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带他们离开了。”
谢烛寒冷声,压制着自己的魔力。
不能吓着少年。
上一任魔王西斯比尔缓缓走近,他有一张西方的脸,高鼻深目,瞳仁是淡淡的棕褐色,五官棱角分明,年约三十到四十岁左右,看不出具体年纪,气质沉稳、冷冽、严肃。
穿着一身黑衣,打扮的一丝不苟,头发全梳在脑后,嘴角微微向下,一看就是位十分严肃脾气不怎么好的人。
和谢烛寒很像。具体说,应该是谢烛寒有几分像西斯比尔。
两人是父子。
但谢烛寒的样貌很华人,半点西方的痕迹都没有。这两位站在一起,面貌上不像亲父子,气质更相似些。
“跟随我的外貌你也隐藏了。”西斯比尔嘴角向下,冷嘲:“我的儿子,除非你死去,不然你身体里始终流着我的血。”
“闭嘴。”谢烛寒冷声道。
路西不想吃这对父子的仇恨瓜,儿子找回来了,只想抱着豆包豆糕立刻离开,但车门紧锁,管家守在角落听后吩咐。
谢烛寒不愿再看见那个人,吩咐管家开车。
管家迟疑了一秒立即上前,但西斯比尔瞬移到了车前,挡在了谢烛寒和路西面前,说:“你可以离开,我的孙子们要留下陪我。”
“他们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们离开。”路西冷声道。他还没找这位的茬,这位还想扣留他儿子?想什么。
西斯比尔对路西态度很温和,不过那张严肃的脸上,让人并不能感受到有多温和。
“少年,豆包和豆糕身体里流着你和谢烛寒的血液,他们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
谢烛寒拧着眉头,“你在说什么话。”
西斯比尔对儿子就很冷酷,“你的魔力和你的脑子一起退化了吗。”
豆包豆糕是他和少年的儿子。
两个是他和少年亲生的儿子。
但怎么可能?
路西不是普通人类么,为什么——
谢烛寒脑子纷乱,但他知道这个人心肠的冷硬,如果豆包豆糕不是他的儿子,身上没有流着魔族的血液,这个人是不会多看一眼的。Χiυmъ.cοΜ
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路西的离开,受着的伤,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谢烛寒瞳仁隐隐变红,身上的魔力无法控制,流露出丝丝的黑雾。
管家当即道:“先生,路少爷还在。”
一瞬间,谢烛寒恢复了清明,只是心脏具裂的疼痛。
他不知道是自己身体的疼,还是脑中的记忆拉扯着他的疼。
“你一点都不意外。”西斯比尔看着路西,眼里带着丝欣赏,不过前任老魔王古板的气息,让他的欣赏也是高高在上,“你比我那个儿子聪明,可惜了,他因为你魔咒苏醒——”
还没说完,谢烛寒的眼成了红色,本来华人的长相也开始带着混血,黑雾冲击,慢慢开始形成一个结界。
“我不许你动他。”谢烛寒冷酷道。
哪怕忍着心脏爆炸的疼痛,也不想这个人碰少年一下。
“带他们离开。”
黑雾包裹着结界,直冲天空。
先生与老爷开始打架,管家便趁此机会,赶紧送路少爷离开。他以为路少爷会多留下来看看先生,但路少爷并没有,果断的带着两位小少爷上了车。
车子驶出老旧黑色的庄园。
车里豆包豆糕安安静静,不知道是被刚才的谢烛寒变身画面吓到了,还是因为爸爸心情不好所以自觉听话。
“路少爷,您不好奇吗?”管家担心先生的身体,也有些替先生鸣不平。
先生是爱路少爷的。
但路少爷现在对先生连半分关心都没有了。
“好奇什么?谢烛寒和他父亲不是人。”路西点头,神色平静,“我知道了。”
谢烛寒是什么和他无关。尤其是对方的父亲不打招呼抱走了豆包豆糕,这就是绑架。路西气得要炸了。
管家心里叹气,但还是没忍住,解释说:“先生从小中了魔咒,一旦喜欢上什么,老爷就会当着先生的面毁坏那件玩具。”
小时候的先生心地柔软,和普通的人类小朋友一样,曾经拥有过玩具,但老爷会当着先生的面,让先生亲自毁坏玩具,不然就要关禁闭流放。
那是个魔王制造的空间,里面黑雾朦胧,充满了窒息和恐惧。
“后来先生就不喜欢玩玩具了。但有一次,先生八岁的时候。”管家回想起来,还是替先生难过,“有一只受伤的小鹿闯进了庄园,先生收留了小鹿,亲自给它治好了伤,想放养小鹿,但他太喜欢了,偷偷给小鹿起名字、照顾小鹿,可能是越来越喜欢,先生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终于有一天瞒不住老爷了。”
