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宣比大多数人都了解资本的作用,或者说,他惟一能够称得上是了解的,也只有资本运作了。
张馨仪本人并不是一个擅长资本运作的高手,因此四方集团还是按部就班的逐渐的壮大,但黄家和张家拥有的大量无形资产,却让二代和三代子孙中多出了许多资本运作的理论家和实干家。
当然,这种资本上的应用是相当初级的。
可是,黄宣借贷的百亿资金,却如一声惊雷般,在黄家炸响了起来。
而之后信通在蓝光产业上的成功,则有若暴雨,倾泻而下,将黄家上下浇了个透心凉。
黄溯贵坐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被子,好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沐浴在阳光之下,身边陪着几个孩子。
黄恒展和黄历铭坐在一旁。还有二房的长子黄赋毅,也端坐在黄溯贵的面前,他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黄溯贵还在位上,帮了不少忙,也走的很近,因此一直以来,他和一房堂兄弟的关系都很好。可惜他自己的几个儿子,并不很是争气。
老宅的阴影在几个人的右侧拉出一道长长的梯形,法国梧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良久,黄溯贵叹了口气,道:“老大,黄宣,才17岁吧。”
“是,三个月前才过的生日。”黄恒展虽然已经是黄家的族长了,但他这个族长,根基太浅,声望不够,远没有黄晋第在位时的威风八面。那个时候,黄晋第政府职务还在,虽然不太管理黄家的内部事务,可是他吩咐下来的事情,他指派的人员,都是硬邦邦的。到了黄恒展上位,他的父亲黄溯贵本就有点贪恋权位,加上他自己无论资产还是能力在黄家都算不上是顶尖,只是因为年龄和位置才做了族长,族里不服气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何况,三房四房与他们不和,也是黄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黄溯贵将头靠在躺椅上,仰望着远方的青山,用慢吞吞的语调道:“17岁,名下的资产就已经40亿美金了,他又是三弟的长孙,名下基金会的股权怎么也要值个三五亿的。恩,张馨仪名下的财产,也有五十多亿了吧,最后也只能留给他。”
他这么说着,又看黄恒展,道:“老大,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拿出100亿美金的资产来。”
黄恒展低下头没说话,他的资产也不算少了,全部加到一起,怎么也有百亿人民币的数字,可除非人民币疯了,他这辈子是难以追上黄宣的资产额了。
黄历铭低着头,眼神里透着不甘,他是黄家的长房长孙。父亲现在做了家主,那么按道理来讲,他也就应该是黄家的嫡长孙了,可是人前人后,除了拍马屁的几个小子,谁也不会这么叫他。
黄宣,这个小他几乎10岁的,初中还没毕业的东西,还是人们眼里的嫡长孙。这让自视甚高的黄历铭,心里存了老大一个疙瘩。
黄溯贵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旁边的管家张顺连忙先拿在手里,试了一下水温,才扶着他把水喝了。
轻轻的靠在黄花梨的枕头上,黄溯贵眼睛半开半合,仿佛自言自语的道:“老大啊,你是怎么看的,有什么章程?拿出来听听。”
黄恒展看了一眼黄赋毅,动了一下身子,轻声道:“我们觉得,黄宣这笔钱来的太快,问题也太多,是不是三叔他?”三叔自然就是黄晋第了。
“不会。”黄溯贵嘴缝溜出一丝笑容道:“老三自己也不知道要退了。而且,1亿两亿三五十亿,对他又有什么区别,何至于放在黄宣身上。”
黄恒展讪笑着点头,他也是50岁的人了,但对于今天的这个位置还有些不能适应,今天来见父亲,也是想讨些高招。
黄溯贵没说话,还看着黄恒展。
老大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两声,只好再道:“爸,我查过了黄宣的帐户,然后有点问题。”
“哦?”
“他原来名下有个什么信业的技术公司,是做公司软件和服务的,原来的估值也就是几千万,不过前段时间,卖给了甲骨文。”
“恩。”
黄恒展又咳嗽了一声,小声道:“甲骨文的出价很高,有3亿美金左右,而且,他们还同时收购了一些专利,总共报价是24.5亿美金。”
说到这里,黄恒展有些兴奋,这些情报可不是打打电话就能搞到的,他特意压低声音道:“然后我们又查了下去,结果发现,这24.5亿美金没有入黄宣的名下,而是放在了寄宿在他家的两个小女孩名下,是用马绍尔群岛的离岸基金注册的。”
“所以呢?”
黄恒展偷看了一眼老爹,发现他的脸色反而沉了下来,越发小心翼翼的道“我们想着,这笔钱从开始到结尾,都有不小的问题,如果在这里做文章,然后把黄宣名下资产的问题都揪出来……”
“胡闹。”黄溯贵猛的坐起来,拍了桌子,把茶杯都打翻在地,恨铁不成钢的道:“老大,你……,哎,你怎么就不想想。”
他哼了两声,才缓过气来,道:“恒展哪,咱们先不说这个离岸基金能不能查出来,我问你,你是想把黄宣送到监狱呢,还是想要谋财呢?”
黄恒展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黄溯贵缓下语气,道:“黄宣再不济,也是黄家的人,你这么做,让外人看见,是什么样子?让族里的人想起来,又是什么样子?而且……,行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黄历铭这时候不服气的抬起头,道:“爷爷,自古成王败寇,只要我们搞倒了黄宣,族里谁又敢说什么?”
看见是长孙子,黄溯贵才微一叹声,道:“搞不倒呢?”
