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推开侧卧门,豆包一个人睡在床上,睡得香甜。另一侧空空的。卫生间的小夜灯亮了,门半开着,豆糕穿着睡衣坐在小凳子上,膝盖上放着一个黑盒子。
那是西斯比尔送给豆糕的礼物。
豆包也有。
五彩的钻石装饰的盒子亮晶晶的。象征着财富。西斯比尔将自己在这个世界获取的财富交给了豆包,一些证券、股票、保险箱钥匙什么的。
路西还来不及还给谢烛寒。
这只黑箱子,路西总觉得很神秘,让大哥看过,说是那个世界的东西打造出来的,充满了黑魔法力量,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的宝石。
象征着魔王力量,留给了豆糕。
“爸爸。”豆糕声音小小的,小手摸着盒子,“爷爷死了对不对?”
路西蹲下身,亲了亲豆糕的头发,说:“不知道。你大伯伯说爷爷可能去世了,但也有可能回家了。”
“回家?”豆糕眼睛有点点的亮。他不想爷爷死掉。
路西抱着浑身有点冰凉的豆糕,也不知道坐多久了,说:“你们的大爸爸、爷爷,还有伯伯和我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不过我和伯伯都很喜欢这个世界,决定留了下来,爷爷可能更喜欢原来的世界。原来的世界就是他的家,能回到喜欢的家,是开心的。”
“那大爸爸会回去吗?”豆糕着急了。
路西:“我不知道。改天你亲自问问大爸爸好了。”
“我不想大伯和大爸爸回去。”豆糕小小的身子窝在爸爸怀里,爸爸的怀里很暖和,摸着爷爷的盒子,豆糕在心底许愿,他希望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留在这个世界,不要回去,不要和爷爷一样。
“大伯伯和爸爸不会走的,就算走哪都要带着豆包豆糕,直到你们长大,不需要爸爸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再分开。”路西亲亲儿子的脸蛋。
豆糕小小脸认真说:“我喜欢爸爸、哥哥、伯伯、大爸爸,我们不分开。”
两只再聪明都是三岁小朋友。
路西揉着儿子软软的头发,笑说:“好,不分开。”
抱着儿子回到了床上,豆包在睡梦中哼唧唧两声,路西拍了拍被子,没两下豆包又睡实了。豆糕从被窝里露出一颗脑袋,将黑盒子给爸爸。
路西拿过放进抽屉,给儿子掖好被子。
“睡吧。爸爸在呢。”
“爸爸晚安。”
路西关上了灯,带上门。主卧室的灯熄灭了。路西愣了下,他刚出来时,房间灯亮着的,没关灯。达尔不可能去他的房间——自从上次说过后。
除了打扫,夜晚禁止入内。
不是达尔。
路西推开门进去,房间黑漆漆的,月色透了进来。他没戴戒指,但很肯定的说:“谢烛寒。”
露台那儿本来空无一人,随着路西声音落下,高大的背影出现。
“我想见见你。”谢烛寒说。
路西嗯了声,像是无人一般,自顾自的脱了睡衣钻被窝睡觉。他不习惯穿睡衣睡。
过了好一会,露台上的背影都没有转过来。路西只觉得那道背影和今天傍晚在秋山庄园看到的西斯比尔背影很像。
西斯比尔死了。
谢烛寒的另一位魔王父亲死了。
路西侧着躺着身,望着那道背影,又开始烦起来。这种烦,路西知道是他的原因,他烦自己没把谢烛寒赶出去。今天谢烛寒的父亲死了,可他们俩早都没有关系了,甚至于谢烛寒把他当成替身,玩弄他的感情,羞辱他尊严。
应该恨死了才对。
可现在,他赶人的话说不出口,甚至在想,没有开灯,谢烛寒背对着他,是不是在悲伤难过——为什么要想这个。
谢烛寒难不难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种辣鸡前任难过了,不是应该撒花放鞭炮庆祝么。
谢烛寒感应到床上少年烦躁的情绪——是他的出现带来的。但看到庄园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一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到少年的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处在一个空间就可以。
少年厌烦他。
谢烛寒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晚安。”
