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里,三个人对着一锅的滚烫热气,一人手里捏一罐啤酒,把这两年从头到尾聊了一遍。
吃完了散伙饭,第二天分别走人,李星文去了她男朋友所在的城市。
钱珍珍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一个比较大的珠宝公司的质检部门工作。
岑岁当然没有自己去找工作,她的目标非常简单毕业就进家里的公司。
她连办公室都早就装修布置好了,存在感也都差不多刷出来了,只要拎包入职就行。
准备入职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边吃晚饭。
因为岑岁对公司的环境早都熟悉了,岑父直接对岑岁说:“入职手续都让人给你办好了,明早直接到公司报到就行,以后爸爸和公司啊,全都要靠你了。”
岑岁没忍住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哄我呢?你不是说我是恋爱脑吗?”
岑父听了这话,忙解释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记心里了?”
这都是多久前说的话了,还是上一个夏天的时候说的话。
岑岁没再计较了,接着话故意傲娇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靠靠吧。”
说完又揪到了岑父话里隐藏的信息,看着他问:“你明早不带着我去公司报到?”
岑父吃了几口饭下去,开口说:“我正要跟你妈说呢,我明天不去公司,有事得出去出差两天,早上直接走,晚上也不回来。明天在外面住一晚,后天晚上回来。”
出差是平常事,岑母自然也就很平常地问了一句:“去哪里做什么?”
岑父捏着筷子看向岑母道:“临云市正在举办珠宝展销会,规模还挺大的,我打算带人过去看看,采购一些原材料,比平时要便宜许多。”
岑母听完了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家干这一行,时不时就要去这种展销会去看看。
岑岁看着岑父想了想,却突然出声:“这样的话,那我明早也不去公司了,我要跟你去展销会。在公司里呆着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去看展览,我还可以帮忙鉴定材料。”
本来这一年她就时不时去家里的公司,其实入职不入职也就差一道手续的事情。既然入职手续都已经办了,她今天去明天去,还是后天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岑父听这话愣了一下,看向岑岁,“你也想去?”
岑岁果断点两下头,“我去公司还不就是坐着喝茶,这里听听那里看看,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事情要做。既然刚好有机会,还不如跟您出去长长见识多学点东西呢。”
岑母觉得岑岁说得有道理,便也附和了一句:“可以,带岁岁出去长长见识。公司迟早是要交到岁岁手里的,应该尽早让她把所有东西都学起来,不能在办公室坐着浪费时间。”
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岑父想一下也就答应了,但还是对岑岁多说了两句:“去是可以去,但你跟着我,尽量就多听多看多学,至于鉴定什么的,我带了公司里专业的人过去。”
岑岁当然听得懂了,这意思就是让她多看多学少说话,别乱掺和正事。
她可以跟着去,但要乖乖地跟在后面安静学习,不能胡闹。
这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她这才刚毕业,在岑父眼里自然还是个小孩子。
岑岁也没想充大师,只要让她跟着去就行了,所以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晚上梳洗完回到房间,岑岁就简单地收拾了一点行李。
因为只在外面过一个晚上,所以她也没多带东西,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点护肤品。
收拾好行李后躺到床上,她给荣默发信息。
他们两个人这一年大部分的互动都是在手机上,当然也会隔一段时间抽空见一面,但每次也都不会在一起呆太久。
自从她说和荣默分手以后,岑父岑母也没有再主动提起和荣家有关的任何话题。
有可能是岑父不愿意提古董相关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再提这个惹岑岁不高兴,总之一次都没再提过,仿佛之前岑岁谈恋爱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年之中,岑岁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没多想这个事情。
如今脑子暂时放空下来了,她当然又忍不住琢磨这个事了。
可暂时也琢磨不出个什么来,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公司里站住脚跟再说。
一个人总要做出点事情,拥有让人信服的实力和地位,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有时候言语抗争是最无力的,哭闹更是毫无用处。
她打算用一种无声且有力量的方式,让岑父知道她有能力选择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晚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在闹钟声中起来。
