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亲历此事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忘记这样的一个夜晚,和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们一直都清楚地记得,并无数次的提起、讲述、议论,并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和怀念中,震撼着自己。
只是关于创作用时的多少,大家是有些争议的。
没有人认真的去读表计时,所以事后,对于彭向明到楼上的创作室到底呆了多长时间写出的这首歌,就很难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有人说是半个小时,有人说是二十分钟。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渐渐的,说是半个小时的人不见了,大家基本上一致认定: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大约一年多之后,随着灵灵自己主动在一款节目上爆料这首歌的创作故事,并随后就得到了众多亲历者的认可,此事渐渐成为华语音乐圈的著名时刻,在此后的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后,他依然作为一个天才创作的高光典范,被前辈们一再的提起,并最终成为华语音乐圈最为经典的时刻之一。
然而事实上,当这件事正在发生的时候,蒋纤纤是有些懵的。
酒意全褪的她,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彭向明居然真的写出歌来了,而且还要马上现场表演!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天灵盖都是麻的,一种灵魂将要出窍的感觉。
扭头看时,她看到好几个人都掏出了手机,似乎是要把彭向明弹唱的样子录下来,而彭向明已经把手里的两张纸,平放到曲谱架上。
于是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那钢琴架上的曲谱。
字迹略显潦草,但还基本能够辨认,只是谱子就记得很混乱,莫说旁人,蒋纤纤甚至很怀疑彭向明自己能否看懂。
她是认识谱子的,但却只看到几个似乎是重点标记的音符。
这写的太杂乱了,明显就是应急创作出来的。
然而,她忽然就看到了歌词的开头,于是一眼怔住——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
彭向明抽开琴凳,坐下。
搓了搓手。
然后,他的手搭到了钢琴键上。
尽管他已经明显带了几分酒意,脸上也有几分不正常的烧红,但手依然稳健,一段柔缓的钢琴很快响起来。
他开始唱——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他的低音和中音都很有质感,唱得舒缓而哀婉。
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这首歌一开头就给人的感觉居然很流畅很好听,也不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写出来了!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看着你的笑在别人眼中燃烧,
我却要不到一个拥抱。”
问题是,他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这歌词,明显是以一个女人的口吻,在讲述自己的情感控诉,歌曲好听与否,姑且不论,单纯只是这个歌词,他一个大男孩,是怎么写出来的呢?
难道天才的脑子,跟自己这种普通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吗?
以他的年龄,尤其是以他的性别,他完全不可能有类似的生活阅历,他或许顶多就是曾从自己的妈妈,或某位女性邻居那里,听到过类似的哀怨与牢骚,以及刚才,酒桌上带起来的这个话题,以及几个女人说的话,也可能为他带来了一点灵感——但这样的一首歌,对他来说,仍然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但偏偏,他居然当场就写出了这首歌!
他甚至都完全没有提前写好的可能——话题是酒桌上临时而起的,而以他的年龄,这种题材也绝对不会是他平常的创作方向,根本不可能提前预备。
这一刻,蒋纤纤甚至忍不住联想到,他刚才在楼上的创作室里奋笔疾书的样子,他应该是写了几句,然后划掉某一句,在旁边新写一句,然后越写越顺,那似乎是从一个个女人心腔里掏出来的话,就这样变成了流畅而优美的歌词。
她想:他应该是敏感而敏锐地体察着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他应该是拥有着能够看穿人心的能力,并用他那天才般的创作能力,把这些情绪、这些人心,变成一首首流畅、优美且直抵人心的音乐作品。
他真是个……天才!
钢琴声稍稍加重、节奏也为之一变,稍显激昂——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缭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蒋纤纤觉得自己的头皮已经飞起来了,灵魂已经飞起来了。
她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的后背。
她此前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帅到底有什么用,哪怕是直到刚才,哪怕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被其他人齐齐地称赞真帅,她也依然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但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挺拔、峭直、孤高。
像凡人无从攀爬的高高峭壁上,那被月光笼罩的唯一的一棵树。
他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他相比。
叫人目眩神迷。
近乎下意识地,她抬手捂住胸口。
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跳的飞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脱离自己的身体飞出来。
她觉得自己开始喘不过气。
于是大口的呼吸。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蒋纤纤觉得自己浑身发麻,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地微微颤抖、颤栗,并且忽然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那在琴键上灵活跃动的手指,不由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
而当她想起来时,扭头看向身旁、乃至身后,她看到了一大片震惊的目光。
每个人眼中都是满满的震惊。
这让她心中所有的激动与震撼,都瞬间化为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骄傲。
她觉得此刻自己正正站在这个男人的侧身后,站在这个离他最近的位置,似乎正沐浴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无上的荣光。
这是一个无论别人出多少钱,都绝不能从她手中买走的位置!
她终于克制不住,无声无息间,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钢琴忽然开始变调,忽然变得高亢激昂了许多,彭向明的手指,似乎带着无穷的魔力,在琴键上飞快地舞蹈着,音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然后,他忽然升了K,语调亦随之变得激昂——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缭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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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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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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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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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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