“你要走了?”路西知道。xiumb.com
谢烛寒:“时间不早了。”
你还知道时间不早了。路西都不想吐槽了,揭开被子,冲着那道背影说:“现在,过来,脱衣服。”
谢烛寒背影僵硬,没有动。
路西不用回应就知道谢烛寒要说什么——‘你还小’、‘这么做了会后悔的’、‘等你长大些’。
今天睡你就睡你,要什么复杂爱情。
也许真如大哥所说。
快乐点。
简单点。
“三秒不过来,我叫达尔了。你应该知道达尔是我的魅奴预备役。”
瞬移,谢烛寒高大的身影压倒了路西。
一身的寒气。
路西冻得一个哆嗦,上头的脑子也清醒了,冷笑一声。谢烛寒漆黑的眼,听到少年冷笑声,知道是少年的恶作剧。
少年很喜欢逗他玩。
“不要找达尔。”谢烛寒冰冷的语气,隐约夹杂着怒意和恳求,“替身的——”
“我不想听这个了。不用解释。”路西现在就是奉行‘简单点’原则。
“脱衣服。”
谢烛寒迟疑了秒。
路西嚣张的挑眉,“不想做?那以后就别来找我。”
谢烛寒默默退到了床边,路西以为谢烛寒会离开。
这人太古板守旧还有一些奇怪的原则。
大衣落地,谢烛寒解着衬衫扣子,一颗两颗,速度很慢,像是给路西后悔的时间。路西不爽,“磨磨蹭蹭的,达尔三秒脱衣,二十三cm粉色的——”
魔王发怒了。
路西被压倒在床,精悍结实的肌肉,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没有达尔,没有其他什么人。”谢烛寒的心脏抽搐的疼,魔力无法控制,猩红的一双眼,但双臂撑在少年脑袋两侧,怕身体重量压到了少年。“路西,答应我。”
路西点点头:“我答应在睡你的时候没有其他人。”
魔王以为少年答应了。没有听明白少年话内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和你睡,以及睡的期间不睡别人。
谢烛寒低头亲了亲少年的额头。
心脏的抽搐疼,变成了一种熟悉的疼,还有快乐。
他喜欢为少年这样。
时隔四年,路西再次和谢烛寒上床了。
魅魔体质,水到渠成。
做完一次后,路西犯困,指挥着谢烛寒抱他去清洗。清洗干净,路西躺在床上,虽然只有一次,但时间太长了。
浑身纾解后果然很愉快。
男人真的是下-半-身动物。
路西如是想。然后感觉到自己被谢烛寒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想着,今晚就算了,不赶谢烛寒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路西醒来,看谢烛寒还在,便说:“你回家吧。我不想豆包豆糕看到我们睡在一起了。”
路西不想给两只希望。
他知道两只希望爸爸和大爸爸在一起,像普通家庭一样。但路西现在就想及时行乐,这次的睡没有别的深层意义了。
谢烛寒穿衬衫的手一顿。
望了过去。
“我昨晚说过了,只是睡的关系。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路西道。
谢烛寒心脏疼了起来,拧着眉冷声说:“不要找别人。”
“ok。我有需要找你,你离开吧。”路西穿好衣服去洗漱。
回来时,卧室空空荡荡,谢烛寒已经走了。路西松了口气,但身体的爽确实让他很轻松快乐,早上精神奕奕,元气满满。送两只去幼儿园。
“达尔。”路西叫住达尔,说:“昨晚我和谢烛寒滚床单了。”
“主人,我不介意。”
路西笑了下,“我也不介意以后谈别人,但是达尔,我是谈恋爱,不是找魅奴。可能我大哥喜欢魅奴,我不喜欢,即便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是结婚,我们是夫夫,不是主人和魅奴关系。”
达尔茫然,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当小王子的魅奴了?
父母的遗愿,家族的荣耀怎么办?
“达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已经找到了做饭打扫的阿姨,你不需要帮我干活了。你想住在这里,我们可以是兄弟,哥们,你是豆糕豆包的叔叔,不是我的奴仆,或者回到我大哥那儿,再或者你自己租房——”
“不不不,主人我不回家主那儿,也不想租房。”达尔慌乱中带着痛苦,蓝色的眼睛清澈水汪汪的恳求,“主人,真的不可以了吗?”