黄历铭这下不说话了,且不说百亿美金的实力,如果真的闹将起来,黄宣身前身后的反扑,总是要两败俱伤的。
其实,搞倒了也是一样,如果真的大获全胜,那反而会和张家结下仇怨,甚至和整个三房决裂,这么大的动荡,是黄家目前无法承受的。
黄赋毅动了动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和张顺一起将黄溯贵扶好坐下,打圆场道:“大伯,历铭也是这么一说,黄宣现在已经成势,要说起来,这也是我们黄家的力量,最近这些天,上海的朱家,还有广东的杨家都和我们亲近起来。”
他这么说着,黄恒展和黄历铭的面色就不好起来了。
黄赋毅这是话锋一转,道:“不过,黄宣这个孩子,太强势了一点,而且年少得志,加上这段时间三房的变故,免不了对家族有些不满,所以,还是不能这么放任下去……”黄宣几次三番的打了堂兄弟,有两次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顽劣是说不过去的。m.xiumb.com
黄溯贵这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黄赋毅是他从小看大的,也是家里他最看好的子侄,只是年纪轻了些,又一门心思的想要做什么大律师。在中国,社会是官本位的社会,本就容不得什么辩驳,如果是从商的话,加上黄家的帮衬,做大了也很是颇有作为的,可是律师,大律师放在100亿美金前面,也不过是芝麻绿豆而已。
黄恒展的反应慢一些,但阅历和经验还是有的,他这下子才听出来老爹的意思,试探性的问道:“爸的意思是,把他压一压?”
“那怎么压呢?”黄溯贵又捧起了茶杯,吹着气道。
黄恒展尴尬的一脸抓瞎,他能拿得动的钱,加上那许多外围族人的资产,撑死了也就是百亿美金,基金会虽然占了多数股权,但也由不得他操纵,使惯了以势压人的招数,这下子就愣了下来。
局面有些沉默,张顺这时候看见门房的小子在那里招手,瞪着眼睛,放下茶壶,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转过假山,张顺扬手就是一巴掌,兜在门房小子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没等他叫出来,张顺就劈头盖脸的小声骂道:“你作死啊,没看见老爷少爷们的都在里面谈话,这时候冒出来干什么?小心板子打断你的腿。”
门房还是个刚刚20岁的年轻人,本是火气盛的年纪,可张顺积威已久,受不了的早都走了,他只能忍着疼道:“张总,我知道规矩,不过黄宣来见老爷,我不敢不报啊。”
张顺是管家,但他逢人就说自己是黄家的总管,手下人叫他张总管他又不乐意,说自己是个带把的。
这么着,大家就省了那个管字,改叫张总,于是乎,皆大欢喜了。
这刻张总本极威势的,可听见黄宣的名字,不自觉的就蔫了下来。他是黄溯贵的二管家,也是黄溯贵最得用的管家,跟了小二十年的人,黄历铭再狂,见到他也会戏谑的叫声“张总”,但偏偏就黄宣不买账。
如果是别人不买账也就罢了,大不了两不相干。黄宣却是嫡长孙,还是三房的人,手上实打实的有产业的三代子,也实打实的揍了他一顿,想起这大约是不可能报的仇,张顺觉得自己的脸也疼了起来。
摸了摸左脸,看见这门房摸的和自己一个部位,张顺就觉得不顺起来,劈手又给了他右脸一巴掌,道:“你在这里好好等着,我给老爷说去。”
门房气的一跺脚,心里暗骂“报报报,早有一点有我给你报丧的。”张顺担心黄溯贵用上别的人,所以他在的时候,其他从人是难得有机会亲自和黄溯贵说话的。
太阳稍稍向西了一些,草坪仿佛也变的斑驳起来,梧桐的树叶越发的响了起来,似乎急切的想要多招摇一阵。
黄恒展绞尽脑汁,才想明白其中的玄机,又道:“爸,您的意思是,黄宣这里是动不得的?”
黄溯贵赞许的点点头,道:“4个月不到,资产从3亿美金增加到40亿,如果说没什么猫腻,谁都不相信,中投、中石油、中海油,那么大的集团,海外投资的利润,一年也不一定有这许多,何况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干。可是呐……”黄溯贵话头一变,道:“黄宣自己创下来的和信,不单单是赚钱了,而且你看和信集团下属的信通公司,那不仅是我们看着,说是全世界都盯着,也不为过,这个时候,你去动黄宣,就是动信通,成功了,是失败了,失败了就成了笑柄了。懂吗?”
黄恒展点头,领悟道:“那您的意思是说,碰碰四方集团?”
四方集团是张馨仪一手建立起来的,初期有张黄两家的帮助,发展神速。和黄氏基金的换股是一次飞跃,那时候黄晋第春秋鼎盛,黄群盛又无心从政从商,张馨仪等于是代替了丈夫的职位,站在了前台上。
从资产破百亿开始,四方集团的发展就稳定了起来,加上黄氏基金的股份和其他董事的增股吸筹,十多年来翻了数翻,达到了200亿美金的规模,但它终究还是一家新兴的集团。论实力,不如黄氏基金,论锐气,又不如黄宣的和信实业,的确是碰一碰的上上之选。
黄溯贵又靠在回了他的黄花梨枕头上,黄赋毅向他翘了翘大拇指。
黄历铭也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已经遇见了黄宣低头求饶的场景,张顺这时候轻巧的走过来道:“老爷,黄宣求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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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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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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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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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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