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瞟她一眼:“怎么了?令尊大人来了,就怕成这样?”
无奇定了定神:“王爷,你既然知道我这两天住在蔡大哥那里,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没回家了,我怕爹娘发现我受了伤……再想放我出门就难了。”
她虽然竭力镇定却仍有点六神无主,瑞王才答应她去秋浦,这会儿可不能出乱子。
眼珠一转,无奇抓住瑞王:“王爷,您可要帮我啊。”
瑞王看着她巴上来的爪儿,唇角不禁一动,却淡淡地问:“怎么帮?”
无奇道:“您是王爷,您自然有法子的!”
瑞王白了她一眼:“还以为你机变百出,无所不能呢。原来也有不能的时候。”
“我不能的时候很多着呢,王爷以后就知道。”无奇嘿嘿地笑。
瑞王听着这句话,总觉着哪儿不太对,眉头微蹙道:“一个男人,别老说这种话。”
“哪、哪种话?”无奇茫然。
瑞王摇摇头,不理她,回头对付青亭道:“传他进来吧。”
门口的付青亭很觉稀罕。
先前付先生本来有点提心吊胆,随时预备着听瑞王怒斥无奇、或者命人把她拉出去之类的响动,谁知并没有。
他竟不知自己的心情是放松了些,还是失望了些。
无奇那一撞没有惹怒瑞王也没有把他牵连进去,他该是放了心的。
但又一想,她这样无状而失礼,瑞王居然仍是不怪,这简直不正常。
方才又听见两人口口声声“能不能,以后知道”的,作为一个壮年而颇有床笫经验的男人,他实在觉着有点不堪听。
又或许是他自己思想太猥琐了。
郝四方在拐过吏部街的时候吓了一跳!
从街头到吏部的门口,两侧的侍卫跟王府的太监们一路排过去,把他惊得几乎当场转身逃走。
刚才往这走的时候,身边的小厮本已经提醒过他,说是吏部街这边仿佛不能过了。
他那时候心浮气躁地想着别的事情,也没留心。
昨日打发了儿子去找无奇,谁知郝三江将尽天明的时候才哼哼叽叽回府,而且喝的半醉。
若不是看在是蔡流风亲自送回来的份上,郝四方恐怕也会效仿蔡瑾玄,让郝三江尝尝给家法毒打的滋味。
蔡流风替三江说了无奇的情形,并让郝伯父放心。
郝四方一看蔡流风那张金字招牌的脸,感觉就算蔡流风一个字都不说,他都非常的放心。
只要知道无奇是好端端的,那还有什么不完的事儿?
因为这个,他也顺便赦免了三江的棍棒之刑。
本来郝四方是不至于跑到吏部来的。
全因为他今儿傍晚的时候,无意中听说了忠勇伯府的那件“奇事”。
原来忠勇伯为了狗子找清吏司麻烦……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地破获了杀人案子,这种离奇有趣的故事谁不喜欢。
漕运上的人四处走动,接触的人多,消息也是很快的,告诉郝四方的是手底下一名管事。
他恰巧在应天府办差,自然就从应天府派往忠勇伯府的人口中听说了详细大概。
应天府的这主事因为极钦佩无奇跟蔡采石两人之能,又知道无奇是四方的“儿子”,所以也毫不吝啬地在漕运这人跟前添油加醋大肆赞扬。
管事如获至宝,急忙回来原原本本地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郝四方。
四方听了诧异。
他本以为无奇是在吏部做那个“机密又紧急的公干”,没想到居然跑到忠勇伯去了,本来连家都暂时不能回的,却在忠勇伯府内耽搁整天。
他心里有点疑惑,便想亲自见到无奇问问。
谁知吏部是这个场景。
一看这个不俗的仪仗,就知道必然是王驾在此,郝四方再胆气壮也是不敢冲撞王驾的,当即就想转身离开。
谁知王府侍卫已经看见他去而复返的古怪行径,便问来者何人有何所图。
郝四方硬着头皮答了,侍卫听说是漕运的人,是来吏部寻儿子的,便命他留在这里,而派人入内核实。
消息这才传到了付青亭耳中。
郝四方跟着太监,屏息敛气地向吏部而行,心中暗暗叫苦,他今日来的实在太莽撞了,对于这位瑞王殿下他可是常闻其名而神龙见首不见尾。
何况瑞王尊贵,皇室的规矩且多,对郝四方而言,真真的是相见争如不见,免得自己言语粗莽行为有差不知怎么就得罪了王爷。
幸亏这会吏部的周尚书等已经先行撤离,气氛比先前要好的多了。
四方来到清吏司堂外,地上给灯火光照的明亮,他不敢抬头,只是垂着硕大的脑袋,显得敦厚老实。
对于这位瑞王殿下怪诞脾气的传闻,他也早有所知的,所以一直不敢拿眼睛乱瞅。
