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天子脚下>第 146 章 第 146 章
  蔡流风当即命人将王供奉拿下。

  忠勇伯按捺不住,冲上来揪住青年供奉的领子,怒道:“你这混账东西,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害黄御史?”

  那只黄狗汪汪乱叫,像是也在追问真相。

  王供奉的眼神闪烁,终于低头道:“我之前因为手头拮据,便起了不良的念头,将书库里的几本极为冷门的书籍悄悄偷盗出去,变卖了……本以为无人在意,谁知黄御史酷爱这些,也偏偏给他在旧书铺子里看见了,有一天我听见他问管书库的执事有关那几本书的情形,我便知道不妙,生恐他去检举出来……或者他又查下去,他毕竟是监察院的人,一旦闹出来,我的前途自然就完了。”

  李院首等人皆都皱眉不已。

  忠勇伯气的要挥拳:“你这贱人,为了几本书就把黄大人害了!真是狼心狗肺,不对,你连狗儿都比不上!”

  蔡流风忙劝住了老爵爷。

  青年看着那只冲着自己汪汪乱叫的黄犬,垂头丧气。

  李翰林却又问道:“可你又是怎么想到在书上下毒的?”

  王供奉道:“在黄御史来的时候我偷偷观察过……我见他习惯看书的手会沾唾液来掀书,由此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我知道他那几天在看有关刻本的书,自然知道他对那本宋刻本有兴趣,所以事先安排了,果然如我所料。只是想不到,这只狗不知怎么竟然跑到这里来,又引来了老爵爷……”

  忠勇伯咬牙切齿道:“你也算是用心良苦,只可惜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害了人会没事?老天也看不过眼!”

  为免忠勇伯一怒之下把罪犯打死,蔡流风叫人将王供奉带了下去。

  李院首镇定了会儿,叹息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是我翰林院管理上的疏忽,惭愧,若不是老爵爷跟蔡郎中,竟然容这样一个歹毒的恶徒在院内,实在是翰林之耻。”

  蔡流风微微一笑道:“这个我不敢抢功,其实是老爵爷要求查案在前,至于想到那书籍才是‘凶器’,却是另一个人。”

  李院首一愣:“另一个人?”

  忠勇伯正在摸那黄犬的狗头,百般赞赏这忠犬,闻言嘿嘿道:“李大人你没想到吧?上次你跟老夫一起去东宫给小平平求情,这么快,她就又立功啦。”

  李院首大惊:“原来、竟是郝执事想出来的吗?”

  蔡流风点头道:“确实是小奇。不然我才回京,又怎知道的这么清楚呢,是昨儿听她说了,才想到这个法子来诈出真凶罢了。”

  其实,所谓药会在手上留下气味的话,是蔡流风编造出来的。

  事先他说狗子能够嗅到真凶的时候,便一直仔细地观察在场众人,却见大部分人都面露惊奇之色。

  唯有这姓王的供奉,脸上在瞬间闪过一丝慌张。

  等到叫众人伸手的时候,他又迟迟地不肯将手探出来,这显然是心中有鬼。

  至于为什么黄狗会恰到好处地走到他的身前,却也不是巧合。

  蔡流风早跟忠勇伯事先商议过了,只要他打暗号,就让忠勇伯按机行事。

  忠勇伯爱狗,对于训练狗子自然有一番心得,加上这黄狗又非常的聪明,极为听话。

  在蔡流风暗中指出了王供奉后,忠勇伯便叫自己的家奴走到了王供奉的身后,做了个手势。

  黄狗是给这人训出来的,当下立刻便走向了王供奉,呲牙咧嘴地仿佛要咬他似的,加上王供奉做贼心虚,这才吓出了真相。

  不过,这黄狗之前为什么会跑到翰林院门口……这个,也许是它知道害死主人的真凶在这里,也许是别的原因,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狗儿不能说话,自然不会告诉明白。

  横竖如今真凶伏法,这狗子也得到了疼它的主人,也算是可以告慰黄御史在天之灵了。

  忠勇伯对蔡流风道:“这儿没事了,老夫先回去了。嗯……小平平那边,你若见了她,便先代多谢她一声。”

  蔡流风忙行礼道:“小奇向来敬重老爵爷,之前因不能出门无法帮忙还颇为自责,如今既然能帮得上一二,她自然是极为乐愿的。老爵爷不必说什么谢,这都是应该的。”

  这番话让忠勇伯听得舒服,笑道:“你这小子可比蔡尚书强多了。”

  送了老爵爷后,李翰林便对蔡流风说道:“这老爵爷倚老卖老的,偏谁也奈何不了他……流风,此事果然是郝无奇侦破了的?”

