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傅云盈不在?”连氏方沐浴毕,预备歇下了,见到傅明珠的身影微微有些不快。
“方才我去明月堂找她,可紫苏非说睡下了,屋里又点着灯,我便觉得奇怪,她可能根本没在里头。”傅明珠言语急切,可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是如何也摒弃不掉的,“娘,要不要派人去明月堂看看?若是不在,我们可得赶紧找。”
语罢,傅明珠勾起诡异的笑容。
连氏照顾了傅玉珑许久,已是精疲力竭,此刻神色不耐:“玉珑和卓儿的事情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这丫头大晚上的能跑到哪里去?你也没进去,怎么知道她不在?我明儿还要起早头疼玉珑的嫁妆,没工夫管这些闲事,改日再收拾她。”
“母亲,可别忘了此前的教训,大姐若是声名狼藉,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现在玉珑和卓儿、还有母亲受的苦,可都得归功于她。”ωωω.χΙυΜЬ.Cǒm
连氏被傅明珠的话打动了,且因为傅卓一事,本就不肯原谅傅云盈,便道:“也好,我现在就遣人去瞧瞧。”
侯府后门。
“你看,晚了也不提醒我。若是被逮着了,又有好受的。”傅云盈一面嗔着,一面下了马车。嘴里虽然抱怨,可她好歹玩了个尽兴,心里还是很高兴,脸颊红润了不少。
颜清臣借着月光,看到傅云盈红扑扑的小脸,一时也不忍离别:“我送你进去吧。”
“不必了,这会应该都睡下了。你早些回去。”傅云盈见夜色已浓,侯府周围也安安静静的,不像被发现的样子,稍稍放了心。
话音落下,颜清臣没有只言片语,一把将傅云盈揽了过来,抱在怀里。傅云盈垫着小脚,将下巴搁在颜清臣的肩头,男人身上淡淡的书香无比诱人。她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待习惯的时候,颜清臣也没有将她拎开。
二人相拥一阵,颜清臣才放过她,傅云盈便脚步轻快地跑了进去。
傅云盈从小路饶到明月堂,明月堂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很。她猫进院子,轻轻唤了两声,紫苏和白露出来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和颜大人到底去哪了?方才三小姐来过了,定是发现你不在院子,还不知和谁告状去了。”
两个丫头一面唠叨,一面推搡着傅云盈进屋,生怕有人找来。刚上了台阶,这木门方吱呀推开,背后却突然亮堂起来。
“哟,大小姐这么晚是去了哪里?”
主仆三人回头一看,竟是连氏身边的刘嬷嬷,此时提着灯笼,打量着三人,那神情,颇有副抓奸的态势。
傅云盈心中一凉,糟糕,还是晚了一步……
她可是真累,这么晚了,还要去对付那两个女人!
刘嬷嬷带着傅云盈来到连氏跟前时,傅明珠最先关切:“大姐,这么晚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惹得母亲好生担心!”
傅云盈在屋中站好,身姿迤逦,冷冷看了傅明珠一眼,答非所问:“三妹也是好兴致,这般晚了,劳烦你在此等姐姐。”
连氏敲案,吸引傅云盈注意:“是我让刘嬷嬷去的,与明珠无关。傅云盈,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深夜出府,传到颜大人耳朵里,会是什么个景况?若是让别人瞧见了,你那龌龊名声还得让侯府蒙羞!”
紫苏想上前替她解释,却被傅云盈伸手拦住了。
傅云盈心里有数,就算说是颜清臣带走的,深夜闺阁女子与男人私会,本就不妥。况且颜清臣又不在,连氏想怎么发落她,就怎么发落她。
“母亲误会了,盈儿就在侯府,只是不在明月堂。”傅云盈方才进府时,并未看到四处搜寻的下人,说明自己不在明月堂的消息还没有走漏。而那刘嬷嬷,也是刚寻了过来,恰巧被她碰上了。
刘嬷嬷的供词只能证明自己不在明月堂,却没人能证明她不在侯府。
傅明珠可不会让傅云盈就这么蒙混过去:“不在明月堂,大姐莫非去了是爹爹那里?”
傅明珠从明月堂出来,还特意去看过,傅敏正那里早就歇了灯,没有一点儿声息。
“玉珑和六弟出了事情,盈儿心烦意乱,睡不着便在府中瞎逛游,惹母亲和三妹担心了。”傅云盈不傻,一番斟酌,三言两语便道出了理由,语气镇定自若,丝毫不显慌乱。
傅明珠冷笑,好似看出了破绽,追问道:“逛游?那大姐为何要让紫苏撒谎?说你睡下了?”
