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黄宣不顾头顶的螺旋桨噪音,首先拨通电话道:“老妈,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一个我曾经帮过他,而他又有能力帮我的人吗?”
张馨仪挥挥手,令秘书离开,看着她关上门,方才握着电话关心道:“他又找你了吗?”
“算是吧。”黄宣带着耳机,大声道:“他送给我一个消息,我已经处理了。”
“什么消息。”张馨仪将电话拿远了一点。
黄宣简略的说了刚刚在盛丰发生的事情,接着道:“老妈你派点人过来还有律师,刚才那个警长告诉我,可能需要引渡的。”
“好小子。”张馨仪有些惊喜,虽然黄晋第已经将盛丰公司的所有权交给了黄宣,但实际上,该公司的利润早已被家族内瓜分,现在被黄宣一搅,再做什么就名正言顺了。她有心考考黄宣,于是问道:“儿子,那你准备怎么办?”
黄宣轻轻的吐出两个词:“分拆,重组。”
张馨仪有些欣慰的点点头,放心的笑道:“看来你最近的确学了不少东西,那你老妈也就放心让你练练手了。”说完,她又有些担心的道:“那个你帮过的人怎么说?”
“没什么,他告诉我就完了,算是回报吧。”
“那就好。”张馨仪也轻松了下来,她从来都不相信绝对的安全。越是身在高位,对自由的理解也就越清晰,脱离社会的人将不再属于人的序列,而身在社会本身就意味着关系的纽带,纽带就是对自由的反抗。
放下电话,黄宣俯视着脚下这个现代化的都市,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公司的账目均已被封查,但洛林却从黄佑维的保险柜里找到了几份文件,其中最主要的是一份备用信用证,这是进出口贸易中常用的两种银行信用证的一种(另一种是跟单信用证),其实质就是出口商对入口商的保证,如果我没能履行合约,我就向你赔偿损失。
而黄佑维签署的合约则是至8月的一份大豆油料交易,总计8万吨,听起来好像也就和美军一艘航母排水量相当,但实际上,这份合约盛丰根本无法完成。
盛丰拥有土地12万公顷,就算全部种上大豆,每公顷的产量也不过2.5吨,总产量30万吨左右,而大豆的出油率通常在15—18%之间,按最高值计算,最终也不过能得到豆油5万吨。然而,算是这样计算,但实际上,现在大多数土地已经结束耕种,盛丰划定种植的大豆范围不过60%,换句话说,就这纸合约而言,他们最多只能完成半数。
洛林已经查过了对方公司的信息,这家命名为康利的美国公司只是个皮包公司,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家意大利公司,意大利公司身后则是一家泰国的投资公司,而这家投资公司,是属于黄宣的五哥黄正盛的。
当然,黄溯贵或者黄正盛不会这般浅薄的想要就此吞掉盛丰,按照黄佑维的计划,它们原本是想以盛丰公司的名义,占用大笔资金,以在国际期货市场上购买大豆的名义进行期货交易,数个月后再购买现货加上新收获的大豆送至国内压榨,再运回巴西,转交康利公司,而最终是卖到美国市场还是其他地方,就不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了,重点在于,所有的利润会分成两部分,期货交易的可能获利,以及榨油厂的利润,而盛丰公司不但要承担期货交易的不确定风险,而且最后拿不到一毛钱的利润,所有可能的利润都会被人里外合谋吃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黄宣才明白黄佑维那副样子,他不仅是不想自己插手盛丰的业务,抱着能拖就拖的想法,更是觉得时间无多,无心来敷衍黄宣,这段时间,他应当忙于销毁证据,处置单据等操作,或许还要想办法收买一些人物。只要等到合约到期,任你将之告上法庭,也得先完成合约。而黄佑维本人,只要有足够的补偿,黑锅背也背的舒服。
只是他没想到,年轻人火气盛,黄宣的手段稍稍激烈了一点,结果就变得不可预料了。
但对黄宣而言,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份交易,可不仅不能阻止,而且还要想办法完成,否则,违约金甚至能赔掉半个盛丰——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黄宣咬着牙想。
刚刚飞出市区,洛林突然大声道:“黄宣,停在这里。”
“这里?”黄宣只是问了一句,也不等洛林回答,就拍了拍前面的座位,拧开机内通话,大声道:“停在这里,马上。”
飞行员轻轻的拉了下操纵杆,将直升机稳稳的停在了半空,有钱人总是有其可恨处,例如癖好,总是有这种想要站在别人头上干点什么的人。
“什么事?”黄宣不明白洛林怎么突然一股急火火的样子。
“能量波动,我需要扫描附近区域,飞机上太危险了,你迅速降落到一个安全的地点,我可能暂时无法保护你。”
“洛林?”黄宣大叫了两声,却再也没了回音,他使劲的拍打着前面的座位,喊道:“降落。降落。”
“OK。”飞行员打了个手势,马上向下降去,心里暗想:“还以为又是个喜欢在人群顶上撒尿的日本佬。”
巴西的治安局势并不好,每年都有数百名警察因公殉职,黑帮猖獗和抢劫频发几乎成了顽症。另一方面,巴西的军队已经超过60年没有打过仗,上一次参加战争,还是二战期间派往意大利的两万人,如今他们只能向自己的孙子讲述英雄事迹了。
走下飞机,黄宣静静的向市区的方向走去,这与到家的方向恰恰相反,但一路上都有不算太繁华的街道,路上的人不多,但要比郊外的黑巷强上不少。www.xiumb.com
洛林始终没有回话,黄宣逐渐觉得不安,他拿出电话拨给李庆,道:“庆哥,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你在哪里?”
“从我这边可以看到意大利大厦,我在南边。”黄宣找了个人多的商店门口站住,小声道:“庆哥带几个人过来吧。”
李庆只愣了一下就挂上了电话,什么都没问。实际上,令黄宣父子离开国内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姿态,按理说是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相反,如果留在国内反而会有很多问题,但他们也并未对此掉以轻心,住宅附近早就请了保全公司,只是没有在身边二十四小时跟随而已。
这一次,李庆完全忽视了圣保罗的拥挤交通,生生带着6个人两辆车闯到了黄宣身边,几个黑衣大汉打开车门将黄宣护送入车中,他看着关上车门,方才抓着黄宣的手道:“有谁跟着你?”
黄宣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洛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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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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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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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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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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