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枝手上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终归是悬在她心里的石头,魔君那性子,真没那么好心。
她不想把陵湛牵累进去,可陵湛也确实不好糊弄,他已经不是以前普普通通的凡人,若想查她是不是在屋里,简单至极,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借着沐浴为由,溜了一会儿。
他是小刻板,不会做不入流的事。
亦枝才出去院子便察觉到有人在附近,她微微顿了一下,眉皱起来。
这地方是她的,不是谁都能来的。
陵湛在屋中打坐修炼,亦枝转身一动,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便找到藏在暗中的人,抬手把人按在树上。
来的人不是魔君,是脩元。
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起,她愣了愣,问道:“怎么是你?”
脩元后背靠着粗壮树干,慢慢拿开她的手,回她道:“久未见副使回去,猜到别有原因,故前来寻,未曾料副使是金屋藏娇,脩元疏忽。”
亦枝半信半疑打量他:“你怎么知道这里?”
脩元不置可否,他半跪下来,抱拳低头道:“想要找到这地方是有些困难,但副使身上还留着我那时留下的讯息。”
他性子是十分冷漠的人,姿态放得低,却是少见。亦枝低头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痕迹,疑心尚未收起来,只道:“我这徒弟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天天想着认别人为师,我又不能任他放纵,只能是多费点心思,让他养着身体,你回去吧。”
脩元不动,开口说:“我自魔界出来,便是为了追随副使,副使在哪,我就在哪。”
亦枝在打量他,她慢慢捡起地上一截细长树枝,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她手上的树枝化作剑,抵在脩元脖颈上,淡声说:“但对方是不是我,这就难说,脩元,我还没那么傻,一次还好说,两次可骗不过我,魔君要你来做什么?”
“副使说笑,”他抬起头来,“我若为魔君所用,必不会应副使在危难之际的要求。”
“你的恩情我自是记得的,”亦枝叹了口气,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但那若是你和魔君的计谋,也就怪不了我手下不留情。”
她手上的剑气变得凌厉,脩元的身体立即感受到了狠戾的杀气——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一定会被杀掉。
脩元手撑地避开,往后匆匆退却两步,亦枝的眉眼都是冷淡的寒气,脩元落脚之处皆化为飞扬尘土,两人打起来的声响逐渐闹大,亦枝从来都不会放过可疑之人,招招下的都是狠手。
脩元本就不敌她,被她击落在地时吐出好大一口血,他脸色大变,起身要避开她落下的招术时,亦枝的剑再次把他压制在地上。
她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剑插在他耳边,居高临下道:“我最后再问一遍,魔君到底要做什么?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若是不说,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脩元咳嗽不停,他的手挣扎握住她的手腕,亦枝没当回事,下一刻却猛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脱力感,整个人都半倒在脩元身上,脸色惨白。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亦枝转头看见陵湛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握着无名剑。他还是很瘦,却比要以前高大很多,冷淡的视线看向他们时,带着质问意味。
脩元松手咳嗽,亦枝衣衫不整倒在他怀里,他们这动作实在令人误解,颇有几分野外偷||情的感觉。
亦枝顿时也觉得心虚,要起身时,手腕处却莫名颤颤发抖,她握住自己的手,坐起来道:“有人跟踪,我出来解决下。”
陵湛慢慢出声道:“你不是在沐浴吗?”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亦枝忽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在屋中修炼吗?怎么也出来了?”
她话一出口就赶紧闭上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陵湛脸皮薄得像纸,一点就炸,就算性子再怎么变,这点总不可能变太多。
脩元缓过气,坐在亦枝身后插一句话道:“副使闹出这么大动静,里边的人听见也不为奇。”
亦枝回头暗声道:“闭嘴,和你没关系。”
脩元不再说话,陵湛手微微攥紧,也不管他们,走了回去。
亦枝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在陵湛心里的形象又得一落千丈,她也顾不上脩元,起身回屋去追陵湛。
她又想起手上的黑色斑点,回头警告脩元道:“不管你目的为何,如果招来魔君,你和我都没有好下场,我说到做到。”
亦枝匆匆留下这句话就找陵湛去了。
脩元慢慢站起来,他哪也没去,随在亦枝之后走近那间院子,院门外有禁制,他进不去,便直接坐在了门口。
他做什么亦枝知道,但她也没什么时间理他。
陵湛把自己关在屋里,亦枝推门也推不进去,想施术进去,又察觉得到陵湛灵力的抗拒。
她看着就觉得头疼,心想自己遇上的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差。
亦枝叹了口气,姜竹桓能让他叫声师父,或许她也有错,陵湛本来就是敏感的性格,骗他一次就已经算在他的底线横跳,她哄骗他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陵湛,我们谈谈好不好?”亦枝说,“你要是还想回姜竹桓那里,我可以不拦着你。”
如果她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会因为一时的欲|望靠近姜竹桓。
太过麻烦。
“和你有什么关系?”陵湛低头开口道,“你我早无牵扯,何必前来假意惺惺?恶心至极,有姜竹桓不够,还要一个又一个的勾|引别人?不知廉耻,放|荡!”
他说话一向刺耳,亦枝站在门前,手背在后背,顿了一会儿才道:“你见过我和姜竹桓在一起……唔……那种在一起的样子?”
屋里没声音了。
看来是真看过了。
亦枝没想到姜竹桓真敢做那种事。
她胆子不小,那时好不容易见到能引起自己兴趣的,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陵湛受不了也难怪,她教陵湛的时候,至少还是正经的。
“我待会就送你出去,”亦枝说,“陵湛,人都有过去,但我最不想让你知道我从前那些事,姜竹桓怀着什么心思,他不愿说,我也猜不到。把你安排在这里,是我自己私心,不想见你被他白白欺骗,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留你没有什么用。你在修行一事上很有天赋,只要记住万事皆以自己为主,那就不会有人能利用到你。”
陵湛紧紧咬住牙,忘不了她主动坐在姜竹桓怀里的模样,所有细节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是狐狸精,惹人恼怒的狐狸精。
亦枝心想上次把姜竹桓送回去,真是亏大了,要知道他这样折腾陵湛,自己就该再补上一剑。
她也要脸面,陵湛于她到底不一样。
亦枝转过头,对外面的脩元说:“脩元,既然你说自己和魔君没有联系,那明日你就住进来吧,如果十天之内魔君没过来,我便信你。”ωωω.χΙυΜЬ.Cǒm
十天的时间足够她进山洞施法,无论是脩元还是姜竹桓,她都不想被他们打扰到。
陵湛胸口莫名的怒意一阵比一阵高,就好像积聚了一团火,在刚才的刺激下把他的理智都烧没了。
溢出的灵力碾碎屋里的凡物,亦枝听见声响,后知后觉也发现他灵力的暴动,立即踹开门走进去。
陵湛的手撑着桌子,双目发红,他的呼吸很重,亦枝连忙扶住他,点他后背穴位,禁住四处涌动的灵力。
亦枝扶着他慢慢坐在地上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让你走你不说话,让你走你又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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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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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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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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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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