岑岁洗漱完,拉着小行李箱下楼,和岑父一起吃了早饭,随后一起上车出门。
岑岁和岑父坐一辆车,岑父带的两位专家坐另一辆车,是岑父的助理开的。
两辆车在差不多的时间从苏安市出发,上高速去往临云市。
岑父坐在车厢后排的座位上,岑岁自己挑了副驾驶的座位,路上除了偶尔和岑父以及司机找师傅说话,剩下的时间不是在闭着眼休息,就是侧着脑袋看车窗外的风景。
临云市离苏安市不太远,但开车过去也要三个小时。
从早上开三个小时的车到达市里,已经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
到了饭点,岑父也就没有先去酒店开房,而是带着大家先找地方吃午饭去了。
约好了地方停车下车,岑岁下车后关上车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松了一下腰背筋骨。
岑父的助理于彬,和两个专家过来找岑父碰头。
看到岑父旁边还站着岑岁的时候,迎面过来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岑父好像知道他们在发愣想什么一样,没等他们出声,就先笑着开口说:“岁岁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以后就是公司一员了。今天我带她出来长长见识,不妨碍我们做正事。”
听了这话,两个专家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公司是人家的,人家出差把继承人带出来见世面学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岑岁也都认识他们,自然笑着跟他们打了一下招呼。
打完招呼就进饭店点菜吃饭去了,大家坐了一上午的车过来,也都饿得要命要命的了。
吃完午饭,他们又去酒店开房。
开好房间放好行李后,在酒店里又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出门往珠宝展销会去。
到了临云市的国际展览中心。
下车以后,岑父一直在和两个专家说话。
在他们眼里,只是跟来长见识的岑岁,自然就默默跟在后头。
岑父的助理于彬和她并肩走,倒没有让她被冷落。
这也是出酒店之前,岑父跟于彬说好的,让他待会看展的时候多跟着岑岁。
他自己毕竟是来做正事的,没空一直照顾到岑岁,自然就让于彬跟在后头照顾着了。
岑岁是因为临时起意跟岑父来的这个展销会,所以对这个展销会也不是很了解。
安检进门的时候她拿了个宣传三折页看,发现这次的展销会确实办得很大,展区总共设了三个,第一个是成品珠宝展示区,第二个是明料原材料展示区,第三个则是毛料区。
看到第三个展示区的时候,岑岁稍稍兴奋了一下。
毛料展示区就是赌石区,一个能让人一秒上天堂,也能让人一秒下地狱的区域。
岑岁之前也都是听说“赌石”这个词,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并玩过。
所以在展览划分的三个区域中,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区域。
但是她知道岑父不感兴趣,所以自己也没多表现出来。
进了展厅以后,她和于彬并肩闲聊,先跟在岑父以及两个专家身后逛了逛第一展区。
第一展区大部分都是珠宝商设的展台,来本次展销会的目的也都一样展示自己公司的雄厚实力、打品牌打广告,同时也做做生意。
岑岁跟着于彬在展台间转了转,看了看每家公司在展销会上摆出来的宝贝。
这些公司设计的展区展台都非常不错,配合着璀璨耀眼的珠宝,就是单纯来逛逛看看,也挺赏心悦目的。
岑岁和于彬看过了一排,再往前看的时候,发现岑父三个人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他们也没特意去找,继续又看了看其他家珠宝商的珠宝。
以蓝色和白色为设计基调的展台内,许娇娇身穿修身小礼服,盘了头发,耳朵脖子和手指上都戴着明艳亮丽的珠宝,站在展柜后面面带微笑。
在这站了大半天,一个客户也没有吸引到,她脸上的笑已经快有点挂不住了。
耐心实在是耗得快没有了,也懒得再招呼客人,她收了嘴角强牵起来的笑意,对旁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说:“你一个人看一会,我去休息一下。”
公司是她家的,还不是随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直招不到新客户,没了耐心要去休息,谁也不能拦她说她。
离开展台后,许娇娇脸上的笑意就瞬间全收光了。
不过她出展台往前刚走了两三步,忽看到不远处的一家珠宝商的展台边站着一个女生,她瞬间又觉得有兴致了,甚至嘴角还微微扬了一点起来。
许娇娇站在原地没有动,只见岑岁一身简单干练的打扮。
头发梳成了不高不矮的马尾,身上穿着西装外套,耳朵上戴着冷色耳环,背着黑色的包包,倒真给人一种职场女神的错觉。
许娇娇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看到岑岁从一个展台逛到另一个展台。
她身边还跟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和她有说有笑的。
看到这里,许娇娇低头轻轻吸下口气。
随后她嘴角微翘抬起头,迈开步子往岑岁面前说过去。
许娇娇一步步走到岑岁面前,故意出现在岑岁的视线里,等和岑岁的目光相碰以后,然后笑着招呼了一句:“好巧啊,你家也是来参展的嘛?”