只听见内侍传他进去,才急忙小步入内,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下官漕运司郝四方,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瑞王看着底下的郝四方,果然,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虽没抬头,却也瞧出纠纠之气。
不禁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无奇,却见她也正在看着地上的郝四方,除了在家里跪过阮夫人,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四方这么战战兢兢地样子,又想到四方不知道她在旁边盯着看,便偷偷地抿着嘴笑。
瑞王看着她这个顽劣狡黠样子,心里啧了声,暗想:“真是不像,很不像亲生的,倒像是偷来的。”
心中转念,想起曾听闻郝四方的夫人却是系出名门,也许是像她的母亲多些吧。
打量了会儿,瑞王才道:“郝司长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谢王爷恩典。”郝四方又磕了个头,才缓缓站了起来,却仍是目光朝下。
瑞王微微一笑,又看无奇一眼:这家伙的父亲却比她懂礼多了。
“听说郝司长是来寻郝无奇的?”瑞王问。
郝四方一震,忙躬身答道:“回王爷,是因为……犬子数日不曾回府,所以未免心中记挂,特来看看是否有事的。”
瑞王道:“其实无事。你只管放心,郝无奇甚是机敏干练,本王正有一件要紧的差事要派他去办……郝司长若是不放心,本王或许可以另派别人。”
无奇在旁边听他一句句说来,显然是听了自己之前求他帮忙的话。
正在暗乐,突然听到说“另派别人”,脸上的笑一僵。
她生恐郝四方顺势答应下来,自己岂不是不能去秋浦了?
无奇吃惊地看向瑞王,忍不住抬手向着瑞王轻轻地摆动。
瑞王淡淡瞟了瞟,他明明看见了,偏没有任何解释。
却听郝四方忙道:“王爷若是看得起犬子而委以重任,自然是她的福气!何况无奇进了清吏司,自然是朝廷的人了,岂能为了儿女之情耽误了正经差事,若如此,则是下官的失职跟教导无法了。”
无奇听了这两句话,一则放心,二来,却有些对郝四方刮目相看了。
郝四方在儿女跟前粗枝大叶浑然不羁的样子,没想到在应对瑞王方面,却如此的娴熟而适当,简直朝臣典范。
瑞王望着郝四方肃然的脸色,心中一动。
忽然,瑞王道:“郝无奇。”
突然给叫到,无奇有些诧异,却忙答应着走了出来。
四方从进门开始就没敢抬头,听见无奇的声音才猛地循声看来,见她果然在跟前,也依旧是往常的样子,不由一喜:“平平……”
可又意识到瑞王就在上头,又忙赶紧噤声低头。
无奇走到郝四方身后,有些忐忑,不知瑞王忽地叫自己做什么。
瑞王道:“郝司长毕竟为人父母,他既然来了一趟,你便随他回去吧,明日再回来领差办事。”
无奇瞪大双眼,这可跟她事先求瑞王的不一样。
她本来就担心四方是为来带她回家的,而回家就有可能被发现破绽,所以几乎都不想在这时候跟四方照面。
没想到瑞王居然让她家去,她皱着眉有些不太明白:“王爷……”
谁知旁边的郝四方见她竟不谢恩,便抬手肘挡了她一下,自己朝上朗声道:“下官替犬子谢王爷恩典。”
无奇给提醒,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咕哝了声:“谢王爷。”
郝四方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觉着她这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谢恩”,简直如同敷衍,真是放诞无礼的很,倘若瑞王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果然,瑞王轻描淡写地道:“郝四方,你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时常会忘了规矩礼节。”
郝四方双腿一软,几乎立刻又跪地:“请王爷恕罪!下官一定会严加管教!”
“严加管教嘛,倒是不必……”瑞王的眼底又闪出浮光掠影的笑。
无奇早在瑞王开口的时候就偏着头打量他,见瑞王似笑非笑的透出一点促狭,公然在郝四方跟前拆自己的台,她的嘴唇便无声地掀动了两下。
瑞王看着她满是抗议的眼神,可碍于郝四方在跟前,她到底是不敢出声的。
赵景藩向着她挑了挑眉:“平平,你不谢恩吗?”
