长出的,而她的身体早已干瘪萎缩,明显是给根须提供营养的过程中被吸干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完全死去,眼泪鼻涕不断顺着脸颊滑落,喉咙中发出嘶哑难听的音节,显示着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无需他们动手,她也活不了了。
事到如今,也不知她是复仇的快意多一些,还是将死的恐惧多一些。
关朔寒看清了局势,边躲避不断袭来的玉米须,边骂:“闭嘴吧你个死触手!就这么一根玉米,你他妈说打不过,糊弄谁呢?”
这株变异玉米虽然寄生人体,吸足了血肉,但也就是占据了体型庞大根须众多的优势,攻击力实际上不怎么够看。
至少如果和那坨瞎嚷嚷的触手对上,是绝对走不过一轮的。
“哎呀,被看穿了,在下这也是没办法,只能耍点小聪明嘛。”
“哼!”关朔寒懒得理它。
唤醒先前未曾破土的针叶榕种子,万根针刺飞射而出,很快便激怒了对方,引开了针对巨猫的攻击。
巨猫感激地喵喵两声,十分灵性地跳出战圈,跑到无根须问津的越野车旁蹲好。
触手帮忙翻译:“它说它帮你保护你的小人类。”
关朔寒握住异能凝出的冰剑,从容不迫地砍断一条又一条根须,不屑道:
“我的人——要球你保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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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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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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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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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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