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齐平与曹园对决,“门主”异变,继而隐藏在暗中的神通依次显露,恍惚间,众人感觉好似站在牌桌旁,望着两名“主人公”依次掀开底牌。
“呜呜。”巨鲸只张口一吸,便卷起狂风,山庄地上石子滚动,树木朝向巨鲸倾斜,好似要被连根拔起。
齐平忙腰力下沉,防止被飓风掀飞,山庄仆役们有的活生生被卷向天空,徒劳地抓握。
“小心!”
惊呼声中,锦衣们头发突的倒了起来,以违反引力的方式,指向天空。
洪娇娇及腰的长发被吸起……她伸手去按,结果身体离地,慌忙用靴子勾住巨刃刀柄。
噗……虽然场合不大对,但齐平差点笑出声,伸手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扯下来。
而伴随乌云散去,风力骤然消失,卷起的人又噗通噗通掉落。
“书院!”
披灰色袍子,戴着鬼面具的左护法声音低沉,神色有些难看。
他不知道为何书院的四先生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跟随那齐平而来?
可为什么不老林并未提前得到消息?
来不及思考,眼看救援失败,他也并不慌忙,忽地从袖子中抽出一柄红色的短刀,朝四先生斩去。
刀芒闪烁,瞬息即逝,四先生瞬间一分为二,惨死当场。
齐平愣了下,看着“两片”四先生徐徐飘落,便见左护法身后,一只身披虚幻甲胄,双目无神的鬼魂忽地举起长剑,朝前刺去。
眸子倏然变成幽绿色:“吃贫道一剑。”
呸……人家都认出你了,还装什么道士……齐平无语。
突然有些明悟,这猥琐老道也是个苟圣。
真身恐怕仍旧藏着,但借助“魂”字符,可以无缝将意识转移到任何一只鬼魂上。
这种能力,即便在神通中,恐怕也非寻常,亦或者,“法师”就是这么花里胡哨……
与杜元春、乃至夏侯元庆这种武夫都不是一个战斗风格……
齐平忍不住想。
左护法似也早有预料,身影一个跳跃,出现在数十丈外,身上开始飞出一个个层叠的影子。
眨眼间,一堆护法散开,与最近的鬼魂拼杀在一起。
其中一只径直朝齐平杀来。
“卧槽。”看戏看到自己身上,齐平暗骂一声,袍袖一抖,青玉法笔落在掌心,没等动作,却见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魂扑了过来,挡住护法。
“此人难缠,交由老夫处理,莫要放跑其余人。”四先生声音浮现。
齐平回神,这才发现巨鲸吞下乌云后,落下的屏障破碎,显然,别看四先生胡吹大气,但左护法同样不弱。
而天剑山庄众人见状,早已如鸟兽散,朝四面八方遁逃,就连受伤跌落的曹园,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捡起佩剑,朝远处狂奔。
“杀!”齐平大喝。
其余锦衣惊醒,府衙军卒们扣动扳机。
“嗖嗖嗖”……
一时间,无数箭矢破空而去。
洪娇娇压下马尾,扛起大斩刀,一跃而起,跃向对岸,余庆紧随其后,这点距离,对于修士而言,极易跨越。
其余军卒则从左右其余两座桥梁冲杀过去,一时间,双方陷入乱战。
……
越州城,陈宅。
一家人坐在桌旁吃饭,只是都心不在焉的。
陈富贵想着许是出事,陈圆圆还在羡慕那些军卒官差,只有赵姨娘喜滋滋吃着饭菜,没心没肺的样子,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吃啊,一个个的都怎么了。”赵姨娘看向丈夫与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
陈富贵摇头,放下筷子:“没胃口。”
说着起身,准备出门。
“去铺子么?”赵姨娘问。
陈富贵“恩”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去打探下消息,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门房一脸惊奇地走了进来:“老爷,出大事了!”
“什么?”
门房激动地说:“听说府衙的官兵把国公府围了。”
陈富贵心中一沉,终于确认了什么,果然是那位齐大人动手了么,可他如何能令知府听令?针对越国公?