路西抱着达尔的肩膀,“不可以。”
如果他没有走失,他和达尔同年同月同时出生,他们会一起长大,是玩伴兄弟,是很亲密的友人,在魅魔族文化的熏陶下,或许他会标记了达尔,让达尔成为他的魅奴。
但大概率上,路西想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拽着达尔一起读书、捣蛋,上大学,一起追逐梦想,会阳奉阴违的帮达尔搪塞家里守旧的父母,然后毕业后找份工作,达尔就和其他独立的魅魔族人一样,摆脱了家里给的洗脑,有自己的想法、理想,找到一个爱人,彼此守护终生。
好在达尔还年轻,才二十三岁,人生才开始。
路西拍了拍达尔的背,笑说:“以后叫我名字。”
达尔流着眼泪,十分的痛苦,却知道主人这次来真的,如果他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主人会不喜欢他的。达尔很喜欢这里,喜欢小王子,喜欢两位小少爷。
“我知道了路西。”达尔声音闷闷的。
谁都不知道,两人谈话时,谢烛寒就在一旁。他听到少年说,以后会和别人谈恋爱,他也听到,少年用的是‘滚床单’,明明少年和这个魅奴说了清楚,但谢烛寒却拧着眉,半分的开心都没有。
达尔要上大学了,因为有外国人滤镜加成,以及榕清捐了亿点点钱,达尔成为了本市一所重点大学的大一新生。这学期马上结束,手续办妥,就等明年开春开学。
“我当初就差让塞西尔拿棍子打了,达尔也不愿意去上学。”榕清感叹了两句。
路西:“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的,只是逃避。”
“哇,达尔叔叔要上学了吗?”
“要买书包吗?”豆包跳的老高,举着手手,“我给达尔叔叔看书包好不好呀?”
达尔抱起豆包,“好啊,那要豆包帮我看个帅气的书包。”
豆包对这个任务豆包很重视,哒哒哒跑去找爸爸,问周末可以逛商场吗。
“可以。你们决定哪一天,我想带你们去找谢烛寒。”路西说。
豆包豆糕知道谢烛寒是大爸爸的名字,两只脸上惊呆了,豆包高兴问:“我们去找大爸爸玩吗?”
“不是。你们爷爷给的盒子,太贵重了。小朋友收了很贵重的礼物,要问问你们爷爷的儿子意见。”尽管大概率上谢烛寒不会收回。但路西还是要问一下,让对方看到两个盒子里的东西。
豆包豆糕点点小脑袋。
很快到了周六,两只决定先去大爸爸那儿,周末再和达尔叔叔逛商场买书包。
驱车到了庄园。
路西隔着车窗,什么都没变,还如四年前。
西斯比尔的庄园是黑色的建筑,谢烛寒的庄园是白色的,不是精雕细琢的漂亮,而是四季自然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美。
谢烛寒实在不像一个魔王。
“爸爸这里好漂亮啊。”豆包说。
豆糕也喜欢这里,他喜欢这里的空气,和爷爷庄园的空气一样,沐浴很舒服,让他感觉到了力量,但大爸爸这里的更好。
豆糕说不清楚,如果在另一个世界的大巫师看到,定会说:小魔王是天生的魔物。
西斯比尔用魔力构造的庄园,魔力是黑暗、硝烟、血腥的。但谢烛寒的庄园是纯粹的魔力。
没有人规定魔王必须要暴力、血腥、屠杀。
他只是魔界的王而已。如果有外族侵犯,自然百倍奉还。
说明了来意,两个截然不同的盒子摆在桌上。谢烛寒看了眼,说:“不必还给我,他送给豆包豆糕的礼物。”
两只抬头看爸爸。
“收下吧。”路西说。
两只快快乐乐道谢,将小盒子爱惜的装进小背包。
世人的眼里,豆包的盒子很值钱,价值连城。豆糕的盒子对于遗落在这个世界上的魔物来说,是无价之宝,可对于两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不见了的爷爷送给他们的礼物。
很珍贵的。
亲人的礼物。
“留下用饭吗?”谢烛寒问。
路西扫了眼二楼,点点头。
吃过午饭,豆包豆糕犯困,有午睡的习惯。管家早已准备了两位小少爷的房间,路西哄睡完两只,出门看到了谢烛寒。
他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
是书房。
谢烛寒以前的规矩,不喜欢别人踏足。
“书房,做吗?”
谢烛寒拧着眉,许久,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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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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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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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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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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