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姜婳始终记得,李春花当初可是说,她的丈夫是被抓壮丁抓走的。
而前些时日姜婳在和胡向钱老大爷闲聊时,说到李春花,胡大爷满是感慨,说李春花就是傻,居然还想找到被抓壮丁的丈夫,要知道在他们老家被抓壮丁抓走的男人,家里头绝对会直接当这个人没了,不会再有任何念想了。m.xiumb.com
这样想倒不是大家伙太没人情味,实在是因为那年头上战场这事本就是九死一生不说,很多不管不顾四处乱征兵的其实都是一些土匪扯旗子自封的‘野将军’罢了。就算不是‘野将军’,而是国民政府军,也多的是那种根本不把壮丁当新兵对待的,而是当犯人对待,一路上就连壮丁们大小便都得同时在看管中进行的大元帅大将军。所以说这些壮丁很有可能还没上战场,就被自己人给折磨死了。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害,还不是因为当时豫省就有一个极为出名的建集中营关壮丁,关的几乎天天在埋活人的大将军啊!
说到这时,胡大爷还感慨了一下,难怪红色政权最终取得了革命的胜利。
因为他遍寻记忆,好似在那个年代,也就只有他们对抓壮丁这件事毫不热衷了!
一边是靠抓人强迫别人来打仗,一边是靠各种政策,让当地人民由衷感受到他们是在为了他们谋权益,是在为了这个国家更好,因而各个热情的将自家的孩子送到人家那里想要帮忙一起打仗。
谁胜谁负这个天平打一开始其实就早已倾斜了。
可令姜婳没想到的是,待到李春花嘴唇嗫嚅了许久,将完整囫囵的话说出来后,他才知道李春花的丈夫的确是出了意外,但这意外不是指他人没了,而是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就在**那边升官发财当上司务长不说,居然重新娶了一个新老婆!
没错,是新老婆,而不是什么姨太太。
这种事其实在民国算是很常见的那种,姜婳当年对某位民国文人的作品很是喜爱之时,曾经上网搜寻过那位文人的生平。并由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原来民国男人们总是会‘身不由己’的为了不违抗父母之命,为父母娶一个‘传统女人’当家中摆设,然后在妻子并未做错什么的情况下,又在外面重新找一个自己真爱的‘新式女性’当太太啊!
有些男人倒还好些,他们的确是因为父母的以死相逼而身不由己,且从头至尾都没有碰过那位‘传统女人’,可有些男人的操作就很迷了,老家的妻子孩子都给你生俩了,你说你自己是被逼的?当别人都跟你一样der嘛?
姜婳本以为李春花的情况便是如此,可当问了问李春花她的婚姻是否是被包办而成之时,李春花却抹着眼泪摇头道:“不是。当年我当姑娘那会儿是我们那儿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不仅有地主家想要我娶我当他们的姨太太,还有富农想要娶我当正房,他们家虽说只有他一个儿子,但家里也就只是普通的农民家庭罢了,条件算是来我家提亲的人当中比较中下等的。但是那时候的他天天对我献殷勤,我又看他有才华,虽然没正经考取过什么功名,但是他爹可是送他读过私塾的,所以才被他的诚意打动。”
“婚后我跟他的感情一直也很好,虽然很多年都没怀上孩子,可当我婆母对我表示出不满的时候,他却愿意次次都出面帮我说话。后来我终于怀上了狗蛋,他在被当壮丁抓走之前,还嘶吼着冲我喊,他一定会努力争取活着回来的,可为什么,他是活着了,但却不回来找我,反而还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呢?”
姜婳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替男人开脱的人,可当看着李春花边说边哭,说最后一句话时,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她于是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并安慰道:“是不是因为饥荒你们背井离乡,他回去找你了,但是没找到你,以为你们全都遭遇意外了,所以才……”
李春花不断摇头,“才不是!我都打听过了,他娶妻是在三个月前,那时候我跟公婆才刚刚离家没多久。就算在那之前他真的回去找过我们了,也应该是要么刚好跟我们撞上面,要么废不了什么功夫就能把我们轻易找到。而且我打听的结果是,他自从当兵入伍以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队伍。”
姜婳轻咳一声,脑洞发散道:“会不会是他失忆了?忘了你们了?”
