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底款确如岑岁所说那样,他摇头砸吧一下嘴,不高不兴地说了一句:“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浅。”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开了,都在小声议论。
年纪大点的说小姑娘还挺有文化,年纪小点的自然就评价起岑岁的样貌来了。
岑岁眉眼间自然有得意,一种特属于年轻人的轻狂。
当然她不是因为年龄小无知而自傲,而是对自己的鉴古能力有足够的信心。
荣默之前还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吸引了那个影帝韩奕的注意,不仅转手出了价值两百万的宣德炉,还顺便卖了两件价值两百万古董的。
现在他亲眼所见,知道了,是靠实打实的本事。
岑岁在说青花碗破绽时候的神采,格外地吸引人。
听着看着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点恍惚,觉得她忽而变身成了另外一个她。
那种从容自信的气度,是脑子里沉积了无数历史才能拥有的。
岑岁看荣默一直盯着她看,自然把他的眼神当成了赞赏。
她往他面前走两步,一点也不谦虚,亮着音色笑着道:“老板,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酷毙了?”
荣默笑着,点头道:“很酷。”
说完又道:“走吧,帮我掌眼。”
夏国梁顶一脸灰自己跑回酒店去了,荣默和岑岁并没有跟着他回去。
他们留在展览馆,把剩下的展位都逛完,成功淘到了几件生意货,将近十点钟才离开。
荣默淘的这些生意货,全都算不上是捡漏,基本都是按照合适价格拿下来的,转手出去能赚点钱,但是差价并没有大到有多夸张的地步。
出了展览馆,小城夜晚的空气里有了凉爽的微风。
岑岁和荣默没有立即拿着东西回去,而是找地方又吃了点东西。
吹着晚风在路边小摊上吃东西的时候,岑岁还惦记着在她手里翻车了的夏国梁,吃完临走的时候,让荣默多买了一份烤冷面。
回去的路上,拎着烤冷面慢慢地走。
岑岁毫不收敛得意地对荣默说:“看他以后还叫不叫我丫头片子。”
回到酒店,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夏国梁的房间外敲了门。
夏国梁过来开门,以为是荣默,看到是岑岁的时候,脸色又扭曲怪异了一下。
岑岁看他这副表情,没忍住笑一下,抬头把烤冷面送到他面前,“老头,给你带了夜宵。”
老头抿口气,一把抓下岑岁手里的袋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房间里去了。
岑岁站在原地撇嘴耸一下肩。
她也没有多留,转身和荣默说了声“老板晚安”,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放下包包去洗漱,洗完一通从洗手间出来,拿起手机看一眼,发现有人加她微信。
她点开申请信息,发现是夏国梁,又没忍住笑了一下。
夏国梁给她的验证消息是:夜宵挺好吃
岑岁心里又美又得意,脸上带着笑,长叹一口气点了通过,备注改成老头。
随即便问:老头,服了吗?
老头:偶尔粗心大意看走眼也是正常的
岑岁“切”一声,懒得理他了。
结果一会,老头:但你说得对,人不可貌相,我现在宣布,正式对你改观
岑岁捏着手机自言自语:“这还差不多……”
说着给夏国梁回信息:你们以后鉴定机构要是出现什么难题啊,你找我,我给你低价
夏国梁:“……”
这就拉起生意来了?
他没再回岑岁,坐在自己的床上,抬头看向荣默问:“你在哪淘到的这小丫头?”
荣默掀开被子上床,“来我店里出东西,带了柴窑碎片,就认识了。”
听到“柴窑碎片”四个字,夏国梁长嘶一口气,看着荣默又问:“你说她这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柴瓷我们谁也没见过,她居然就能一眼看出来?”
荣默靠到床上,转头看他一眼,“我也好奇,但她不肯说。”
夏国梁又长长嘶口气,疑惑出声:“难道是天赋异禀?”
