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管事落马那晚,爹爹分明不在府中,却与她说就在府里。若非紫苏发现,她还真蒙在鼓里呢。
出于好奇,傅云盈便让颜清臣去查。看看她的好爹爹不惜撒谎蒙骗也要瞒过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
颜清臣本想再调这小女人一些胃口,但见那恳切的神情,便收了那心思,道:“那地方,在城北一处偏院,风景秀美,尚有一词可形容——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傅云盈微微讶异:“你是说……”
“对,那一处,有一美妇。”颜清臣点点头,肯定了傅云盈的猜测,本以为傅云盈会追着他问那美妇如何如何,但意外的是,傅云盈得到肯定的答案,反是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颜清臣上前,眸光落在傅云盈的侧颜,再次被她惊为天人的容貌打动一番,遂关切道:“可还要查下去?”
傅云盈抿了抿嘴唇,摇头道:“罢了,不用了。”
她忽而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湛蓝的天宇:“母亲故去已久,父亲久居边关,这么些年了,有个红颜知己也很正常。”
却见颜清臣闭眼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看未必。”
“此话怎讲?”傅云盈眸中透露出不解。
而颜清臣并未多做解释,偏是不告诉了:“干嘛告诉你?”
傅云盈一口气憋在心里,瞪了颜清臣一眼:“你说不说?”
颜清臣不为所动,负手向前走去,喃喃沉吟一句:“嗯……为夫,不说!”
末了,还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傅云盈哪里不晓得颜清臣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这是变着法儿向她讨要好处呢。
又羞又恼,她偏不随了他的愿:“爱说不说!”
颜清臣笑了笑,回身牵过傅云盈,一路出宫,用过午膳,瞎逛一阵,腻歪了几个时辰,几近天黑,才将傅云盈送回府上。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怕招人口舌,苦了他的未婚妻,只远远目送她进了大门。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今日大喜,太夫人特命老夫人在园儿里摆了宴席,就等您呢。”迎上来的是紫苏,如今园儿里几位小姐和夫人可等得不耐烦了,她正发愁呢。
“哎!我竟忘了这茬!”傅云盈闻言一拍脑袋,得了圣旨,她倒光顾自个儿高兴去了。
傅云盈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便进了后园。此时后园早已掌了灯,灯火通明的。合着下人们,大大小小摆了十张八仙桌,此刻都已坐满了,只严氏身边还空着个位儿。
饭菜与酒香充斥在空气里,傅云盈方一出现,便听明珠身旁的傅玉珑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主角可真是登场了,我还以为姐姐想让曾祖母饿肚子呢。”
傅云盈未理她,方一浅笑:“是盈儿来晚了,请太夫人恕罪。”
“无碍,坐我身边来吧。”严氏笑得慈爱,并不在意傅云盈晚了片刻,拍拍身旁的坐凳。
傅云盈落座,傅明珠上下瞧了一眼,眸中透了些算计,故作新奇:“大姐好喜庆,这一进宫,尽是连衣裳都换了一身。莫非是宫里赏的?”
傅云盈这才察觉,自己竟忘了换下贵妃的衣裳来。可傅明珠那眼神,分明是猜到了什么,要说是宫里赏的,这会子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为人实在高调了些。
傅云盈笑着看了眼严氏,又不急不缓道:“那倒不是……”
傅玉珑趁机插嘴:“这成色那么旧,怕不是宫里赏的。姐姐白天都去哪了,换了谁家的衣服?”
言语间,有意将傅云盈白天的行踪往歪处引,结合起之前的传闻,惹得人想入非非。
傅云盈心底不由嘲讽,自己屁股还没坐热,一个个地都找起茬儿来了:“不过是被绊了一跤,沾了水,因而到贵妃宫里换了身衣裳。等洗干净了,还要送回去的。”
听闻那是贵妃的衣裳,傅玉珑霎时住了嘴,但也不解气,便将话锋一转:“白露,是你陪姐姐进宫的吧?你是怎么伺候姐姐的,居然让姐姐绊着!”
白露无奈地看了看傅云盈,她可不想背这冤枉。
“可不是讨打么?盈儿,不然祖母给你再调一拨人去?”苏氏听傅玉珑那么一说,也讨好般地附和。
傅云盈知道苏氏心里在想什么,只因她被赐婚给了颜清臣,权势可观,否则苏氏也不会给她那么好的脸色:“是我的不是,怪不得白露。那会儿我和贵妃说话,白露不在。”
傅云盈笑了笑,预备岔开话题,眼神扫了一圈,茫然道:“怎么不见母……噢,险些给忘了。罢了,不提这些事,曾祖母,盈儿敬您一杯!”