贵人可以说这些好听话来骗她,李春花却不能自己骗自己,“他入伍至今从没有受过什么伤,怎么失忆啊?而且贵人,你知道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刻,他的新婚礼却办的几乎满城皆知是为什么吗?因为他娶的是一个大帅的闺女!虽然只是大帅姨太太生的闺女,但人家能帮他,让他从一身白丁变成司务长,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听到这里,姜婳蹙了蹙眉,“你没去找他吧?”
“我是想去的。想去问问他,既然那么贪图功名利禄,为什么一开始要娶我?既然别的女人也可以,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骗我,让我以为他真的非我不可!可王队劝住了我……”轻嗤一声,李春花道:“王队让我想想陈世美的故事。那故事虽是编的,可正是因为是编的,所以秦香莲才能在陈世美那么多次想杀她时,从中险险脱身。可我又不是故事女主角,别到头来为了逞一时之快,反而丧了性命。”
姜婳点头,“王队说得对。你就算找上门去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他担心无法向自己的新夫人交差,觉得你阻挠了他的前途,对你心生歹念。二,他那新夫人是个大度的,而他则顾念着之前的夫妻情分,还愿意认你,留你在他身边当个姨太太,毕竟以他新夫人的家境,就算他新夫人脑壳有包愿意当姨太太,人家的大帅父亲也不会愿意的。
然而你愿意当姨太太嘛?妻子是可以与丈夫平起平坐的,姨太太叫的再好听,说难听点,那也就是个玩意儿,再往前几十年,甚至是可以任由主家打杀送人或者发卖出去的。”
这些李春花当然想过,且早已想通。若非不然,就算王队劝了她,以她执拗的性子也不会愿意听。
毕竟当初可是有无数人,就连公公婆婆都在临去世之前劝她,让她当她男人已经死了,赶紧在这么个乱世,重新找个男人依靠吧。
可就因为丈夫被抓走之前的那一番话,那时的她却执拗的坚持一定要找到丈夫才肯罢休!
听罢李春花为自己的辩驳,姜婳牵了牵唇角,重新抽了几张手纸递到对方手中,“既然想通了,就不要再哭了。”
闻言,李春花赶忙摇了摇头,“贵人,我不是为他背弃我这件事哭。而是为我之前的眼瞎而哭,为我没办法惩治这种负心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升官发财拥新娘而哭。为什么受伤害的是我,我却只能隐忍不发?为什么错的是他,他却能够这么洋洋得意?”
眼见着李春花只顾着跟她说话,却忘记擦眼泪。
叹一口气,姜婳再次抽纸,并这次直接顺手将李春花脸上的泪痕擦干,“三十年河东,三
十年河西。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能一辈子这么得意下去呢?”
李春花愣了愣,“可是他有大帅这个岳父,未来绝对会前途无……”
见李春花卡壳,姜婳笑了笑道:“想起来了?即使是在没有我们这些未来人的插手之下,历史的最终,也并非他所在的那个党派取得胜利。更何况现在有了我们的插手,组织的胜利自然将会来临的更快。
既然如此,他又不是我方人士,你觉得他的未来会怎么前途无量呢?”
李春花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去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后,她整个人就已然平复下来了。
见她平复下来,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姜婳原本打算结束这场谈话,安排她洗洗睡了。
可还没等姜婳开口,就看到李春花左右张望了一番后,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扣子解开。随即将大衣内里不知何时缝上,且缝的紧绷绷的几个内兜打开,从中一共掏出十九根小黄鱼,并对着姜婳交代道:“一百只机械手表,我卖了八块大洋一块,总计八百大洋。一百双黑色丝袜,我卖三十块大洋一双,总计三千大洋……”
听到这里,姜婳打断她道:“等等,是不是说颠倒了?”
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出口的话,李春花摇了摇头,“没有啊。您觉得这价格有什么不对吗?”
姜婳心道当然不对了!