这话并没有戳到傅云盈的痛处,她面露为难,将目光从傅明珠身上移开,朝连氏福了福身子:“母亲,今日之事您也并非不知。三妹将六弟胳膊都掐紫了,就是不让他说实话。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因此我特意吩咐紫苏,若是三妹找来,就说我歇息了,替我回绝。”
“我……”傅明珠脸色一僵,“我可是特意亲手准备了点心,找姐姐赔罪的,可是紫苏却不领情。”
连氏皱眉,暗怪傅明珠话有些多了,遂瞪了她一眼。
“那是另话。只说这件事,你说你在府上转悠,可遇到了什么人?”连氏轻而易举地将话题岔开。
傅云盈摇了摇头:“盈儿并未遇见什么人。”
“那这件事可就难说了。”连氏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虽说是晚上,府中也有多人巡逻。你要是一个人也没碰见,那就有些怪了。”
“把你去过的地方一个个都说出来,就可以回去了。”连氏猜测,这丫头可能真如傅明珠所说,根本没在侯府。
傅云盈心知怕是逃不过这一劫,遂笑了:“母亲,侯府这么大,我去的地方倒也多了。今日出了那么多事,夜里逛了一阵,盈儿倒是悟出一词,能帮盈儿解释。”
“什么词?”连氏挑眉。
傅云盈抬眸,眼神冰冷,一一从傅明珠和连氏身上扫过,让人不寒而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连氏大怒,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拍案而起,“傅云盈,别以为有颜大人和侯爷护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傅明珠眸光毒辣,终是露出本性,狠狠道:“看来大姐逛游一番,长了不少本事啊。”
傅云盈不卑不亢,仍旧立在那里,与连氏平视:“母亲若是要打要罚,请便!”
“你!你以为我不敢罚是不是!”连氏暴跳如雷,抽过一旁的鸡毛掸子要往傅云盈身上抽,“你给我跪下!”
“大夫人,大夫人息怒!这大半夜的,可别吵醒了侯爷和老祖宗们。”刘嬷嬷见状,连忙上前阻止,看了傅云盈一眼,“大小姐不听话,若是要罚,罚跪便罢了!何苦动手?”
连氏恍然大悟,鸡毛掸子“啪”一声被摔到地上:“好,就罚跪!到院子里,给我跪到天亮!”
傅云盈懒怠与之周旋,二话不说便出了屋子。紫苏和白露围上来,一脸担忧:“小姐……真要跪么?”
“我有错在先,认罚。”傅云盈并不觉得委屈,今日有幸与颜清臣成双出游,她不后悔。
“那白露回去给您拿袄子,夜里可凉了。”白露搓搓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明月堂跑去。
紫苏打抱不平:“等明日起来,定要去侯爷和太夫人跟前告状。”
傅云盈摆摆手,轻轻安抚道:“千万别去。别惹了他们担心,反正天亮之前,连氏定会让我回去。她那么聪明,不会叫人看见的。”
刘嬷嬷监督傅云盈到院中跪下,白露也拿了袄子来给傅云盈穿上,紫苏则拿了几本闲书,站在一旁为傅云盈掌灯。傅云盈有些不忍:“夜里还长,你们不必陪我,蜡烛放在此处,回去歇着。”
二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双跪下,坚决不答应:“我们就在此陪着小姐。”
傅云盈心头暖暖的,鼻子一酸,不好意思在二人跟前哭,好容易才将忍下去,哑着嗓子道:“那看书吧,我念给你们听。”
傅明珠出来,走过傅云盈身边时,故意步子一歪,险些撞倒傅云盈。紫苏欲发难,又被傅云盈压下。那傅明珠便轻笑一声,说了句:“大姐可小心着凉。”心满意足地走了。
寂寥深院,料峭春寒。傅云盈轻轻软软的读书声回荡在院子里,并不扰人,却叫人听了越发安心。
天空泛起鱼肚白,傅云盈放下书,已是冻得鼻子通红,两个小丫鬟也冻得瑟瑟发抖。刘嬷嬷起床了,便来院子里赶人:“时间到了,大小姐回去吧。可别让太夫人和侯爷担心。”
傅云盈双腿早已跪麻了,先是坐在地上将脚伸直了,整只腿都麻酥酥的,仿佛又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咬噬她的肌肤与骨骼。紫苏与白露便给傅云盈揉腿,好半天才缓过来。
“紫苏,你扶着小姐。我先跑回去烧个热水,给小姐泡脚。”白露率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迈着蹒跚步履向明月堂而去。
紫苏习武,身子比傅云盈和白露都强健,因此站起来并不费力,她挽住傅云盈的胳膊:“小姐,慢慢站起来,猛了当心头晕。”
傅云盈面色惨白如梨,嘴唇干裂,方站起来,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好一会子才缓过来:“今日不论谁来见,就说我抱恙。切不可透露一星半点挨罚的事情,让父亲和曾祖奶奶担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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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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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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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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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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