路西已经知道了那只小鹿下场。
“我不想听了。”
管家便不再多说。
豆包豆糕很好奇,还想再听下去,问问小鹿和大爸爸怎么样了。路西揉着两只脑袋,两只还小,这些就不用听了。
小鹿死了。
老爷当着先生的面亲自宰杀了小鹿,小鹿的血溅了先生一脸。管家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拦着先生,以防先生冲过去。
小鹿湿漉漉大大的眼神,可怜的眨着眼,临死前还看着先生。
老爷并未就这样放过先生,当天晚上,餐桌上多了一道肉菜。
先生被逼吃了进去,当即吐了出来,然后被老爷关了禁闭,这次太久了。放出来后,先生发起了高烧,很长时间恐惧去花园。
那里是宰杀小鹿的地方。
再之后,庄园里有个小男孩进来了。
车子平稳的穿过结界,路西隔着玻璃看到庄园那个方向,似乎乌云密布,他收回了目光。
如果谢烛寒喜欢就会心疼。
那么和他在一起的谢烛寒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不适。
早知道对方不爱他了,早知道的。
他只是替身而已。
车子回到了市区,路西带着豆包豆糕下车,电话已经被打爆了,路西一一回复过去,幼儿园得知孩子找回来并没有丢,松了口气,差点吓死。
电话里连连赔礼道歉,说请路西去一趟想协商赔偿问题,豆包豆糕受到惊吓的医药费他们付如何如何。
“……跟幼儿园没有关系,不用赔偿。”路西知道,谢烛寒的爹不是人,想带走两只,幼儿园拦不住的。
又给达尔打电话说明马上到家。
给大哥打了过去,那边没有接。路西发了消息说孩子找回来了。处理完这些,路西一身疲惫,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一看达尔眼眶红了,估计是急的和自责,但他实在太累了,不想在说话了。两只包包抱着达尔说我们没有事呀。
“晚上吃什么?叔叔给你们做。”
豆包豆糕食欲不是很好,他们看出爸爸不开心,但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开心。便乖乖说什么都吃,然后黏在爸爸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小护法。
路西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天黑了,身上盖着毛毯,豆包豆糕在客厅玩小火车,看到两只在,路西松了口气,有了精神陪两只一起玩。
“爸爸先吃饭饭。”豆包说。
一看时间八点了。“你们俩吃了没?”
“吃了呀,达尔叔叔做的豆豆粥,还有奶味的包包。”豆包说着,放下手里的小火车,和弟弟一人拉着爸爸一只手去餐厅。
达尔热了粥和小菜送上来。
“我看主人睡得香就没打扰。”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路西坐下吃东西,一边说:“两只的事不怪你,不是你的原因。”
达尔嗯了声,决定要更注意才行。
不知道电视里的儿童手表行不行。
明天买来看看。
皮特晚上过来送行李,还有路西给两只买的礼物,当时走的匆忙,全都是皮特收拾打包一起送回来。豆包豆糕接到礼物可开心啦,拆完礼物,兴冲冲的跑回房间摆好。
“到过年都别给我接剧组了。”
“这还有两个月,时间也太长了吧?综艺行不行?”皮特问。
路西:“本市的可以。”
皮特:……在晋江市直播清流吗。
算了。
今天才闹个乌龙,幸亏不是人贩子绑走了孩子。路西想放个大假就放吧。皮特也被带的咸鱼了。
晚上父子三人泡澡时间。
“爸爸你是不是生我和弟弟的气呀?”豆包问。
豆糕冷静的小脸有些慌乱,“我们不是故意要和那个人走的。”
路西扒拉两只湿漉漉的毛,说:“两个傻包包,爸爸怎么会生你们的气呢。”但看两只还是很乖巧脸,这是两只担心他生气。路西想了下,嘘了声说:“告诉你们个秘密。”
豆包豆糕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好奇心,“什么鸭?”