虽然先前胡大爷在看到丝袜之时,一再向她保证,这东西在民国一定能卖上价格。因为这种东西,他只在那种有钱人家贵太太的腿上看到过,且这种东西,只有在租界内的洋人商店柜台里才有售卖。
他还是地主老财的时候,曾经到城里的租界内各种商店都走马观花的逛过一遍,虽那时因为年龄大了,早已对女色免疫,根本没刻意浏览这种女人用的东西,可由于这洋玩意摆在柜台的最中心位置,且旁边还立了个大牌子,上书【杜邦公司最畅销,七万双尼龙袜上市当天便一夕售空,欲购从速,需先预约】,他还是一眼就记住了这东西。
但姜婳那时仍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想着就算这东西真能在民国畅销,也卖不来什么太大的价钱。毕竟这玩意儿在现代只要是个工厂就能造出来,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且售价最低甚至一块多都能批发到一双,民国之时既然已经有人能造出来了,就应该不至于把这东西卖到太贵。
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手表这种只要在网络上一搜,大家就说如果真能穿越去民国一定记着带的硬通货,价格居然比不上一双丝袜?
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就看到李春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您居然觉得卖的贵?我其实还卖便宜了。你知道洋人商店里这东西正价往外出售一双卖多少吗?”
姜婳刚摇了摇头,就听李春花为她答疑解惑道:“八十大洋!听说这丝袜在大洋彼岸刚开始只需要两美元左右就能买一双,但由于太热销了,没多久就涨到了二十美元一双,也就是大概五十大洋一双,可这还是不够卖,不够卖没办法啊,就只能不停的涨价呗,不然大多数原材料都被拿去为战争造什么降落伞、军服、帘子布什么的了,人家公司仅有的那一部分原材料只能生产出那么多点来,又得满足大众的需求,不涨价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飘洋过海加一番价,卖到咱们这边自然就成了八十大洋。”
“这两样加一起共计三千八百大洋,而这种五两重的小黄鱼,银号里两百大洋可兑换一根。大洋拿起来实在太重,所以为了方便,我把所有的大洋全都兑换成了小黄鱼。这里一共是十九根,贵人,您可以点点。”
姜婳本来在看到这些小黄鱼的大小之时,就知道这一根小黄鱼的重量应该不轻,但现代人买金子谁也不会一下子买这么大一块啊,所以仅凭肉眼所见,她根本就无法估摸这一根小黄鱼究竟有多重。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金子的密度了,这么大点的金条,居然一根就有半斤重!
所以眼前这十九根金条就有九斤半重,九斤半是四千七百五十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金子的价格有所上涨,最高时每克甚至突破四百,近些时日虽说有些回落,但是金价好像仍然没有跌破三百五这个大关。
想到这里,姜婳顿时掏出手机来按照三百五这个价格算了算,看到经过计算后得到的那个数字,她沉默了会儿,随即掏出手机给冯樱打了个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她便开口询问:“冯樱,我算是公务员吗?”
冯樱愣了愣,想到姜婳那刚刚被开出公务员籍的继弟,以及他们二人关系的糟糕,以为姜婳是想扬眉吐气的反向打脸,她赶忙捧场道:“算啊,当然算了。你现在是我们特勤局的一员,我们特勤局虽然一般不对外公开,但也是正式的国家单位,你加入了我们,相当于加入了国家单位,为国家单位工作。当然算是公务员了!”
姜婳深吸口气,“公务员应该是不能经商的吧?”
冯樱:“经商?你说你吗?你倒卖山里货物这不算是经商吧,顶多算是自产自销,拉动三农经济啊。”
“我说的不是倒卖山里货物这种经商。而是我先前让李春花帮我倒卖货物到民国这种经商。”
“这个问题咱们之前不是聊过了吗?你这种倒买倒卖的小生意,影响不了什么市场。而且加入组织也是在那之后很久的事,还是我们提出的想让你加入组织,这件事不影响的。怎么,李春花是把货帮你卖出去了?她这一趟倒买倒卖赚了多少钱?”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共付出的成本,姜婳道:“大概是一百六十六万。”
冯樱:“……。淦!”w,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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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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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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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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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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