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安岭的事并没有传开,知道的也没有几个,旁人只知那地方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独她和姜竹桓了解发生过什么,不过她后来逃了,倒确实好奇姜竹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韦羽看她神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开口说:“您走之后事情一团糟,事情都压在我们身上,我怕受牵累,领了外派的任务,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魔君在干什么?”
亦枝知道韦羽小聪明多,也没再多问。
她回头看陵湛,见他浑身都是戒备,无奈去握他的手,跟他说:“你别瞎想,我不是妖魔,以前想过去打探个消息,不小心坐上副使的位置,后来只能不断找机会逃离。”
韦羽反驳道:“副使能力出众,魔君吩咐的事都得经您手一趟,魔界有谁敢不服?您要是不做这副使,底下人恐怕都得闹翻……”
他被亦枝瞥了一眼,话说一半又连忙转了话题:“当初姜竹桓把我打得只剩半口气,这地方也不是人能呆的,几十年来没见半个人影也就罢了,害我只能缩进地底保留余力,可恨至极。”
亦枝道:“你现在还活着,是运气好,我不想对你动手,你也该知趣别来挡我的路。”
姜竹桓对人的宽容性远大于旁族,便是罪大滔天的恶犯他也不会轻易下手。
韦羽害他手沾满人血,被打得半死再投入这种近似再也不出去的死牢,也难怪,毒瘴会侵袭人的身体,灼伤肺腑,若是修为不行,韦羽只有死路一条。可惜姜竹桓低估了魔族的不要脸,真逼急了,连土都要钻。
她忽地顿了顿,姜竹桓那时神志不清,清醒后一直觉得人是她杀的,怎么会突然找上韦羽?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陵湛低着头,浑身都在抗拒,他和姜家人一样,骨子对邪魔妖族一道十分憎恶,亦枝只觉他是看多了那种凡间小故事,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亦枝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只觉这段时日诸事不利,无名剑还没取成功就被姜竹桓设计进死境,这也没什么,有她在,死境又不是出不去,但她没想到这里面还藏个大嘴巴,着实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直接对陵湛道:“别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走吧。”
陵湛微微张口,刚想说话时,又被韦羽的一声急促的副使别走打断。
韦羽抱着亦枝的腿就开始痛哭流涕,就差喊出一句要给她做牛做马,陵湛低头看着他,又觉无话可说。
亦枝甩都甩不开,头疼道:“别看我,我徒弟不想带你走,自己想办法。”
她当初带陵湛去找龟老子看病,陵湛因为龟老子是妖,连病都不想他治,韦羽是魔,他肯定不想带着。
再怎么样韦羽也不能跟着她出去,这小子是魔君的狗腿子,虽忠心于她,但嘴不严实,到时候泄露她行踪的人,一定是他。
韦羽审时度势,当即就把视线转到了陵湛身上。要不是亦枝在前面挡着,看他那架势,得扑陵湛脚边。
“小徒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副使以前的事?带上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陵湛愣了愣,他看向亦枝,亦枝却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头威胁韦羽道:“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好看。”
“副使以前爱喝梨花酒,喜欢化成原形晒太阳,去过青楼找小倌,还经常看魔君沐浴……”
他的话越说越偏,亦枝冷着脸要把他一脚踹开时,陵湛突然开口说话:“既然是你以前旧友,那就带上他吧。”
亦枝皱眉,不明白陵湛怎么转性了,她开口道:“陵湛,不必勉强自己,我同他已经很多年没联系。”
陵湛说:“让他跟在后面就行。”
韦羽赶紧道:“副使,小徒弟都这么说了,您别硬心肠。”
虽说亦枝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陵湛都答应了,她也没法再说话拒绝。
死境普通人出不去,就连韦羽这种在魔界排得上名号的,凭自己也不可能离开。
亦枝则轻松得多,她的灵力甚至覆盖住大半个死境。
她牵着陵湛走在前面探路,韦羽则跟在陵湛后面唠唠叨叨。
韦羽大抵也知道陵湛很有话语权,说了一堆亦枝平日的喜好来讨好陵湛,陵湛表面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亦枝知道他耳朵都要竖起来,脚步时快时慢,就为了听清韦羽那几句话。
她是不知道自己从前的喜欢有什么可打听的,反正他都已经认她为师,想知道什么问她不就行了?
但她也没管韦羽,除了一些不干净的事外,她并不介意陵湛和她亲近些。
他们间因为韦羽的加入热闹了很多,陵湛不喜欢外人,亦枝本来不是什么喜欢吵闹的人,宽敞的四周只有青年的嘶哑声。
他们因为韦羽的事耽搁了一段时间,但寻找境眼的时间却缩短不少。
韦羽在死境中呆得太久,连身体都已经残缺,十根手指头都没了三根,小腹隐隐可见森然白骨,可也正是因为他这些年潜伏地面从没冒出来,韦羽对这附近了如指掌。
等亦枝找到境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
她没急着离开,先在附近逛了一圈,然后让陵湛坐下好好休息。
陵湛不愿意和韦羽单独待在一起,扯着她的衣角不说话,亦枝无奈带着他,韦羽好不容易才见到副使,也不敢离得太远,最后还是变成了三人一起。
韦羽和陵湛这两天混得熟起来,只不过陵湛天生的警惕性子,和韦羽熟起来的目的也只是因为韦羽那里听些亦枝以前的事——陵湛几乎没听过亦枝自己说以前。
他喜欢听她的年少轻狂,那些故事里除了魔君的存在外,他都觉得新奇感兴趣。
陵湛时不时就要偷偷摸一下脖子上的东西是不是还在,这是亦枝系的,他怕丢了。
韦羽眼尖,突然看见陵湛脖子上的黑曜石,他奇怪问:“小公子脖子上带着什么?怎么觉得有些熟悉,让我瞧瞧,一会儿就还给你。”
亦枝那时候正打算检查境眼,脚步顿下来,回头道:“陵湛性子纯,但我不是好惹的。你如果敢把歪主意打到他身上,我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语气不是在开玩笑,韦羽许久没见她这般模样,连忙解释道:“我这才豆子大的胆子哪敢做这种事?副使别想多了,我没想要那块戒指,只是觉得那东西有些怪怪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亦枝做魔君副使时手上处理的事极多,威严性很强,魔界崇尚武力至上,旁人不敢不服她。
她道:“出去之后,我会抹去你身上的气息,封住你的口舌,未得我的允许,你不得轻易回魔界”
“副使放心,今天遇到的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要副使带我出去,
我韦某人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他心思活络,嘴巴上的话一套又一套,总归不会让自己吃亏,亦枝看得出来,要不是念他从前跟着她,她还真不想答应带他出去。
亦枝把陵湛拉到前边些,推他往前走,跟他说:“你要是想问师父喜欢什么,直接问就行,那些都是很久一起的,一点都不准。”
韦羽不乐意了,觉得她就在说他不管用,他为自己辩解说道:“当年副使还让魔君作画,那些凡间好样货都是我给买的。”
亦枝冷冷看他一眼,直接封了他的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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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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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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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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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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