  蔡流风道:“下官怎敢欺瞒?”

  李院首半天无语,最后才喃喃道:“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他说了这句又一笑道:“不过,她不便出面,你是才回京的,便忙着来做这件事,自然也是为了她了?”

  蔡流风的心意,别人或者不知道,李院首毕竟曾是他的老上司,却能窥察几分。

  见蔡流风微怔,李院首笑道:“之前不晓得她是女子的时候,就觉着你对她很是不同,如今……你是不是对她……”

  蔡流风面上微红,却并没有否认,只谦和笑说:“老大人,还是尽快着手此事的善后吧?之前流出去的那些珍藏书籍,可要及时追回来才好。”

  李翰林这才忙道:“说的是,近来我不怎么理会院内的事情,竟生出这般大事来,唉!”说着便忙调了人来,吩咐上下彻查。

  郝府。

  无奇趴在桌边上,才绞尽脑汁地写了一页,外头秀秀便找了来。

  见无奇总算是规规矩矩地穿着女装,秀秀笑道:“就是脸上没有妆,到底太素了些。”

  无奇把那几页纸赶紧放进抽屉里,请秀秀坐。

  秀秀在桌边落座,说道:“刚才去给舅妈请安,她问你的女红学的怎么样了呢。”

  无奇支吾道:“啊?那你怎么说的?”

  秀秀道:“我自然说你才开始,有些不熟练。对了你的手怎么样,给我看看。”

  无奇赶紧把手指伸出去,又当面诉苦:“你瞧瞧,刚还疼呢!幸亏昨日涂了药膏,不然肯定要肿起来。”

  秀秀啧了声,捧着她的手看了会儿,果然见到细嫩的指腹上还有几个小小的红点,便说道:“我当初才学的时候,也没像是你这样把手指头戳稀烂的,不过舅妈一直问,这可怎么办?叫我说,你好歹慢慢地弄出个东西来,也好向舅妈交差。”

  无奇道:“弄什么东西?”

  秀秀道:“当然是绣出一样东西了,就算绣的不好都不打紧,至少舅妈看了觉着你在用功,不是应付呢,不然她只怕要生气的。”

  无奇流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秀秀看的捂着脸直笑。

  正在这时候,阮夫人那里派了丫头来,进门行礼道:“姑娘,太太叫你过去。对了,要好生收拾收拾。有客人呢。”

  “客人?”无奇很意外:“什么客人?”

  丫头道:“是礼部蔡尚书的夫人。”

  “啊?!”无奇大惊。

  蔡瑾玄的夫人,她自然是见过的,但那时候是男装,只跟蔡采石混在一起的。

  那蔡夫人的性子有些“矜贵”,但对无奇倒是颇为和善的,大概是因为她疼爱蔡采石,所以也对蔡采石的朋友们格外青眼些。

  不过现在换了女儿身,再去见人,却有点莫名的窘。

  此时无奇才醒悟之前阮夫人让自己去清流,也许也有免了这种尴尬的考量吧。

  只可惜自己还是回来了,此刻要跑也已经晚了。

  见无奇犹豫,来报信的丫头笑道:“姑娘快着些,那蔡夫人才要见你呢。莺儿姐姐私底下叮嘱我,让我告诉姑娘好好地打扮打扮,毕竟现在不同以前了。”

  无奇本就不愿相见,又听多了这么一层便嘟囔道:“打扮?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我浓妆艳抹打扮成妖精不成?”