岑岁在学校和许娇娇算不上怎么熟。
有些人看第一眼就知道,和自己是相处不来的人,许娇娇和岑岁之间就是。
许娇娇在学校里和室友费雪妮处得好,在荣老爷子八十大寿之前,可没少帮着费雪妮恶心岑岁。所以她们之间虽然基本没正面碰过,但对彼此的敌意和不喜欢之意,却一点也不少。
之前许娇娇帮费雪妮恶心膈应岑岁三个人,后来在荣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上被打脸。
这一来二去,两人间梁子也就算结得深深的了,见面哪还能有什么客气。
知道她这副表情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岑岁便只微笑看着她表演。
许娇娇当然也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故意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又继续说:“对哦,以你家的公司规模,应该是没有资格进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展览的。不过也挺好的啦,进来参展还要交入场费,还有这些展台展柜的设计装修啊,都要花很多钱,很可能会亏的。”
岑岁笑出来一下,淡定地看着许娇娇道:“我看你家展台边一直也没人,应该亏不少了吧?”
许娇娇被她说得一阵脸热,但她把嘴角的笑意撑住了,看着岑岁强行挽尊说:“像我家这种知名度的品牌,亏是不可能亏的。”
岑岁一脸明白的神色点点头,点完又继续说:“别人来参展可能不会,但你来那就不是一样的结果了。我盲猜一下啊,你家展台上没什么人,可能和你的打扮有关。就你现在的这身打扮吧,这衣服配上这些珠宝,就……嗯……”
岑岁故意拖着尾音想了一下形容,最后笑着吐出来四个字:“不忍直视。”
听到这话,许娇娇的脸一下子绿透了。
她看着岑岁笑,压了压呼吸,自己是笑不出来了,冷了脸不再假装客气,接话道:“你还得意什么呀?那个荣真回归荣家后就把你甩了吧?一年了,可没看他出去参加什么宴会再带上你啊,你还当自己是豪门准少奶奶呢?!”
岑岁还是笑容浅淡,丝毫不被戳中痛点的样子。
她甚至还往许娇娇面前走了一步,和她拉近了距离,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岑岁,从来不靠男人得意。豪门和豪门准少奶奶,我选前者。”
许娇娇完全被岑岁的眼神和气场给压住了。
她想继续反击,却半天只不痛不痒地“嗤”了一声出来。
岑岁看着她又笑一下,故意蹭过她的肩膀,撞得她身子往后一侧,霸气满分地走掉了。
于彬看两个女生一阵口舌交锋,看得懵懵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快步跟到岑岁身边,和她又看了看几个珠宝商的展台。
于彬回头往许娇娇的方向看一眼,好奇问了岑岁一句:“你同学?”
岑岁平淡地点一下头,“嗯,不是一个导师。”
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好像刚才和人针锋相对的,不是她一样。m.χIùmЬ.CǒM
于彬又笑,“你们女孩子吵架是这样的?”
岑岁无所谓道:“要不是她故意阴阳怪气上来讽刺我家没资格来参展,我才懒得理她,小人嘴脸。”
说着想起来什么,“哦,我家蓝韵广场那个店,隔了几家过去那家珠宝店,就是她家的。”
于彬想了想,“翠羽珠宝?”