荣默听了笑一下,没再和他琢磨下去,而是开口道:“不早了,关灯睡觉吧,明天得早点去乡下,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出瓷片的人。”
夏国梁侧身掀被子上床,“但愿吧,这一趟出来,真是有够折腾的。”
荣默“嗯”一声,在夏国梁上床躺下后,伸手关了灯。
房间里陷入浓稠黑暗,没有人再说话。
安静了没几分钟,夏国梁便慢慢打起鼾来了。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岑岁也很累。
她洗完澡躺下,随便刷了一会手机,也就关灯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起来洗漱打理好头发,简单化一个日常妆容,背上黑色鳄鱼压纹单肩包,到楼下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等着和荣默、夏国梁回合。
荣默和夏国梁随后下来,三个人先找地方吃了早餐。
吃完早餐荣默去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然后便开车载着夏国梁和岑岁往乡下去了。
夏国梁作为长辈,又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有身份的人,坐车自然坐后面。
岑岁不和他一起坐,便就坐在了副驾驶,陪荣默说说话。
开车从县城到龙树村,导航报出来的时间是一个小时。
往乡下去,沿途风景很不错,视野开阔,随处都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农田。
夏国梁坐在后头,一边看着窗外,一边说:“现在是春天,田里的那都是小麦。有的田地里,小丫头看你,那是玉米。”
岑岁听着他的话往外看,只见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她看夏国梁这么和气地跟她说话,也没有不给他面子,配合着问了很多稍显弱智的问题,来让他在介绍农作物这一块,找点自信心出来。
荣默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看这一老一少难得和气聊天,他也便没出声掺和。
让他们借着这机会多聊聊,聊投机了,下面应该也不会再吵了。
夏国梁说了一阵这田地里的东西,说得口渴,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
他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小会,忽又想起来什么,看着岑岁问:“小丫头,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今信之,今是今天的今,很罕见的一个姓氏。”
岑岁想了想,摇头往后看他一眼,“没听说过。”
夏国梁叹口气,微微仰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椅背上,“说起来也是很久远的一个人了,昨晚被你那么一闹,突然做梦就梦见了他。”
岑岁把头转回去,只是听个闲话,随口问他:“什么人啊?”
夏国梁的神色陷在某种回忆里,半天坐起身子开口道:“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些年的事情不提也罢。”
岑岁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些年的事情,但看他确实伤神不想再提的样子,她也就没再多问。
本来兴趣也不是特别大,不过他自己提起来,她就附和问一句。
荣默倒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看夏国梁不想再往下说,他也就没开口。
确实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说起来就是一阵唏嘘感叹,说不定岑岁也根本听不出感觉。
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少,很多往事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能感同身受。
夏国梁不多说了,摘了眼镜下来,找了眼镜布擦了擦眼镜。
剩下的半程,话题又换了几换。
荣默开车到龙树村的时候,差不多将近到十点钟。
龙属村的村口有一棵几百年的松树,树干虬曲有致,模样像一条腾空神龙。
在这棵松树旁边,有一块两人高的石头,上面烫着红色大字:龙树村。
荣默开着车进村子里,一路上打听了四五个人,才找到第六生产队。
这村子的第六生产队有四排庄子,庄子四周围不是湖泊就是树林农田,车子开不进去,荣默便直接停下车,和岑岁、夏国梁走了进去。
老徐说瓷片是在后两排庄子里收到的,荣默他们自然直接往后两排庄子里去。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们手机里都有照片和视频,打算拿着照片和视频,挨家挨户问一下。
一上午问过来,倒是把两排庄子都问完了,但并没有问出来,是谁家出的瓷片。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坐在车里开着窗户吃泡面,热水还是拿了水瓶到人家里借的。
夏国梁问荣默:“确定吗?是后两排?”
荣默看一眼岑岁,开口道:“下午把前两排也问一遍吧。”
吃完泡面坐在车里休息一阵,到了下午一点钟,三个人又去把前面两排人家都问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的,并没有人说是自己家出的,都说没见过这瓷片。
岑岁这就有点郁闷了。
什么也没问到,总不能这么折腾,到头来白跑一趟吧?