  丫头捂着嘴笑,宁儿走来到:“又开始胡说了,如今来的是尚书府的夫人,要是灰头土脸的去见了,岂不是丢了咱们太太的脸?”

  秀秀也忙帮腔道:“正经是这样,你来,咱们给你收拾收拾就好了。”

  无奇感觉自己有点像是要上案板的猪:“干吗?收拾什么?还要烧水褪毛不成?”

  秀秀哈哈笑道:“就是要好好地摆布摆布你,哼,谁叫你先前戏弄我来呢!”

  想到她先前为了拒绝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上邪”,还凭空捏造出个非卿不娶的心上人来,实在是叫人又笑又气,正好“报仇”。

  无奇瞪大眼睛:“表姐……你怎么翻旧账?我以为你都忘了。”

  秀秀得意洋洋道:“我自然是小心眼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女子,没有君子的耐性,报的要快一些。”说着便笑的弯了腰,又跟宁儿合力把无奇摁在梳妆台前。

  秀秀见无奇这里没有胭脂水粉,便回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把我的拿来。”

  “干什么?真的要浓妆艳抹?我可不习惯。”无奇震惊。

  正要逃走,宁儿道:“不许动,莺儿姐姐吩咐的,难道你想在蔡夫人跟前让咱们太太没脸?再说了,明明是个美人胚子,不借着这个机会好生打扮打扮,把那些人吓一跳,还等什么?总不能叫他们小瞧了……”

  秀秀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不由分说地开始给她梳头擦脸,不多时丫鬟捧着妆盒回来,打开后,琳琅满目,无奇看着那血红的胭脂,乌黑的眉黛,眼皮直跳:“救命……”才张口,恰秀秀给她脸上扑粉,顿时吃了一嘴香粉,一时呛的也顾不得叫唤了。

  今日来访的正是蔡尚书的夫人,她娘家姓白,祖父曾担任过正三品光禄寺卿,而她的兄长才新任了京都防御使一职,家族显赫。跟她一起来的,是府内的二小姐蔡娟。

  蔡家跟郝家虽然略有交情,但是白夫人很少主动前来,尤其是在无奇的身份暴露之后,肯来登门的更是少之又少,就算之前交情还不错的那些人家,也极少来探。

  毕竟这种事情,虽然有皇恩庇佑转危为安,但底下众人不知就里,只觉着郝家出了这般特立独行的事情,到底该避讳些,不愿意过来沾惹是非。

  如今白夫人亲自前来,也让阮夫人很是意外,毕竟如今蔡瑾玄已经升了尚书,此刻前来就有点纡尊降贵的意味了。

  寒暄了几句后,还是蔡二小姐先含笑开口道:“不知道无奇妹妹可在家里吗?不瞒太太说,我倒是很钦慕无奇妹妹先前的所作所为,之前她虽也往我们府内去过,但也没怎么深交细谈,如今知道她是跟我一样的女孩儿,我倒是很想同她做个手帕之交。”

  阮夫人却也清楚总不能一直让无奇藏着,今日白夫人主动来访倒是个机会,于是便命丫头去叫无奇前来拜见。xǐυmь.℃òm

  等了半晌,正在阮夫人想再派人去催的时候,无奇总算是到了。

  厅内白夫人虽仍坐着微动,蔡二小姐一看,却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蔡娟以前当然是见过无奇的,知道是个极俊俏风流的少年,就是有点稚气未脱,可现在在二小姐眼前的,却赫然是一位正当年纪的妙龄少女。

  只见她一袭藕荷色的织锦幅裙,裙摆飘摇,中长的对襟袄子掩不住纤袅的身量,她梳着简单的双环髻,鬓边斜插着两只珍珠钗,面上只是淡妆,但却是眉目如画,也足以明艳照人了。

  蔡娟竭力回想之前无奇的样貌,却有点不太敢信此刻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孩儿,就是之前那个洒脱自在谈笑不羁的少年。

  她诧异之余,竟不由轻轻地一笑。

  谁知无奇心里有些紧张,进门的时候脚尖磕到了门槛,差点向内趴倒。

  蔡二小姐疾走几步,本是想扶的,可见无奇稳住了身形,她便不露痕迹地将手叠在腰间,微微屈膝笑道:“妹妹好。”

  无奇踉跄止步原地跳了两跳,才忙也顺势向着蔡娟行了个礼:“姐、二姐姐好。”

  与此同时,白夫人看无奇差点摔倒的样子,略一皱眉。

  阮夫人瞟了她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看着无奇道:“平平还不过来,见过夫人?”

