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娘子您来我害怕>第43章 第 43 章
  范普本就心虚,忽然看见脸色发黑的夏枫,尴尬得语无伦次:“大,大帅!”

  夏枫瞥他一眼,又看向正旁若无人喝茶的萧明忱。后者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自顾自拿起案上的青玉小杯,斟满茶水,又将范普的茶杯斟满。

  “到底怎么回事,我爹还让你说什么?一并说说。”夏枫坐下执起茶杯,一口喝尽,脸色稍好了些:“拱辰,坐吧。”

  范普在西北多年,兢兢业业,第一次多管闲事,颇有些不自在。

  他本就是奉命来找霉头的,没敢坐,拱手一揖,问:“大帅,属下听说,你在盛京要了萧敬的圣旨,让他给你和宁王殿下赐婚?”

  “没错,这事儿我爹知道吗?”

  “还不知道,等圣旨来了,老公爷说不得怎么骂萧敬呢,他坚决反对,态度强硬。”范普无奈地摇摇头,欲言又止道:“属下本不该置喙二位的私事,只是……”

  夏枫半年来一直到处跑,半分没闲着,好不容易坐下来喘口气,范普这张讨债脸又送上了门,很是不耐烦。

  但她与范普相交多年,不仅是上下级,更是知己好友。实在不好一口骂回去,让这狗头军师不要多管闲事。

  “你不必搭理我爹,敷衍搪塞过去就行了。”夏枫皱眉,看了身边人一眼,“我刚才在外面听你说,路农卓大军反扑北贺,是否已经占得先机?”

  范普见她把这事给绕了过去,又毫不避讳地当着萧明忱的面说起正事,识趣地不再多提:“是,刚得到消息,北贺深入两江,后勤不足,又被严林与路农卓联合包抄,兵疲将怠,已有败象,江南之困暂时算是解了。”

  夏枫推了推一心泡茶的萧明忱:“陆农卓可不是善类,你不怕养虎为患?”

  “啊?”萧明忱被她一推,手里茶水撒了出来,可惜地叹口气,随即抬头笑道:“他本就是猛虎,不是我养的,数月前在江南还差点要我的命。”

  范普看着二人熟稔亲近的互动,尴尬又心塞,郁闷地直揪胡子:“萧敬早一步入京占了先机,不管众诸侯同不同意,这个缺腿的龙椅算是被他坐上了。陆农卓纵使实力不凡,却不姓萧,站不住大义的脚,二人都不是什么君子,江南必有一战。”

  “范先生此言在理。”萧明忱笑眼弯弯,昳丽脸上多了几分无辜单纯,“天下大乱,硝烟四起。既然中原群雄逐鹿,二位远在西北,不如坐收渔翁之利。”

  范普对萧明忱的忌惮自始至终从未消过半分。如今面对面坐着,他却摸不准宁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道:“西北真能独善其身吗?”

  萧明忱低眉看向夏枫,浅淡一笑:“范先生不信别的,总该相信大帅吧。西北二十万精兵,又有大帅天纵之才,无论中原鹿死谁手,绝不敢慢待西北夏家。”

  “殿下此言极是。”范普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最后一句恭维竟然话中有话。

  宁王如今躲在西北韬光养晦,但他志在天下,又占据伦礼大义,将来逐鹿中原,必然胜算极大。这一句‘绝不慢待西北夏家’,是在向自己,向大帅保证吗?

  但夏枫是怎么想的

  范普皱眉看向一双眼睛黏在萧明忱身上的夏大帅,皱起常年耷拉的下眼角,默不作声。

  “拱辰,你没上年纪吧,怎么喝多了似的?”夏枫听他们两个说来道去,尽扯没用的,不耐烦道,“你还没说我爹相中哪个了呢?”

