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红疹反反复复，肖禾不敢让他多待，况且他已经来了十多天了，迟早也得走。
航班很早，两人对了闹钟起床，肖禾把人送去机场的时候，晨光还很稀薄。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笑，出租车司机是个挺热心的大哥，还以为小两口吵架了，临下车前还特意叮嘱有问题要好好沟通，千万不要买张机票就一走了之了。
肖禾咧开嘴道了谢，挽着司湳的胳膊进了航站楼，办理好登机牌后两人往安检口走。
“不许经常偷偷喝凉的，最近一口不能沾，你生理期快到了。”司湳路上再三叮嘱，临上飞机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
肖禾乖巧点头。
“失眠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许瞒着我。”
肖禾还是点头。
“学习完记得动一动，不要老坐着，有空就出去散散步或者用用按摩仪。”
肖禾“嗯嗯”了两声。
司湳看自己说了半天，对面的人除了点头就是“嗯”。
他问，“你就没什么对我想说的？”
语气有点可怜，肖禾也不管周围来往的人群，上手捏他的脸，“看看你还不许我干什么。”
司湳抓着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不许……不想我。”
“好——”
两人在安检口停了下来。
肖禾看了眼排起的长龙，收回视线问：“什么时候去北忻？”
司湳说：“回家歇两天就走。”
肖禾点头，“嗯”了一声，离别的不舍再加上心疼司湳回去处理墓地的事，她心里酸的要命，情绪一股一股地往上涌。
“要每天给我打视频，去了北忻也得打。”
“好。”
“在北忻要好好吃饭，每顿饭都要给我发照片。”
“记住了。”
“不许再生病了，听到没？”
“上次是意外，不会再病了。”
肖禾点头，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挑哪句说出口，安静地站了片刻，说：“不开心就和我说，发微信打电话都可以。”
司湳捏着她的手指，“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我就待一周左右，办好事就回华城。”
安检的队伍越排越长，离登机不到一个小时了，肖禾把随身带的几颗桃脯都塞到他长裤兜里，催促道：“不早了，去安检吧，我回去了。”
司湳拉着她没松手，眉心皱得很紧，目光在她的鼻子和嘴唇间停了一会儿，说：“亲我一下。”
肖禾往旁边看了一眼，“人多。”
“不管。”
说完，自己先低头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
很短暂，几乎刚触到就分开了。
他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那我过去了。”
肖禾往他旁边挪了挪，腾开道，“嗯，落地了告诉我。”
司湳迈出一步，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肖禾。”他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喊。
肖禾的心都被这声喊乱了。
她本来就难受的不得了，喉咙发紧，于是也不敢说话，只是闻着他脖颈间的味道，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好想他，在他还未离开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时间真的不早了，她抬手想和他分开，在那瞬间，她忽然听见司湳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我、爱、你。”
等待安检的人越来越多，四周有大人小孩在说话交谈，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轰隆隆滑过地面，偶尔不知道哪个方位的手机传出音乐声。琇書蛧
司湳的声音混在这些细碎的嘈杂里，并不那么清晰。
她却被三个字砸懵了。
肖禾反应了好几秒，紧接着一股更浓烈的情绪直冲心头，她很快地眨着眼睛，在这关口竟说不出一句话。
她闭着眼睛，很深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睁开，推开司湳说：“真的快来不及了。”
“我说我爱你。”
“我听到了。”
肖禾把人推进了队伍里，“注意兜里的身份证和手机，回去记得告诉我。”
“肖禾——”
“排好，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司湳不太满意的小表情和追着她的目光，她一口气走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呼吸很急，胸口起伏着，低头从包里翻手机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然后就彻底失了控。
怎么回事啊，又不是不见了，又不是不能联系了，干嘛要哭呢。
什么都清楚，可心里就是堵的难受。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有种错觉，明明只分开不到半日，她却觉得在大厅逐渐明媚的光线中，时间像是从黎明走到了次日黄昏。
手机已经震动很多次了，肖禾低头解了锁。
是司湳发来的，时间来自于一个小时之前，即将登机的时候。
南溟：你让我不开心的时候告诉你
南溟：我现在不开心了
南溟：我说我爱你，你让我注意身份证和手机
南溟：还有一点忘叮嘱了，不许哭鼻子，我真的爱你
肖禾勾了勾嘴角，动动手指回复道——
我也是。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她正在回去的路上。地铁到站停了下来，肖禾迈出车门的那一刻，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抬手看了一眼直接顺着消息点了进去。
南溟：不听这个
肖禾忽略这句话，只截取了关键信息。
肖格尔：下飞机了？
她盯着聊天界面挪了两步，在地铁站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等人回复。
南溟：[难过]
肖禾笑笑，傻瓜。
肖格尔：傻子，我早说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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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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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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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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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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