  蔡娟伸手搭住无奇的腕子,满面笑容地陪着上前见礼。

  仓促中无奇扫了她一眼,见她笑吟吟地,便松了口气。

  给白夫人请了安后,白夫人打量着她,点头说道:“我先前也是见过的,没想到换了女装,是这样的好看……”说着便又看阮夫人道:“这孩子生得如此出色,干吗要让她扮男人呢?要早这般打扮,这会儿提亲的只怕都踏破门槛了。”

  蔡娟看了母亲一眼,又忙看向阮夫人,却见夫人仍是淡笑着:“这件事一言难尽,何况已经过去,倒也不必多说了。现在只亡羊补牢罢了。”

  白夫人道:“幸而她年纪还小,什么也没耽误。要挑一门好的夫婿也是容易。”

  “您说的很是,”阮夫人微微垂首道:“平平的年纪确实还小,亲事的确不急,再过个三五年再说罢了。”

  白夫人听到“三五年”,瞪了眼。

  蔡娟忙对无奇道:“妹妹今年多大了?我记得好像是十五岁?”

  无奇道:“是。”

  蔡娟笑道:“你比我小两岁,以后多往我们府里走动,咱们也可以多说说话。”

  无奇只好答应。

  白夫人略坐了会儿,便要告辞,又道:“是了,还有一件事,再过几日是我们老爷的寿辰,明日会有人来送帖子,到时候还请夫人跟姑娘前往坐坐。”

  无奇听得心惊,她很不愿意这时候露面,不过也轮不到她说话,当下便看向阮夫人,横竖夫人心里有数,只想着母亲婉言谢绝就成了。

  不料阮夫人道:“既然夫人一片盛情,怎么敢不去呢?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无奇吃了一惊:“娘……”

  谁知蔡娟先笑对无奇道:“既然太太已经答应了,妹妹可千万要赏光啊,我可静等光临了。”

  送到了二门处,眼见白夫人跟蔡娟去了,无奇才忙道:“娘,怎么竟答应了?我可不去蔡家!”

  阮夫人道:“为什么不去,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无奇张了张嘴:“这还用说吗?我若去那里,他们府里请的人肯定多,岂不是都围着我看了?”

  阮夫人忍不住一笑,却又敛笑道:“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见人,不应酬”

  无奇提着长长的裙摆,说道:“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嘛,而且我看这位太太,好像并不喜欢我……”

  “你……”阮夫人笑看无奇一眼,却没有说出口。

  转身往内,阮夫人心中想:“这孩子倒是不傻。”

  白夫人方才的形容举止,阮夫人看得出来,她对于无奇并不是真心的喜欢,话里话外透出了应付之意。倒是蔡二姑娘表现的还更热络些。

  既然不是真心待见为何还要前来?阮夫人不由想到了蔡瑾玄。

  但她很快又将这个念头压下了,只对无奇说道:“不管她是真心假意,人家既然亲自上门,已经是莫大的盛情,又主动开口邀约,……如今蔡大人已经是尚书了,就算是为了郝家着想,也不该拂逆这份送上门来的美意。”

  无奇“哦”了声,挠挠头:“那、那好吧。”

  阮夫人道:“何况你也该学学那些交际手段、见见京城中有头脸的内眷们了。这正好是个很好的机会。”

  无奇叹了口气,低头耷脑。

  阮夫人却又犯了迟疑:“该穿哪一套衣裙呢。”

  这算是无奇身份大白后第一次露面,别的暂且不说,衣着上要先做到无可挑剔。

  刹那间阮夫人在心底把无奇现有的那些衣裳,包括她以及彭老夫人给做的,都一一在心里掠过,却总觉着不满意。

  但是算起来三天后便是蔡瑾玄的寿辰了,现做一套似乎也太迟了,除非赶工,但就算让裁缝赶工,都不知道做出来的是否如意。

  无奇听得好笑:“我那么多衣裳,随便挑一套都是极好的,怎么娘竟犯了难呢?”

