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脸上带着伤疤,穿着粗使婆子的衣物,哭的既伤心又有见到长成小主子的骄傲,可想到病的几乎昏迷的采人,坠儿又着急的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五殿下,奴才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安君宫小花园的不远处王姑姑脸色难看的盯着把扫把星带来的管事,目光狠厉!万一皇后娘娘还恨着这个女人!知道了她们来找五殿下!以后五殿下如何在安君宫立足!
老管事也很为难,低声解释:“我也不想啊……可她总是求,总是求,我想着怎么说也是五殿下的生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何况五殿下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也摸不清啊。
王姑姑心想,出了什么事才好!早死早超生,也省的别人都记得冷宫里那位全家和皇后娘娘有仇,拖累了五殿下。
宗尚辅虚岁十一,长的与他曾经厌恶的脸有七分相似,一袭休闲皇子制式装扮,清冠玉佩,已有少年高贵自持的冷漠。
他冷淡的看地上的人一眼,听着额头撞到石面的声音,小小年纪心里不见任何波动,仿佛地上的人还不如他所见的一朵花一颗树重要:“在跟本殿下说话……”
坠儿闻言,抬起狼狈的样子,抬头痴望的看向殿下,不明所以:“……”面前的人是她曾经她一心护着的小主子,印象里还是那个听话懂事的人,虽然每次都抱怨她没用,但还是乖巧的听话的殿下,心里最善良的孩子。
宗尚辅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真是有意思,谁给那个女人的脸找到他这里,救救她?为什么要救?
“生母?生母是什么?本殿下让她生了吗?”既然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不好好的一心待别人得三分原谅认可,还像玩物一样摆弄,就是做好了是仇人的准备。
怎么?现在,反而想起来了:“说起来,她怎么还没有死,是母后的伙食太好,还是冷宫管制太严,竟然连个大逆不道的废人都要好好养着。”
“殿下您……”坠儿不敢相信的看向小主子,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殿下,那是您生母……”生母啊!
宗尚辅眼里的嘲讽和邪毒都懒得掩饰:“姑姑,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拿外人眼里的那一套约束你我,你说她是我生母,我还说和我绑在一起的那条狗是我生母呢。”
“殿下!”
宗尚辅闻言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好奇的,伸出白皙还不算少年的手,几乎触到她的脸颊。
坠儿见状下意识的要躲。
宗尚辅嘲讽一笑。
坠儿便不敢动了。
宗尚辅覆上她脸上的伤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指腹轻轻的摩擦着她脸上的疤痕,这么熟悉的事物,熟悉的烙印,同样肮脏的东西,看着还有几分亲切和怀念呢。
说起来在那个女人身边的日子,可比在安君殿痛快多了,至少看谁不顺眼,凭实力弄死就好,弄多烂全凭当时的心意。
坠儿颤颤巍巍的看着小主子,突然觉得是那样陌生。
“你说……求我什么?”宗尚辅突然用力抠住她脸上一道凸起的肉疤,似乎有仇一般的目光平静的往下抠!
坠儿不受控制的前倾尖叫。
王姑姑、老管事吓的急忙往殿下这边看!
宗尚辅眼角挂着诱哄的笑意,探着身在她耳边道:“再叫求我的事可就忘了……”
坠儿眼里不断的吊着累,老旧的伤口生生撕开,早已血肉模糊,却咬着牙不敢哭,沧桑的容颜早已不复当初十八九的娇嫩,如今还不到三十,却已经年迈的像一名老妪一般。
坠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疼痛,采人自搬去了冷宫精神越来越不好,又只有她一个人伺候,所有的痛只能她受着:“奴婢只求殿下开恩……”
宗尚辅闻言笑着拍拍她的脸,将手上的雪曾在她灰扑扑的衣服上:“真是忠心耿耿的感人……”
坠儿眼泪掉的更凶:“殿下,采人真的快不行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奴婢绝不敢来打扰殿下,殿下,求求您开恩,为采人轻位女医吧,奴婢求求您了……”
宗尚辅站起身,掏出身上的帕子,一根根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不懂事,对她来说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许死了更好呢?这样吧,只要她死了,本殿下就把你调到我身边伺候如何?”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采人是您的生母是你……”
宗尚辅可怜兮兮的看向坠儿:“坠儿姑姑不疼小五了吗?她会大打小五的……小五好疼……”
“殿下,殿下……”坠儿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殿下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远远的看着,明明殿下是那样好的人,那样温柔,比她们都好,都耀阳,都心慈,不该是这样的啊,不该的……
宗尚辅冷哼一声,这个老虔婆是他最恨的人,明明没有能力却一次次给他希望,结果呢!哈哈!如果不是自己学会了保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好好享受,他连自己动手都没有兴趣。
坠儿见殿下要走,急忙跪着跑过去抱住殿下的腿:“殿下!求您了殿下!看在奴婢当初曾冒死救您的份上,您救救采人吧,救救采人吧……”
宗尚辅笑了,说到这一点更令人憎恨:“你觉得我该感激你!我该记你的恩德,甚至我该谢谢你们像养阿猫阿狗一样养着我!给我吃的给我的穿的,我就该谢谢你们!
我为什么要谢谢你们!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过是自以为是!琇書網
既然曾经表现过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到低!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还要照顾别人还要自己生!我那点不如你亲生的!我哪一点做的不好!讨不得你喜欢了!就二皇子那蠢货也值得你一看再看!你把我放在哪里!把我当什么!你想拢在身边摸摸就摸摸,想放出去飞就放出去飞的蠢货们吗!”