那可是一等公爵啊。
除非……陈富贵正想着,忽地望见城郊方向似有异光,虽在城中,但竟也隐隐能听到雷鸣。
“那是什么?”陈圆圆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惊奇地昂着头。
赵姨娘突然害怕了起来,这个妇道人家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老爷……”
陈富贵平静道:“没事的。”
赵姨娘愣了下,她突然觉得,今天的丈夫有些陌生。
……
“轰……”
战斗甫一爆发,天剑山庄便爆发隆隆巨响。
天空中,左护法每一击打出,皆有风雷。
四先生操控的百鬼,也在雄浑真元的灌注下,凝为实体,爆发出的冲击波,令横贯山庄的河流奔涌不息。
鬼魂与左护法的血影分身四处交战,跌落在山庄各处,顷刻间,房倒屋塌,破碎的瓦片、廊柱横飞。
曹园脸色苍白,浑身衣衫破烂,已然被四先生硬生生从“伪神通”状态打回原型。
此刻飞快吞服了一粒丹药,看也不看,扭头就跑,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
杀齐平?若是此前,自然是有想法的,若能得手,在不老林中也能换来大好处。
可眼下……秘法强行中断,神魂受创,他很怀疑这个状态的自己,别说压制齐平,不被反压就不错了。
至于两名神通的交手……呵,余波也许都能宰了他,先逃为妙,然而他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觉身后恶风袭来。
曹园本能地凌空转了个圈,一柄长剑擦着他的鼻子射了过去,切断了他一缕发丝。
“曹门主要走?呵,你我可还没分出胜负呢。”齐平哈哈一笑,大步追来。
曹园暗骂一声,不搭话,扭头就跑。
老油条……齐平无语,发足狂追,过程中几次缠住对方,曹园却不恋战,一击即退,很快冲出巨鲸范围,一头朝笼罩云雾的茫茫大山扎去。
齐平紧随其后。
“呜呜。”与此同时,天穹上厮杀的两名神通,亦打的难解难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左护法渐渐落入下风。
打了一阵,突然喊了声“收!”
旋即,分散各处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回归,四先生抓住破绽,瞬杀大半。
左护法“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受伤不轻,却是冷然一笑,将一枚被鲜血浸透的梭子一抛。
瞬间化作虹光,以受伤为代价,强行脱离战团,朝运河方向遁去。
山庄上的虚幻巨鲸尾鳍摆动,空气如水波般,荡起层叠波纹,紧咬着追了过去。
而这时候,下方的乱战也到了尾声,天剑门弟子如何抵挡得住朝廷大军,或死或降。
余下的那名“副门主”早已开启“狂暴”状态,却被余庆缠住。
这时候气力衰竭,目露绝望,怒吼一声,气势攀升,俨然朝着“伪神通”进发。
“砰!”
这时候,山庄一处地面忽地隆起,土石飞溅,四先生钻了出来,随手一抓,副门主惨叫一声,双膝跪地,一道神魂,硬生生被从身体中拽了出来。
四先生将小人模样的神魂捞在掌心,一个“魂”字符一闪而逝,将其封禁在体内。
旋即,一道道金光飞出,钻入天剑山庄其余修士体内,后者们当即仿佛失了魂,双眼无身,植物人般倒下。
“我去追那贼人,你们收拾残局。”四先生抛下一句,腾空而走。
余庆松了口气,用布条包裹住腿上的伤口,突然四下望了一圈,惊愕道:
“齐平呢?”
裴少卿等人结束战斗返回,才发现齐平不见了。
一名府衙军卒大声道:“禀千户,齐百户追着曹贼往那边逃去了。”
他手指的,是绵延无尽的“云岭”山脉。
还有个曹园……余庆放松下来的情绪一紧,略一思忖,对众锦衣道:
“你们带人回去,控制住国公府,其余人,随我来!”