  “你懂什么?”阮夫人喃喃一声,揪着无奇回到房内,逼得她把所有的衣裙一一试过,在无奇以及宁儿、秀秀等看来,哪一套都极为好看出色,怎奈阮夫人的眼光太高,每一套都能挑出不妥,要么太素,要么太艳,要么太宽绰不合身,要么样式过时。

  无奇觉着自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衣裳架子,只管不停地脱脱穿穿。

  次日,阮夫人带了无奇出门,专逛那些成衣铺子,想要给她挑一套现成的好衣裳,但转了足足一天,仍是失望而归,不合身的不合身,但凡合身的,有的不够华贵,有的又太过寒酸,总归没有十全如意的。

  当夜无奇累的洗了澡后便呼呼大睡,歇了一夜才恢复过来。

  才打着哈欠爬起来,却是宁儿听见动静从外头进来,笑道:“可见昨儿是真累坏了,别说是姑娘,连我也是睡得死死的,连起夜都忘了。”

  无奇揉了揉眼睛,长叹道:“我才知道原来当内宅女子也不轻松啊。反而比我在外头还要劳累些呢。”

  宁儿嗤地笑了,拉着她起身更衣,又道:“昨儿终究没找到可心的衣裙,不知道今儿太太还想不想出去了。”

  “还去?”无奇抗议地叫道:“我可不去了,我的脚都走的酸了。何况我就不明白了,我那么多衣裙呢,难道就没有一套好的,我觉着样样都好,再说不过是去一趟蔡府罢了,又不是面圣,用得着花枝招展的嘛。”

  宁儿给她把腰带系好,一边笑:“太太还不是为了你,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不能光看衣裳啊,头面首饰呢?先前只有太太给的几样,还有清流老夫人给的,总没有新鲜时兴的首饰。”

  无奇闻言大吃一惊,瞪着宁儿看了半晌,便警告她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太太跟前说出来,倘若提醒了她,再跟着去跑一天选这些,我直接找一根绳子上吊比较快。”

  宁儿笑道:“人家女孩儿最喜欢这些了,宁肯多些珠宝首饰呢。”

  无奇哼了声,白了她一眼,谁知目光转动间,发现桌上多了几样东西,便又转回来:“那些是什么?”

  宁儿随着她回头看了眼,也诧异道:“不是姑娘翻出来的东西吗?我才进来的时候看见,还以为是您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没敢动呢。”

  无奇皱眉,喃喃道:“这不是我的啊。”

  桌上多的是两个盒子,一大一小,檀木雕刻,两侧镶嵌着金锁扣,透着名贵不凡。

  也正因如此,先前宁儿看见后,才以为是无奇的东西,不敢乱动。

  “什么?不是姑娘的?”宁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这若不是无奇的,又是哪里凭空来了这些东西?

  无奇走到桌边上,本来满心疑惑,可心头转念,突然间想到了一点可能!

  她往窗外看了眼,制止了宁儿:“别嚷。”

  抬手扶在那个大些的盒子上,将金锁扣打开,微微用力掀起。

  才打开,就觉着满目微光流转,旁边的宁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里间放着的,却是一件月白纱绣花对襟衫子,叠的极为整齐,一眼看去便知名贵不凡。

  无奇愣了愣,伸手将它捧起来,轻薄丝滑带着珠光,那细纱上又像是笼着一层薄雾。

  而在底下却还有一件淡蓝色的玉兰蝴蝶缂丝八宝裙,蝴蝶跟玉兰花皆栩栩如生,看着就极至华贵。

  宁儿呆呆道:“这、这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太太叫新做了送来的?可我怎么不知道啊?”

