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地牢内,空气弥漫着酸臭味,此刻却安静的吓人,只有那尚未昏迷的蛮子痛苦呻吟。
至于齐平,一脚踏地,一脚抬起,踩在那人胸口,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只有褶皱。
“没……没事。”陈年被这一幕惊呆了,下意识回话。
说完,见齐平扭回头,挥拳就要再度开弓,方打了个激灵,抬手阻拦:
“齐校尉……”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蠢了。
镇抚校尉几乎都是修行者,怎会敌不过几个普通人?
即便蛮子膀大腰圆,也有武力,但修行,本就是凡人难以逾越的天堑。
可笑,自己竟还担心齐平被打死。
若是正常时候,他不会忘掉,可余庆与安平先后到来,他心神震动,才忘了这茬。
“你是知县?”
齐平闻声,也没再打,目光投向陈年官袍,露出一丝笑容:
“这几人欲要杀我,无奈之下,只好反击,知县大人觉得不妥?”
对方叫自己“校尉”,说明,镇抚司已经来人。
“不……是……不……”陈年语无伦次,忙摆手,竟是结巴起来:“误会!都是误会!齐校尉打得好!”
说着,他看向身后衙役,怒道:“还不将齐校尉迎出来?”
牢房的衙役还未回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能应声,慌忙打开牢门。
齐平却是老神在在,慢腾腾在草席上坐下了:
“知县大人说笑了,我涉及案子,收押在此,哪里能随便进出,岂不是视律法为无物?”
顿了顿,故意道:“啊,莫非是要上公堂提审?”
陈年都快哭了,见状踏步进门,躬身堆笑:“齐校尉莫要开玩笑,此事完全是误会一场,乃至那徐府管事诬告,才……”
齐平坐在墙角,不咸不淡道:“上元衙门按律法行事,我身为镇抚校尉,理当配合。”
他不走!
陈年眼前发黑。
突然扭头,命衙役离开,这才一撩官袍,也坐在了地上,忽然一咬牙,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道:
“齐校尉,您看……”
齐平有点意外,心说不愧是官场老油条,能屈能伸。
不过,至于嘛……裴少卿能把你吓成这样?
陈年见状,又是一顿赔礼道歉,末了苦劝道:“我知校尉心中有气,可眼下安平郡主及余百户都在外头等着,总不好……”
“等等,你说谁来了?”齐平愣了。
安平郡主?这姑娘咋来了,我只要范贰去找裴少卿……还有,余百户?是哪个,于还是余?
齐平脑海中浮现一张黑脸,心说不会吧。
他并不知道,余庆在京都何处任职。
这下,他也坐不住了,借坡下驴,施施然起身,走出监牢时,脚步一顿,看向血肉模糊的蛮子:“这几个……”
陈年拍胸脯:“任凭校尉处理!”
“算了,先出去。”齐平心说,这帮人基本残废了,也不急着解决。
一行人出了监牢,陈年一路赔笑,很快返回衙门院落。
镇抚司和亲王府的人都还在等。
齐平见状,整理衣衫,快步疾行,一眼叨中了鹤立鸡群的安平,高呼:“卑职见过郡主!”
刷……
一道道视线投来,齐姝与范贰最先迎来,见齐平完好无缺,没有受伤,先是松了口气,旋即露出笑容:
“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齐平眨眼,冲范贰点头,又看向齐姝,有些无奈:“郡主你找来的?”
“恩。”齐姝低下头,蚊呐般应了声,一副犯错的态度。
齐平让她在客栈里等,她自作主张了——看到众锦衣时,她便已明白,齐平早有准备。
“你啊。”齐平哭笑不得,揉了揉妹子的头发,哪里忍心责怪。
“齐平!你来了京都,怎么不告诉本郡主。”活泼清亮的声音传来,故作嗔怒。
齐平果断开舔:“是卑职错了!请郡主责罚!”
肌肤雪白,脸孔精致的安平大大咧咧走来,闻言咯咯直笑,心里就很舒服,叉着小蛮腰:
“知道就好,本郡主先出去,等会你来领罚。”
“遵命!”ωωω.χΙυΜЬ.Cǒm
安平领着亲王府护卫离开了,齐平这才看向众锦衣,准确来说,是为首的余庆,深吸口气,语气复杂:
“大人怎么在这。”
这话一语双关。
一个是说,余庆怎么亲自过来,二个,则是问这位巡抚卫队长怎么也在镇抚司。
余庆黑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只许你来,不许本官来?”
厉害了啊老余,用双关回双关,没想到你个黑汉子竟然还会打嘴炮……齐平心中竖起大拇指。
这里的“来”,明指上元县衙,暗指镇抚司。
“你被分在余百户手下了,我也是。”裴少卿走过来,低声说。
这回成【真】同僚了,非但在一个衙门,还在一个部门里。
只能说,确实有缘。
“谢了。”齐平讶异,继而低声道,小奶狗笑得很甜。
“哎呀,我就说是误会嘛,”陈年笑容满脸走来,“齐校尉好好的,没事的,没事的。”
齐平似笑非笑:“将我和几个蛮人关在一起,确实没事。”
余庆眼神一寒。
陈年心中哀叹,咬了咬牙,说道:“余大人,此事确系徐府管事诬告,下官这便差人擒拿,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知道,这一劫可能躲不掉,但他只能咬死了,将锅都丢给徐家。
“不必了,”余庆冷漠道:
“本官已命人前往徐府提人,胆敢诬告镇抚校尉,呵,有陈大人出面作证,罪证确凿,按律处理。想必,便是徐给事中也无话可说。”
陈年强笑:“本官愿为人证!”
心中哀叹。
余庆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做人证,得罪徐府,定个诬告罪,他负“失察”之责。
要么,替徐府打掩护,咬死了齐平涉及案子,这个在法理上有操作空间,可代价是得罪镇抚司。
他别无选择。
“大人稍等,下官这便去写下证言。”陈年叹息,朝内堂走。
见齐平皱眉,裴少卿解释道:
“那管事替徐府掌管一应生意,且涉及权贵不只一家,若无确凿证据,徐府定会死保他,我们若是死抓着陈年,把他逼急了,完全倒向徐府,会有些麻烦。”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其中涉及双方交易。
齐平倒不在乎,他本来也没吃亏,陈年虽然可恶,但也只是工具人,当面自掴,赔礼道歉,姿态很低了。
相比之下,他更想让那个徐府大管事付出代价。
“对了,这样的话,业绩还有吗?”齐平忽然问。
业绩?裴少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
“放心吧,徐府大管事手里肯定有一堆见不得人的资料,把他抓了,丢进诏狱,随便撬出几条,下个月的任务估摸都不愁了。”
众锦衣纷纷点头,目光发亮。
“业绩”好,他们也有奖金的。
今晚这一波,齐平非但自救成功,更为整个部门捞了一大波好处,双方都觉得很满意。
这时候,陈年写好了证词,交给余庆,众锦衣还有些事要收尾,便让齐平三人先回。
齐平也没推辞,带着小妹和大孝子朝外走。
外头,小郡主还等着他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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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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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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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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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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