无奇嘟了嘟嘴,瞅瞅如临大敌的四方,终于还是欠身,拉长声调道:“我很感谢王爷的恩典。”
瑞王微微一笑:“这就好。行了,你跟着郝司长回去吧,明儿别误了差事便是。”
无奇心里叹了口气,最后瞟瑞王一眼,心里想:“还是古话说的对,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上树。本来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卦了。”
她无可奈何跟着郝四方退后两步,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瑞王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脸上的那一点笑才慢慢地消失了。
本来,瑞王是想着三言两语打发了郝四方的。
这其实也不是难事,毕竟只要他发话,郝四方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的。m.χIùmЬ.CǒM
但是……看着郝四方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浮现无奇腿上的伤。
郝无奇跟自己不同啊。
她是个有父母的孩子,从去了神鹤园林到现在,她没有回过郝家。
百般隐瞒,找借口躲闪,不过是不得已罢了。
难道她不想回家吗?难道郝四方跟阮夫人不会想念她吗。
当然会。
明日要去秋浦了,这是他的决定。
她还带着伤,还要去干那么重要而危险的事情。
瑞王突然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一个……他虽然做了决定,却仍旧想让天意决定一回的机会。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许郝四方带无奇回去。
倘若郝家真的发现了无奇的伤,而拦着不许她来吏部,自然就不必去秋浦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另外调人。
毕竟是天意。
如此而已。
且说无奇跟着郝四方往外而行。
郝大人始终没出声,本来想带着无奇快快地先出了吏部街,再乘马车,不料才刚出吏部的大门,却是春日同蔡采石跟了上来。
蔡采石上前行礼:“伯父!”
春日也拱了拱手道:“大人,王爷有令,让送两位回府。”
郝四方才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他很为瑞王的恩典感激。
而无奇心里明白,瑞王大概是担心她的腿吧……现在想想,费公公当时不叫他们行礼,也是顾及她的腿伤。
可既然这些小细节都想到了,为什么偏不如她的意,要打发她家去呢。
无奇跟蔡采石上了马车,郝四方本是骑马的,可有一肚子的疑问,便也委屈地钻到车内。
春日因见郝四方亲自来了,当然不必她随行,便只目送马车离开。
车厢之中,四方拉着无奇,千言万语却不知要先从哪一句说起。
终于他道:“王爷、什么时候跟你……们这么亲近了?”
蔡采石跟无奇对视,蔡采石笑道:“伯父,什么亲近,这也是王爷头一次来吏部,恰好就给您赶上了。”
“是、是吗?”郝四方顿了顿:“我看王爷似乎很器重你们。”
无奇却毫不谦虚地说道:“那是当然了,因为我们是王爷的得力干将。”
提到这个,郝四方也有点高兴:“我也听说了今日忠勇伯府的事,真的是你们做的?”
“那还有假。”无奇笑道。
蔡采石也说:“伯父,说起今日的遭遇,真的是有些离奇,不过还好,做的很顺利。”
郝四方连连点头:“幸而有你,石头,你可要多看着平平。”
蔡采石很想说不是“幸而有他”,毕竟都是无奇在做主导。
无奇却拍拍他的肩膀说:“爹,你只管放心,孟大人说了石头一脸福相,而我是很聪明的,我们两个搭配一起自然所向披靡。”
“哈哈,”郝四方先是得意大笑,继而又收敛笑容:“不不,你可不能固步自封骄傲自满啊。”
无奇满怀信心地:“知道。我也就是当着您才这么说的。”
郝四方回想刚才面见瑞王的经过,虽然至今仍是没敢看瑞王的脸,但大体上的经过还是很……有惊无险的,他搓搓手激动地道:“哎呀,我是做梦没想到竟然能见到瑞王殿下。”
无奇忙拍马屁道:“爹,你在瑞王殿下跟前的表现可真没的说,我都看呆了。我以后要多跟你学着点。”
“那当然,”郝四方喜,继而又肃然道:“你果然要跟我多学,先前你跟殿下谢恩的时候那是什么腔调?懒洋洋的像是冬眠没醒的蛇,你要精神些,像是为父——‘谢王爷恩典’!”
他一板一眼抖起肩膀,就如同瑞王正在跟前,然后对无奇道:“你跟着做一次。”
无奇目瞪口呆。
蔡采石嘻嘻哈哈,乐得看热闹:“你学啊!伯父亲自教你呢!”
无奇咂了咂舌头,无可奈何地拱手俯身:“谢……王爷恩典!”