  无奇咽了口唾沫,才要将衫子放下,突然觉着手感不对,她低头瞧了瞧,才发现衫子中间露出一点纸头。

  无奇将衣衫放回去,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打开看时,不由绯红了脸。

  上头的字迹龙飞凤舞,又透着俊逸隽秀,自然是瑞王的手笔。

  但更让无奇心头怦然而乱的,却是上面简单的几个字。

  ——“穿给本王看。”

  这几个字像是一点点火光,从她的脚下窜到了心头,又爬上了脸。

  宁儿在旁边怔怔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写的什么?”

  无奇忍着脸热,赶紧将那张字条合起来:“没、没什么……”

  她刚才就有点怀疑是内卫趁着她睡着把东西送进来的,只是、赵景藩无缘无故地怎么会送了这些东西,而且写这个给她看又是怎么样,这分明是明晃晃的调笑!

  等等,难道,是因为昨儿她跟着阮夫人奔波着去选衣裳,给他知道了?所以巴巴地叫人送这些来给她?

  哼!难道她没有衣裳穿吗?何况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就乱送。

  偏不穿给他看!

  做梦!

  正在暗中咬牙出神,谁知宁儿看她脸色不太对,便唤道:“姑娘?”

  无奇定了定神,心里暗暗叫苦:这自然瞒不过人,除非她不穿,又叮嘱宁儿别说出去。

  “这是、这是我悄悄地跟别人定的,你别管,也别问。”无奇只好暂时搪塞。

  宁儿瞪大眼睛,心里自然有很多疑问,但转来转去,目光最终落到旁边那个小点的匣子上,便问道:“这里是衣裙,那这儿是什么?”

  无奇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才要打开看看,又想到瑞王那个难以捉摸的性子,怕万一是什么奇怪东西……

  于是先对宁儿道:“你先别看。”

  宁儿惊奇地看她一眼,却也乖乖地听命先转身。

  无奇这才将那匣子又打开,谁知才打开,眼睛就给刺了一下似的。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的东西,无奇已经完全明白了。

  果然,瑞王是特意叫人送来的,多半是这两天阮夫人为了她去蔡府的事情而忙碌不堪,都给内卫知道了,所以赵景藩也知道了,所以才……

  “姑娘,到底是什么啊?”宁儿已经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了。

  无奇叹了口气:“你看吧。”

  宁儿急忙回身,当看到匣子内之物的时候,宁儿倒吸一口冷气:“神天菩萨!”

  这匣子设计的极为巧妙,合起来的时候看不出,但打开后,便像是阶梯般展开,露出了三层,三层内都有不同之物。

  金黄的缎子做底,缎子之上,第一层是两朵精致绝伦的宫制金花,第二层,却是件黄金嵌宝累丝凤冠,最底下,是两件一套的累丝凤头金钗,栩栩如生,精巧非常,金碧辉煌,灿烂耀眼。

  怪不得无奇的眼睛都差点给闪瞎。

  宁儿用手揉了揉双眼,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小匣子。”

  此刻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敢打开的勇气,只眼巴巴看着无奇。

  无奇叹了口气,又将那旁边的匣中匣打开。

  仍旧是金黄缎子打底的两层格子,上头,是一支黄金嵌八宝璎珞,底下,却是一支金丝缠绕卷云纹嵌珍珠的金镯子。

  宁儿几乎要疯了,颤声道:“姑娘,这都是你定的?!”

  她忘了无奇叮嘱她不要吵嚷的话,大声叫了起来。就算宁儿没见识过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也看出这几样物件,哪一样只怕都价值千金……姑娘居然定这些东西?这恐怕把整个郝府卖了都买不起啊!

  无奇抬手扶住额头,暗暗磨牙:“到底在干什么,显得你有钱不成。”

  心底好像是瑞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浮了出来,他笑着说道:“平平,穿给本王看……”

  大概是给黄金的光芒照的,无奇的脸更加红了。

  正在宁儿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外头脚步声响,小丫头还没进门就叫道:“姑娘快!”

  无奇回神,诧异地转身走过去一步:“怎么了?”

  丫鬟焦急地说道:“是老爷叫小厮来说,宫内、宫内来人了!叫姑娘快去外头接旨。”

  “接、接旨?”无奇还没有从瑞王的这“大手笔”中清醒过来,闻言又是大惊:“什么旨意?”