郁闷了一会,她拿出手机给老徐打视频。
视频连线半分钟,老徐终于在那头接了起来。
他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不等岑岁说话,开口就劈里啪啦说:“小岑啊,我正要找你说哪,你给我鉴定的那个鸡缸杯啊,还真是清朝的东西。我运气也真挺好,今天刚被一个喜欢的人收走了,我得谢谢你啊。”
岑岁没心情跟老徐闲聊,拿着手机翻转相机,直接对他说:“小事一桩,不用谢啦。你现在快帮我看看,你收瓷片的地方,是不是这里?是不是这四排庄子?”
老徐看了看,点头道:“就是这里啊,你已经过去了?”
岑岁有些耐不住性子道:“可我们问了大半天,把四排庄子全问了,没有人说自己出过这个碎瓷片,你再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不是记错了。”
老徐又想了想,说:“肯定没记错,这个县也算个古玩县,所以我才去收的。他们那里各家都还有点老物件,没事还在县里开开交流会,很多人去呢。”
岑岁深深吸口气,“那是怎么回事啊?”
这瓷片在普通人眼里也不值钱,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理由出了还要隐瞒啊。
荣默和夏国梁在旁边不说话,看着岑岁和老徐聊天。
他们是根据岑岁提供的地址信息过来的,更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回事。
老徐挠挠头发稀疏的脑门,“具体哪家我是肯定不记得了,但就是后两排。我那天收了几个碎瓷片,就是从那后两排收的,我看全都不值钱,也没给多少钱。”
岑岁又深呼吸一口气,微蔫着嗓音道:“好吧,先这样吧。”
挂了视频她看一眼夏国梁,然后看向荣默,没什么力气地问他:“怎么办?”
荣默往庄子上看一眼,也没什么办法,只道:“先回车上休息一会。”
于是三个人回去车上坐下,面色都稍显困扰。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很安静。
最后还是夏国梁说:“都快五点钟了,要不先回县里吧,这种事啊,也不是你出来就有结果的,要是就查不到,谁都没有办法。”
岑岁靠在副驾驶座上,扁扁嘴道:“我接受不了,我心里难受。”
夏国梁笑一下道:“多大点事啊,很正常的。”
岑岁还是抿唇鼓着嘴,一副憋着气发不出来的样子。
喘气好像也困难,不一会便深呼吸一下。
荣默看她这样,也笑一下道:“别气了,要不明天再过来看看。”
岑岁侧一下身子撇脸向车窗外,不高兴道:“跑一天什么结果都没有,你俩还笑得出来。”
夏国梁又在后面开口:“小荣,你开车,我来劝这丫头。”
荣默却还是看着岑岁,哄小孩般地问她:“走了啊,先回去吃饭。”
岑岁撇着脸不理他,也不理夏国梁。
她就是觉得烦,明明拿着好好的线索到这里的,却什么都没问到。
荣默吸口气发动了车子。
然后就在他挂上档要踩油门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趴到副驾驶车窗外,用手拍了两下窗户。
岑岁是撇着脸看窗外的,刚好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
她面色微惊,稳住神后连忙对荣默说:“停停停。”
说完她放下车窗,只见外面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
她大约是跑过来的,正在嘘嘘喘气。
岑岁打起精神来,看着小姑娘问:“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双手扶着车窗,又缓了好一会,才虚着声音说:“那个瓷片,是我家的,我妈卖的。她怕惹出事来,就没敢说。但我听说你们在这问了一天,感觉一定很重要,我就来了。”
听到这话,岑岁眼睛蓦地一亮。
心跳突然加快起来,兴奋冲到发顶,嘴角也在同时绽开了笑意。
她伸手一把握住荣默的手,捏得紧紧的,摇晃两下传递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激情加更,可以夸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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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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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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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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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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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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