郝四方有点满意:“嗯,下回就这么着,精神些王爷才会喜欢你,刚才若不是为父机灵,你怕要惹王爷不快了!小兔崽子,你要学的可多着呢!别以为能办事就行了,官场上的礼仪却也是不可或缺。”
无奇跟蔡采石面面厮觑,彼此吐了吐舌。
剩下的路程,两人商议了明日去吏部的时间,马车将到蔡府左右,便把他放了下去。
蔡采石临下车,无奇又拉住他特意叮嘱:“派人去护国寺那边看看,或者通知蔡大哥,别他见我们都不在,牵肠挂肚的。”
“知道。”蔡采石点头,挥手作别。
这边四方陪着无奇回府,无奇摸摸自己的腿,她知道哄郝四方容易,但瞒阮夫人却有点难度,还是小心为上。
当下道:“爹,这会子娘该睡下了吧?”
郝四方道:“平常这时侯早睡了,不过这两天她惦记着你,总有些睡不踏实。”
无奇听了心里却有点愧疚,不敢再说别的了,只道:“爹,明日我去办差的话,我怕娘又担心,你可多替我说两句好话,替我宽慰她让她安心啊。”
郝四方挪到无奇身旁,将她抱了抱:“知道。爹也知道你在外头走来走去的不容易,你自个儿也要多当心。近来你娘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她有些后悔放你在外头了……别的倒还其次,最怕你有个什么闪失。”
无奇的眼眶有些湿湿的:“爹,放心吧,我好着呢。不会叫你们操心的。”
“唉!”郝四方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要真是个男孩子,爹只怕还会更放心些。你娘担心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实在太苦你了,平平,你要是也觉着累,咱们就回家吧啊?恢复女孩子的身份……”
无奇努嘴:“我要觉着苦,就不会乐意在外头了。”
郝四方才又转忧为喜:“爹知道你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定有大出息,果然给我料中,进了清吏司不说,如今更有瑞王殿下的赏识……”
无奇听到这里忙道:“爹,见瑞王殿下的事情能不能别跟娘提?”
“为什么?”郝四方先是问了一句,突然间也想起上回闹的不快,忙道:“好好,我差点忘了。这一节就先不说了。”
回府之后,无奇先去阮夫人房中走了一趟。
果然,虽然阮夫人已经躺下了,却还没有睡熟。
无奇进内请安,阮夫人起身,借着灯影将她细看了一回:“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无奇半跪在床前道:“明儿还有差事,孟大人特许我们回家一趟。娘你又为我担心了?”
阮夫人抚摸着她的小脸道:“担心什么,都习以为常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无奇道:“不累,大概是忙的没洗脸的原因吧,娘别摸了,只怕摸一手灰。”
阮夫人笑笑:“糊涂虫,世间哪里找你这样的去。”
叹了这句,示意无奇起身坐在床边,又道:“厨房里熬的鸡汤,熬了一整天了,亏得这会儿回来,回头叫宁儿给你盛一碗,务必喝了。”
“娘给我留的,我定要多喝几碗。”无奇赌咒发誓一般。
阮夫人道:“你啊,该听话的时候也像是这么听话就好了。明儿又是什么差事?”
无奇迟疑,终于说道:“要去秋浦。”
“秋浦……”阮夫人眉头一皱,“是不是为了秋浦那边荫廷侯府的事?”
无奇惊讶起来:“娘也知道?”
阮夫人道:“这些事情稍微一留心就知道。听说清吏司有一位大人殉职在那里了。”说了这句,她就目光沉沉地看着无奇。
无奇的呼吸都停了一拍,忙道:“娘,你又怕我出事了是吗?”
阮夫人垂眸道:“我怎能不怕?”
无奇深吸一口气道:“苗大人遭遇不测,是因为没有防备,这次会有很厉害的高手陪着我,确保无事。”
阮夫人垂头:“已经决定成行了?”
无奇握住她的手:“娘。”
阮夫人这才抬眸看向她:“既然已经决定,我说什么也无用,去就去吧。”
无奇这才松了口气,眼中也流露感激之色:“娘,我知道你最好的。”
“我不听你这些哄人的话,”阮夫人道:“只有一点,仍是怎么去的,怎么好好给我回来,否则以后再不许出门。”
无奇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掉。”
阮夫人这才又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把无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秋浦,我也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无奇诧异:“秋浦有娘的故人?”
“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而且正巧是这荫廷侯府的人。”
“真的?!”
阮夫人见无奇瞪圆了眼睛,便点点头道:“是啊,娘的这个故人,是荫廷侯府的正妻,她原本姓黄,没出嫁前我们是见过几次的。没想到他们府内出了这种事,不过……”
无奇正在感慨,闻言忙道:“不过什么?”
阮夫人眉尖若蹙,淡淡道:“这个侯爷夫人,从做女孩儿的时候就是很有些心机的,你这一去,她未必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你一定得加倍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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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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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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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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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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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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