曹园虽重伤,但齐平未必能拿下,他准备带人支援。
……
……
国公府。
气氛压抑,随着时间流逝,府外开始有一些胆大的百姓聚集,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府内,潇湘馆中,一袭白衣的二小姐于房间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时而探头,朝城郊天剑山方向望去。
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有些猜测。
穿玄色衣裙,神情高傲的吴清妍坐在窗口,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我去正堂看看!”终于,二小姐再也忍受不住,对红姑娘等丫鬟吩咐一句:
“你们在这等着。”
迈步便出了潇湘馆。
门口驻守的官差抬手阻拦:“知府有令……”
二小姐挺胸抬头,脸上噙着冷笑:“这里是国公府!不许出府,莫非连我自家院子都不能走?!”
官差垂下头:“不敢。”
“哼。”二小姐拂袖,一路踩着石子路前行。
沿途山石草木,精致楼阁,三百年的底蕴与奢华,却竟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子衰败之气。
她是聪明的女子,即便不知内情,但也知道,以那张允的官阶,若无人撑腰,决然不敢如此对待一等公爵。
那么,他身后站着谁?
那个齐平吗?不可能,区区一个百户,纵使再有名气,身份地位也比不上知府,更遑论命令。
这个世界上,能让张允有此等胆气的,思前想后,也只有一人。
“皇帝……”二小姐袖子里的纤手攥紧,“是皇帝么。”
凉国立国时,世家大族鼎盛,吴家曾贵为第一大族,而后三百年,随着太祖皇后殡天,吴家不断衰落。
到如今,虽仍荣华富贵,设一场宴席,尽显豪门底蕴,但二小姐知道,这只是外表。
内里早已衰败入骨。
只是强撑着体面,然而,府上的人们却都还沉浸在世家大族的幻梦里,殊不知,京都的风一吹,高楼便摇摇欲坠。
想着这些,她终于来到了正堂所在院落外,然而这时候,却听石板路尽头,传来喧闹。
二小姐一愣,便望见一群锦衣杀气腾腾走来,身后是披坚执锐的府军,手中是捆绑着的短青衣武人。
“你们……”
二小姐张了张嘴,众锦衣并未搭理她,迈步进了院子,这时候,堂内等候的众官员也听到了动静。
张知府望向外头,见锦衣们擒贼而归,当即露出笑容,起身走到门外,笑道:
“贺喜诸位凯旋。”
裴少卿笑着拱手:
“知府大人辛苦了,千户大人正在处理后续,要我等先压着贼人回来,国公府上可好?”
张知府笑着指了指头顶的光罩:“此法可进不可出,谨尊命令,府上所有人皆待发落。”
裴少卿看向那名留在这里,负责监督的锦衣,后者颔首,表示的确如此。
这时候,张知府转身,朝堂内望去:“越国公……”
说着,他突然愣了下,只见五十余岁,身披华服的一等国公静静坐在金丝楠木大椅上,双眸闭合,仿佛在小憩。
方才,越国公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只是此刻,仍旧一动不动,便显得古怪了。
张知府心中一沉,又大声唤了一声,仍旧没有反应。琇書網
裴少卿神情一变,快步上前,只一推,越国公竟软软倒下,手掌摊开,一枚白玉扳指咕噜噜滚出好远。
裴少卿蹲下探了下鼻息,木然抬头:“死了。”
张知府呆立当场。
众官员面露愕然,显得极为吃惊。
“大伯……”
忽而,一道惊惶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便见阳光明媚的庭院中,一袭白衣的二小姐失魂落魄,噗通软倒在地上,如遭雷击。
不多时,国公府各处,传来痛哭声。
三百年家族,屹立不倒的柱子,今日,塌了。
……
……
“云岭”山脉,一处溪流中,曹园腾身一跃,落在岸边,右腿绷紧如弓,只一脚,将溪畔一块巨石踢飞。
“呜!”
巨石破风,朝后方砸去,齐平一拳轰出,真元覆盖的拳头宛若钢铁。
“咔嚓!”
石头裂开蛛网,打在曹园胸口,发出“铛”的金铁声。
将这位洗髓巅峰的江湖武夫砸向密林,腾起一片落叶。
曹园怒骂:“你莫欺人太甚!”
齐平朗声大笑,一刀劈出:“别废话,打过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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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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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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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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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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