“我拍戏中午吃饭的时候,可是看到你们出现了。”
两脸惊呆:!!!
“还听到你们叫什么大爸爸。”路西捏两只肉脸,“为什么他是大爸爸,我就是爸爸,嗯?”
两只立马钻爸爸怀里求饶。
路西挠着两只痒痒,两只亮晶晶的眼,顶着湿漉漉的黑发,就像是两只开开心心的小奶狗,因为他们知道爸爸是真的不生他们的气,爸爸把这个秘密都和他们分享啦。
“大爸爸不让说的。”豆包嘟嘴说。
豆糕点头。
两只把谢烛寒卖的干净。路西心里磨牙,谢烛寒你给我等着。
面上亲亲两只白白嫩嫩的脸皮,“爸爸不生气。爸爸和谢叔叔有些矛盾,但谢叔叔是你们的爸爸,你们想和他玩、见面都可以的,爸爸是支持的。”
大人感情的事情,路西不会在两只面前说太多。
谢烛寒就是豆包豆糕的父亲,这是事实。如果谢烛寒品行恶劣,是个十恶不赦之徒,那么路西不会告诉两只另一位父亲的真相。
两只渴望和另一个父亲相处。路西感觉到了。所以不阻止,有更多人爱豆包豆糕是好事。
“今天被抱走有没有害怕?”路西问。
豆包捏着小指头比划一点点。豆糕没有揭穿哥哥其实很害怕,还哭哭了,说:“后来他说是爷爷,喜欢我们,就不害怕了。”
路西:?“他说喜欢你们?”
回想了下老魔王的样子,看上不去不像个慈祥和蔼的爷爷。
尤其车上管家形容的,更冷厉无情才对,这种老魔王竟然会说喜欢。
“对呀对呀,爷爷看我哭——”豆包说漏嘴啦,捂着嘴巴,看爸爸没注意到,这才松开爪爪,继续说:“给我糖果吃,还给我和弟弟变魔法,屋子里的东西都飞起来啦。”
豆糕点头,“爷爷问我们喜欢哪个爸爸。”
“当然最喜欢爸爸啦。”豆包插话。
豆糕:“然后爷爷点头说很好的,还说爸爸会来接我们。”
“又给我们糖果吃啦。”豆包最后形容,“爷爷很喜欢我们,爷爷也是个大好人呐。”
路西:……
“人人都喜欢两只香喷喷的包包。好了,该睡觉了,爸爸擦擦。”路西不想和儿子讨论谢烛寒他爹,因为他和两只对老魔王的印象截然不同。
明明是冷酷无情狠辣的老魔王,在两只嘴巴里就是超好的爷爷。
两只很开心,被爸爸哄睡着,脸蛋都是红扑扑的。临睡前,才想起来,他们有爸爸、大爸爸,现在还有爷爷啦,明天去幼儿园可以说爷爷很酷,黑色的糖果好好吃。
路西推开房门发现谢烛寒在他房间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谢烛寒的模样看上去不怎么好,面容略苍白些,发丝凌乱,长相也有所不同,五官更深邃,这应该是谢烛寒真正的样貌。
他讨厌他的父亲,所以连和父亲几分相似的样貌,平时也会隐藏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暴露无遗。
应该是猜他看不见吧?路西心想。然后穿过谢烛寒面前,坐在那张椅子上,看向了对方,说:“谢烛寒,聊聊吧。”
“你看得到我?”谢烛寒蹙着眉,几乎瞬间形象又换成了路西熟悉的那个面容。
带着几分柔和的华人长相,没有了冷酷无情的棱角。
“不然我怎么会生下豆包豆糕。”路西很坦荡说。他知道,谢烛寒听到真相会来找他的,只是没想到大晚上的跑来。
路西不想玩什么看不见你隐身的把戏了。
“豆包和豆糕真的是我的孩子。”
“是。”
谢烛寒嗓音沙哑,心脏又抽搐的疼痛,这种疼痛对他来说还在忍受范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这是他从小在那个人身边学到的。
不然他会失去一件件他喜欢的玩具。
以至于一个人。
“豆包豆糕很喜欢你,你是他们的父亲,如果你愿意陪两只玩,以后每周六两只可以在你那儿待一天,其他时间我不希望你不经我同意探视……”
少年给的条件很大度,但谢烛寒的心却空荡荡起来。
好像失去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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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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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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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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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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