坠儿惊慌的看着五殿下,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说……
宗尚辅一点都不介意她知道听见,都是一个沟里的脏货,谁也不比谁干净,瞧把她吓的,至于吗,什么肮脏的没有见过:“想让我谢你是不是?好,我现在就知恩图报。”
坠儿甚至忘了脸上的疼,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却极力克制的五殿下。
宗尚辅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之间的差距很可笑:“你看,她的教导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没有跟你的主子一样疯掉,王姑!”
王姑姑急忙走来,对跪着人视而不见,恭敬的恭身:“殿下。”
“拿我的牌子给她找个女医。”说完宗尚辅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王姑姑送走殿下,这才看向跪着人,对她的伤视而不见:“起来吧,人都走了,还哭给谁看!我说你们是不是就见不得殿下日子过的好,殿下这才舒心几天,又摊上你们这些事。”
“……”
王姑姑满脸不高兴:“都看着殿下风光就想掺一脚,殿下的日子多艰难,走吧!”王姑姑就是不高兴她们的所作所为:“当年殿下好不容易在皇后娘娘这里站稳脚跟,肖家倒好跟皇后娘娘的亲大哥闹成那个样子,还想造反了!殿下那段日子多艰难!谁见了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讽刺两句,殿下病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现在想起有殿下来了……”
坠儿垂着头。
肖家当初和端木府对峙多久,五殿下就夹着尾巴做人多久,好在皇后娘娘网开一面,否则还有五殿下什么事。
“你也不用这么可怜,说起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别以为殿下的看不见,你们就当不存在的吸血!唯恐别人忘了殿下的生母还在冷宫里待着是不是。”
“殿下他……”
“行了,行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就好认做到底。”说着将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钉,都给了坠儿:“你带了女医拿了药,拿这些东西给你们主子补补,以后做事,多想想殿下啊。”
坠儿闻言垂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口。
“还不好意思了!拿着!都是宫里挨日子的,我就是再看不上你和你那个主子,为了殿下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回头我再让人送些银子过去,拿着吧,就别跟我客气,回头采人再出了事,你要找的还不是殿下!”
坠儿闻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东西接过来:“我……我以后会还你的……”
“你可拉倒吧,盼殿下点好,我就永远不用你还。”
……
五殿下趴在母后腿上,神色落寞,眼睛呆滞干净,他静静的对母后诉说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心事,掏心挖肺般的真诚:“……母后……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不说话,事关他的生母,她本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孩子自己的情绪,如果十年前有人说厌世,她一定苦口婆心的劝对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放在现在,她也就是听听,若是死了给对方收个尸,不死也就不死了,对小五的看法,若是几年前她还会跟孩子说说生母意味着的寒意,尽量孩子心存善念。
可换过来说,什么是善念什么是恶念?如今她还没有修出一个答案,反而不敢强硬的用一个词一个句话否定孩子们的恨了。
宗尚辅转过手,目光看着母后腰带上的边纹,伸出手勾住她垂下的披帛:“母后,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端木徳淑将披帛收回来,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好孩子坏孩子,你都是母后的孩子,等大一些再想吧,想她就去看看,不想了就多想着有用的事。”
“母后不觉得孩儿不顾恩情?”宗尚辅仰着头,就要母后一个答案,母后心里一定是讨厌他了,恼他不敬不孝,对自己的生母也不留半分情面,可他……
五殿下倔强的看着母后,心里忐忑的想听,可到底想听到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紧张又害怕。
端木徳淑在心里叹口气,她身为长辈,该让孩子孝悌有道:“你是那样的孩子吗……”
宗尚辅真的不明白了,他不知道,如果他是因为肖采女对他不好,心有怨恨还说的通!母后呢!母后对他有什么错,他有时候也万分讨厌她!讨厌她的高高在上!讨厌她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讨厌她平等的待他们每一个人!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平等和公平!就是她万分欣赏的自己和老八又有谁真的像表面那么恭敬!谁会在乎他们的师承是看在皇后的要求上的才答应的?!每个人都觉得是他们自己傻x的才华吸引来的!
所以何苦都要攥在手里!是若是不贪心也不至于好心被当驴肝肺!都是你活该!你活该!连我也没有教导好!你哪有功夫教导别人!你活该----
“母后!”小十三卖着稳稳的小腿,一阵风一般的跑来,眼里是揉碎了的璀璨笑意:“相爷说,玩,出去,相爷----”小十三边说边往母后腿上爬。
宗尚辅心里的恼恨顿时像迎风而生的种子,恨不得长成有毒的蔓藤现在裹住这个让他憎恨的东西,甩出去几里远!就是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在哪里都是对的!总是粘着母后是应该的!母后所有的关心、喜爱都该在他身上,他不用搬出去,不用担心长大,不用害怕做错事,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他只要管他自己过的开不开心就好!
就像自己现在!再讨厌他,也必须收起一万分的歹毒,永远对他笑脸相迎:“是十三弟。”
端木徳淑不悦的扫梅姑一眼,向一旁的戏珠使个眼色,永远不看场合的吗!
戏珠见状立即抱起小主子快速向外走去,免得娘娘把梅姑的不惜转嫁到小殿下身上:“呀!小殿下要出去玩了吗?快跟戏珠姑姑说说小殿下想去哪里啊,出去了要买什……”戏珠的声音渐渐远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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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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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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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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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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