  她虽不会真把人砍了,却能保证未来有无数的小鞋等着。范普还算有点良心,忍着没把于邯供出来:“属下不知,猜测无非就是军中未曾娶妻的年轻将军,谁都有可能入老公爷法眼。”

  夏枫剜他一眼:“千珊不小了,让我爹掌个眼,正好给她嫁出去。”

  范普对萧明忱的顾虑与排斥在夏枫面前从来不加修饰,宁王殿下一入西北就招了怠慢,夏枫一清二楚,但不打算插手。

  一来范普不是恶人,忌惮归忌惮,绝不会使什么小人手段。二来宁王殿下楚楚可怜只是表面,这人走一步看十步,比谁都大尾巴狼,定然自有打算。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范普,夏枫一转身正对上萧明忱满含揶揄的眸子。

  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的夏枫红衣玄甲,长发高高竖起,脖颈修长,双肩瘦削。

  夏枫极少注意自己的容貌,这会儿忽然从旁人眼眸中看到自己,反倒有些异样,不自在道:“看什么呢?”

  “看你,”萧明忱眉目笑盈盈,“你猜夏国公中意的夫婿是哪位将军?”

  “呵。”夏枫翻了个白眼,不打算接话。

  “应该是于邯将军吧。”萧明忱放下捧炉,站起来打开雕花窗桕,看着庭院中皎洁月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边关月色比江南更亮更美。他喉头上下翻滚,犹豫良久开口:“阿枫,我若是不姓萧,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还有机会认识你吗?”

  “这样呀,”夏枫仔细想想,眨了眨眼睛,“你待我大军凯旋之际,等在街边给我抛个手绢,我若是接住了,定然会在人海中瞧你。萧郎貌若天人,只需一眼,便终生难忘。”m.χIùmЬ.CǒM

  萧明忱回过头,只是笑,他似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在夏枫面前忘了词。

  回了怀远,夏枫身为一方之主,摸鱼偷懒是不存在的。她离开大营多时,各类公文都待处理,范普职责有限,而夏国公是不可能帮她处理的。

  雪片似的公文在案前堆积如山,夏枫每日埋头其中,还要忍受亲爹夏国公不分时机的骚扰。

  “枫儿,我当初,以为你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唉。”夏毅唉声叹气,“咱们夏家从不与皇室权贵联姻。”

  “你见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夏枫手中拿着各地州府呈上来的春耕事宜,本就看得烦不胜烦,被他一嚷嚷,忍无可忍道:“爹,您闲着没事能对政务多上几分心吗?”

  “天下再怎么乱,只要没人废帝自立,那么大庆就永远是皇室正统。宁王怀璧其罪,不可能独善其身。他的妻儿只有两条路,要么陪他登上那至尊之位,要么……”夏毅没说下去,看着书案上大庆样式的公文邸报陷入沉思。

  他和已逝的李尚书,严太傅一样,都是大庆旧臣。风风雨雨几十载,如今故友皆化作了白骨,自己也青丝变白发,热血却总是难凉。

  他们这群旧王朝的老人用最后一把脊梁骨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大庆,二十年前意外出生的小皇子在他们期待中长大成人,读书识字。

  萧明忱身上寄托了庆室旧人所有的期待,这份期待没得选择,不讲道理,只因为他生来姓萧,自幼便压上了他稚嫩的双肩。

  夏枫有时候会想,如果萧明忱生来怯弱无能,草包一个,以严林为首的庆室众人还会奉他为主吗?

  答案是会的,这就很不讲理了。

  乱世中,宁王殿下怀璧其罪,只因投错了胎。他无能也好,多才也罢,不需多说一句话,自然会有千千万万的忠志之士为他赴汤蹈火。

  而这一切,他愿意也好,不愿也罢,丝毫阻止不了。

  “爹。”夏枫一把扔下手中的文书,“谁说两个人成了亲就要绑在一起的?他将来若能肃清乱局,中兴大庆,那就回盛京当他的皇帝。若是功败垂成,我西北大军难道还庇护不了宁王一个人的安危吗?”