  “我怎么知道呢?”丫鬟拉着她不由分说往外就走:“横竖您快去就是了!”

  无奇身不由己跟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宁儿道:“先收起来,别、别叫人看见,千万记住!”

  宁儿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尤其想问问她哪里“偷”来的这么多金子宝贝,可却没机会。

  直到无奇去了,宁儿回头看看那满桌子的宝物,手心冒汗:“这、这可如何是好……”又想到无奇刚才还说不是去面圣不用打扮,可这会儿宫内就来了人,这姑娘的嘴敢情是开过光的嘛。

  宁儿狠狠地揪了自己几把,才从那令人发狂的震惊中清醒了几分,赶紧先把首饰盒子盖起来,可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将屋内左右打量,竟不知要藏到哪里才妥当。

  且说无奇跟着丫头出去外厅,阮四方正接待来传旨的太监,见无奇露面,太监宣了皇帝口谕,竟果然是传无奇即刻进宫面圣。

  四方不知所措,可惜太监也说不出个缘故来,只催着她快行动身。

  无奇心里没底,可也不想让父亲担心,便只安抚了几句,便随着太监出门,郝四方无奈,只好进内去跟阮夫人商议。

  而无奇出门之后登车,随着向宫内而去,车行半路,忽然停了下来。

  隐隐听外头说话声响,无奇正在诧异,掀起帘子往外看,冷不防车厢门打开,却有个人闪了进来。

  无奇扭头,当看见那人的脸的时候,哑然:“王爷?!”

  赵景藩毫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了,把袍子抖了抖,转头看向她身上。

  无奇因为是女装,这会照面,居然有点羞窘,便低了头哼道:“王爷怎么……这不合规矩吧?”

  一根手指递了过来,赵景藩将她的下颌轻轻抬起:“什么叫规矩,先给本王好生看看。”

  其实他也有点紧张不敢认,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华服丽容的少女,虽知道是无奇,但还是……心跳都忍不住加快。

  无奇把他的手打开:“又胡闹?”

  瑞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要黏在她脸上身上:“什么还没干呢,怎么叫胡闹了?”

  无奇眨了眨眼,想到先前给他在颈间留下奇怪的痕迹,给阮夫人看出来一事,忙往后挪了挪。

  瑞王自然发现了,疑惑道:“你怕什么?”

  无奇咳嗽了声:“没什么,避忌些好。王爷到底来做什么?我是要进宫的,你知道吧?”说到这儿她忙问:“对了,你可知道皇上为何突然传我?是好是歹先透个信给我啊?”

  瑞王才思忖着说道:“说实话,本王也还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翰林院那边的事情,是你帮着忠勇伯解决了的?”

  “啊,其实也不全是我,后来是蔡大哥……”

  蔡流风的名字大概对瑞王而言就是“乌云盖顶”的代名词,顿时皱了眉:“哼,就知道那种地方,聚集着许多自命不凡的家伙,其实很容易藏污纳垢。”

  无奇觉着这话古怪:“王爷,您在说什么?”

  瑞王道:“那些自诩高明的翰林,多是些外表正经的,私底下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所以如今出了谋害人命的事情也是不足为奇。”

  无奇正好奇为什么他无缘无故开始“攻击”翰林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王爷,不能因为出了一个害群之马就把翰林院整个抹黑了,而且您这一番酸溜溜的话若是因蔡大哥而起,可更不公平了。”想想偌大的翰林院只因为蔡流风一人而被瑞王如此贬低,也是无辜横祸。

  赵景藩倒是不否认,还堂而皇之地说道:“怎么不公平,他要你去蔡家赴宴,就公平了?”

  提起这个,无奇想起家里那些闪瞎人眼的东西:“你、真的是王爷叫人送的那些衣物首饰?”

  “除了本王还有何人,”赵景藩泰然自若地微微一笑,忽地又盯着她问道:“怎么,难道你没看到本王留给你的字条?”

  无奇扶住额头,她倒是宁肯没见过!他真做的出!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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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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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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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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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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