傅云盈故意提到连氏,傅玉珑和傅明珠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而傅兰鸢坐不了这桌,只能在旁桌恨恨地看着傅云盈春风得意的样子。
严氏将傅云盈一切作为都收在眼里,心内暗暗赞赏,见傅云盈豪迈地饮下一杯,越发看得起这曾孙女儿了,笑眯眯地端起一杯药酒,饮了下去:“恭喜盈儿!今时今日,也算是给你生母一个好交代了啊!”
“是啊,盈儿,奶奶也敬你一杯。”苏氏见严氏高兴,心里也看得起颜清臣这孙女婿,也与傅云盈喝了一杯。
后园一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而傅云盈渐渐醉眼迷离,看着眼前星星点点的繁华,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隔世……她糊涂了,自己本来就是隔世……
“盈儿!”
一声强有力的呼唤,夹杂着欣喜,唤回了傅云盈的神智。她放下酒杯,一回头,便见傅敏正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回来了。傅云盈连忙挪了挪椅子,给他腾出个位子来。
“女儿被赐婚这样的好日子,你个当爹地倒好,这会才回来!”严氏见傅敏正那副欢天喜地的声色,笑着嗤了一句。
傅敏正坐下,看到满桌佳肴,搓着手笑了两声:“就是因为盈儿大喜,为父这才去外头寻了宝贝来。”
“什么宝贝?”傅云盈来了兴趣,上下大量一眼傅敏正,两手空空,哪来的什么宝贝。
傅敏正却神秘兮兮地,抓起丫鬟新摆上来的筷子:“待会儿再给你。先喝酒,吃饭!”
傅云盈见此,发觉自家爹爹和颜清臣都是一个德行,摇了摇头,懒得管了。
这宴席直摆到戌时末刻才罢,举府同庆。
“好了,爹,你到底有什么宝贝给我?”傅云盈与傅敏正一同踏着月色,回到明月堂,便摊出手来讨要礼物。
傅敏正这才从怀中取出一直锦盒,递给了傅云盈,努了努嘴:“喏,这呢。”
“你长这么大,爹很少陪你。今也就送了这东西,祝贺你得了门好亲事。”傅敏正说着,拍了拍傅云盈的肩膀,有些愧疚。
傅云盈打眼一瞧,这锦盒做工细致,不过重要的还是里头的东西,一只通体透澈澄明的羊脂玉簪。
这是上等的和田羊脂玉,温润坚密、如同凝脂。这般好玉,无须过多雕琢,只浅浅的一只发簪,曲线玲珑,浑然天成。
“这般好物,爹爹从哪得来?”Χiυmъ.cοΜ
傅云盈仔细看着,锦盒已经有些年头了,想必这羊脂玉簪也应饱经风霜,可岁月却不曾在其上留下一点痕迹,便知它多年来都被悉心保养。
能将此物保养得如此细致的,肯定不是这风风火火的爹爹……必定是女子。
傅云盈转念一想,便联想到今日颜清臣说的那女子,这簪子,该不会是那女子……
若真是爹爹在外头的那女子送的,傅云盈忽而有些不敢收了。
“你莫管是哪的来的,爹没偷也没抢!”傅敏正说这话时,双手抱在胸前,笑得十分有底气,“我说,颜家那小子,虽说岁数大了,想必你也是喜欢的,以后可得好好跟人家过。”
今一见,傅云盈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想着她快嫁人了,傅敏正不由鼻子一酸,摸了摸眼角。
“好了爹,这会我还没嫁,你就红了眼睛。以后可怎么办……”傅云盈见父亲红了眼眶,心头紧了下,收起心思,拿出绢帕想给傅敏正擦擦,傅敏正却躲了过去。
“时辰不早了。你歇了吧,爹先回去了。”傅敏正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然不想在女儿跟前表现出脆弱,当即便转身走了,挥手示意女儿别送。
傅云盈见傅敏正走远了,也红了眼睛,低头看着捧在手心的玉簪,便感觉那玉簪好像在绞她的心似的,心头莫名的酸涩难耐。
她心里仍有些疑惑,能拿出这样的好东西,那女子一定也不是小户人家出身,教养也应与寻常百姓不同。可按照颜清臣所说,那地方似乎并不怎么起眼,女子又是怎么拿出这东西的呢?
罢了,既然是爹爹送的,那女子又是如此细致的人儿,便收下吧。思及此,傅云盈唤来白露,将玉簪收进了首饰盒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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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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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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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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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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