  “你这叫什么话!”夏国公从未听过这等狂言妄语,满腔热忱忧愁散了个干净,气得吹胡子瞪眼:“自来男婚女嫁,夫妻一体,置身事外算怎么回事?这你还成个屁的婚?”

  夏枫喜上眉梢:“爹,你这是同意了?”

  “我说什么了?”夏国公被她清奇的逻辑气得脑仁疼,一甩袍袖,转身就要出去。

  可惜夏国公今天注定了运气不好,尚未走出帅帐,就见方才引得父女二人争吵的宁王殿下毫不见外地掀帘走了进来。

  他看到夏毅也不惊讶,拱手执晚辈礼,笑道:“老公爷,那日归营就听说您回了怀远,晚辈一直未曾找到机会过府问候,今日真是赶巧。”

  夏毅被气得头顶差点冒烟,用尽半辈子修养才把嗓子眼里的一句“巧你个狗屁”压回去,勉强摆出个僵硬的笑脸,给他回了一礼:“这儿是中军帅帐吧,殿下怎么在?”

  萧明忱像是看不出他黑成锅底的脸色,有礼有节:“我闲来无事,便帮阿枫整理些文书,瞧您行色匆匆,是有公务吗?晚辈不耽误您时间了,改日定然上门拜访。”

  夏毅心说:“不敢劳您大驾,专程上门给我添堵。”

  但他向来自诩大庆朝臣,当面骂一位亲王有失礼制,只得扯这张不情不愿的脸,敷衍道:“西北缺少干吏,庶务向来一团乱麻,劳烦殿下了。”

  萧明忱看着夏国公抬腿就走,好似再多看一眼帅帐就要心梗的背影,失笑道:“这是怎么了,跟你爹吵架了?”

  夏枫没穿甲,只着一件浅青夹袍,没骨头般倚在桌案后,吊儿郎当地抬眸看他,隽秀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宁王殿下,我这里一堆公文等着处理呢,你怎么这么慢?”

  “有事要跟你商量,就多想了会儿。”萧明忱轻车熟路地挨着她坐在大帐中央的书案旁,把手中的文书分类摆放。

  “哦,你什么事还要跟我商量?”夏枫坐起来,疑惑地看向他。

  她跟萧明忱之间不知不觉间达成了某种默契,若非有什么关联重大,牵连甚广的事故或情报,彼此之间很少就细枝末节互通有无。

  夏枫擅长真刀真枪,与人正面对峙。萧明忱却习惯于抽丝剥茧,从背后入手,于细微之处影响大局。二人处事方式不同,行事之前会交心探讨,但无论赞同与否,从不质疑干扰对方的决定。

  “事关西北政务,我可不能擅做主张。”萧明忱抽出一份公文,“这是延州知州张锦所呈,你先仔细看看。”

  夏枫见他这幅认真的样子,便猜到八成,打开薄薄几页纸,果真验证了猜测。

  张锦文书中所写,乃是延州滥造恶钱一事。

  盛产铜铁的南疆早年被慕氏所占,导致大庆铜矿极为稀缺,蜀中西北等地根本无法满足百姓的日常需求。无奈之下,以铁做铜,铁钱代替铜板,成了两地最为常见的货币。

  铁钱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奇葩,又赶上朝廷无用,铸币权被下放到了各地的世家大族,更加杂乱无序。

  这个隐患发酵几十年,最终酿成了如今这般境地:恶钱泛滥,屡禁不止。商人无法售卖,百姓不能购买,民间因此反乱频生。

  夏枫不是今天才知道这是个隐患,但她自己尚且穷得叮当响,实在解不了民间缺钱这个乱局。愁眉苦脸看了半响,问:“你想怎么办?”

  “要治痼疾,须得下副狠药。”萧明忱缓慢道:“铁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合理,若要治标,只有一个办法。革旧立新,直接废除此物。”

  夏枫一口水差点呛出来:“宁王殿下,你这话如果让第三个人听到,信不信你出去就能让人以挑拨离间的名头砍了。大敌当前,你是来祸乱军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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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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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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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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