岑岁稍微想了一下,“好像是吧,没太注意。”
于彬点一下头,也没再说什么。
主要那个翠羽珠宝,生意确实比他们岑氏做得好,说多了挺灭自己威风的。
想到这里,于彬特意又看了岑岁一眼。
之前不时看岑岁往公司跑,他只觉得岑岁长得十分漂亮,是个性格和模样一样张扬的骄蛮大小姐。今天这么一见识,发现她好像有点能担得起“小岑总”这个名头。
岑岁没多注意于彬给她投来的赞许眼神,又专心把剩下的展台看完,她便转身和于彬说了句:“成品珠宝看得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二三展区的明料和毛料。”
于彬当惯了助理,没什么异议,自然跟着岑岁去了第二展区。
第二展区主要是玉石翡翠的明料,还有各类宝石的原材料。
因为视觉效果上要比成品珠宝差很多,所以第二展区的展台就朴素多了。
第一展区的展台每个都有不一样的设计感,为了托出珠宝的华丽,大心思小心思全没少花。
岑岁对展台没什么所谓,到第二展区后随便看了看材料。
看了一小排展台,便在人群缝隙里看到了岑父的身影,只见他和两位专家站在一个翡翠明料的展台前,正在认真看翡翠明料。
翡翠原石出坑之后,外面包了一层非常坚硬厚实的风化层,也就是表皮。把原石完全切割开,或者用其他方式彻底去除了表皮,剩下可见玉质好坏的玉石,就是翡翠明料。
根据明料的级别的差异,明料可以分为色料、花牌料、庄投料。色料为最佳,庄投料为最下档明料。
再按用途细分,还有戒面料、手镯料、挂件料和摆件料等。
买翡翠明料,基本属于正常买卖范畴,买赔的风险比较小,利润空间掐得也比较死。
岑父做生意进行采购,一般都是买的明料,所以他这次来展销会,就是奔着这个第二展区来的,会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也不奇怪。
岑岁和于彬找过去,只见岑父和两个专家正对着一块碧绿的料子看得仔细。
三个人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还交换一下眼神,脸上都是一副比较满意的表情。
岑岁继续往前走近一些,往那块料子上看一眼。
这块料子是一个蛋清地的,水头不错,颜色也比较均匀,看起来确实是块不错的好料子。
看了一会,岑岁直接伸手去包里摸了一下。
摸出来一个小巧的强光手电,她打开手电就要往料子上照过去。
但手电的光刚一出来,还没抬起来呢,展台后的商家连忙就出手阻止了,他对着岑岁说:“这位姑娘,我们这是有规矩的,可以随便看,但不可以打光照。”
岑岁捏着手电愣了一下,问他:“为什么?”
商家还算客气,很有耐心道:“就是这么个规矩,看好了您就拿走,看不好就放下。还有这块料子别人还在看,您也不能看,得别人看完确定不要,您才能看。”
岑岁犹豫一下把手电关了塞回包里,往岑父示意一下,解释道:“不是别人,这是我爸。”
商家意会,忙又拖着尾音“哦”了一声,“那你们再仔细看看,商量商量。”
岑岁清一下嗓子,又看向那块蛋清地的料子。
岑父看她好像很有兴趣,刚好也想看看她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便对她说:“想看就好好看看,说说你看出了什么门道。”
岑岁把那块料子拿到手里,摸出包里的放大镜,举起来晃两下问柜台后的商家:“这个可以用吧?”
商家爽快地点了点头,“这个确实可以用,您看吧。”
岑岁拿着放大镜一边看一边说:“这块料子是蛋清地,水头也挺好,看起来纯净温润,没什么杂质,颜色也挺均匀,确实方方面面都不错,可是……”
说着动作和声音都停住,蹙眉凝神没再说话。
等她又看了一会,岑父看着她开口道:“看来在学校是挺用功,说得都没错,这确实是块好料子,但你这……可是个什么?”
岑岁咬住牙轻轻吸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看岑父,又看看商家。
最后她看向两位专家,问他们:“钱叔孙叔,你们觉得这块料子能买吗?”
钱叔很快接话,“我们都觉得这块挺好,可以买。”
岑随又轻轻吸口气,然后摇一下头,表达观点道:“我觉得不能买。”
两位叔倒也不急不恼,孙叔认真问岑岁:“为什么不能买?”
岑岁看一眼商家,把料子慢慢放回展台上,说了句:“这块料子看着是不错,什么都好,但是有内裂。”
听到这话,商家先笑了。
他看着岑岁说:“姑娘,不能我不让你用手电打光,你就说我这块料子有内裂。这是我们的规矩,不是因为这块料子不好,我才不让你们照的。”
岑岁也笑笑,“不打光我也能看出来。”
说完又问:“那您先说一下,这块料子多少钱?”
商家看起来很是实诚,“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行内人,我也不虚要,这块料子一百万。”
岑岁想了一下,直接接话:“六十万的话,我们勉强可以拿走,您觉得怎么样?”
商家又笑了,摇头道:“六十万,不行。”
岑岁再次轻轻吸口气,“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岑父在旁边想要拉她一下,心想岑氏珠宝的老板好像是他吧,咋的这丫头是老板似的了?
又是看料子又是开口谈价钱,还决定要与不要的,不要问问他这个当爹的嘛?
而岑父还没说出话来呢,忽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买不起就直接说买不起,还价也想点高明的技巧。为了还这区区的四十万,硬说人家的东西有问题,至于的么?”
岑岁转头一看,只见来的人是许娇娇。
她动作也还挺快,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套,刚才戴的那些夸张珠宝也全部都换掉了,现在浑身的装扮看起来日常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来大姨妈了,很崩溃,明天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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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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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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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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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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