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大概你是记性不好,忘了做过太多次的事,才什么也交待不出来。我来呢,就是帮你回忆回忆。”
回忆?
血菩提讥讽,他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更完美,每一次的细节和过程,他都回味无数遍以期下次更完美。帮我回忆?你怎么帮我回忆?老子一个字都不会说。
郝大师让罪犯交待罪行需要求着他吗?动他一根手指头都是郝大师的失败。
她抬起右手拍拍左肩上方又拍拍右肩上方,似乎那里有两个什么神秘的小东西。
盐阿郎卫弋看得清楚,郝灵拍上青龙白虎头的瞬间,两个小东西蓝黄的眼睛里一闪,跳出两团黑红的火焰来。
青龙白虎张开嘴巴吼,不是可爱的喵喵喵,而是类似于狮子的吼声。
卫弋艰难的控制住十根手指头,太想要了,要失去理智了。
这样的小东西,就该跟他驰骋疆场啊!
其他十几号人什么也看不到,可谁都觉察得到有什么不同了,似乎什么东西要显现。
“那是什么?”一人惊叫。
其他人也看到了。
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血菩提...的身周。
他被看得毛骨悚然,转动脑袋去看,什么也看不到。
一团黑气,一团笼罩血菩提整个人的黑气从并不明亮的空气里露出来。
白尚书将眼睛揉了又揉,示意一个手下,手下瞬间领悟。
牢房墙壁上有很多壁灯,蜡烛油灯都有,还有火把。这也是一种逼迫犯人的法子,保持光亮不停歇,再烧上大火炉,很容易摧毁犯人意志的。
但,费钱。
本来这个法子可以对血菩提用一用,但白尚书等不得,他本能觉着郝灵比火炉和光亮好用,急着向皇帝回复。
手下立即带人将所有能点亮的都点了,顿时牢房里亮如白昼,日当中的那种。
黑气越发清晰。
众人捂着嘴,生怕出声惊动那里头一条一道穿插的什么。
白尚书看得眼晕,不用数,一定是一百加七数。
这这这...平生仅见呢。
该怎么跟皇帝说?陛下,臣见鬼了。
皇帝问:鬼什么样?
看不清,一团黑。
然后皇帝说:滚。
郝灵对着血菩提笑,血菩提眼神一晃似乎看见香火后的菩萨相,那菩萨慈眉善目,他这种人却最看不得这样的目光,只因那目光最能让他看清自己的卑劣和变态。
疯狂扭动起来,铁链哗哗响。
郝灵右手伸出,五指似拈花。
妙法无边——不知怎么,在场所有人看着那只白到不真切,徐徐伸进黑气的小手,都想到这个词。
极快的一点,点在血菩提眉心,并未接触到他沾血的皮肤,停顿一秒。
无情无绪的声音低吟:“你们的痛苦,终将还与施行者,从此他将永坠地狱。迷失的灵魂,飞向彼岸,洗涤刹那的痛楚,迎接新生,永远追随希望。”
只有盐阿郎与卫弋看得到,郝灵伸出的手上飞出无数莹白色光点,那些光点一闪一闪融化进黑气。
然后所有人看到,黑气转了起来,转动越来越快,快成一道漩涡,尖尖的一头在郝灵手指下一点飞快的钻入血菩提眉心。
血菩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却被无尽的恐惧包围,他大张着嘴巴,艰难的呼吸,想嘶吼,却发不出一声。
郝灵缓缓收手,歪头笑:“你会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会一直想一直想哦。”
说完,再不看濒死的鱼一样的血菩提一眼,转身。
“走吧,家里事情还多呢。”
亲眼看到的太震撼,众人跟着她出来,甚至忘了关牢门,不过,血菩提肯定是逃不出来了,那么多——冤魂——索命呢。
到得地面,暴晒在阳光下,众人才觉得回到人间。
白尚书相当谦逊的拱手:“方才那是——血菩提这回会招了吧。”
“一定会。”郝灵调皮一笑:“假如他还能咬牙坚持,那我真要求大人你留他一命了。”
啊?
“我亲手将他制成法器,倒也能镇压些不好的东西,物尽其用吧。”
“...”
郝灵笑起来:“绝对让他比亲自杀死自己一百零七遍更痛苦。”
“...”
很好,这个人,记住了,一辈子都不能惹。
送走郝灵,白尚书带人又下了三层,见牢门大开,怒:“真跑了算谁的?”
众人低头。
一道低若不闻的气息从里头传来:“我...招...我招...”
什么?
众人疾步,只见血菩提死鱼一样吊着,气若游丝,精神萎靡,明明他们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且这中间绝对没人对他用刑,这是发生什么了?
小大师手段了得啊!
纸笔伺候,让血菩提写是不可能的,口述。
血菩提表情痛苦:“十八年前,我十五岁,尚在学堂念书。”
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呸,丢圣人的脸。
穷人是念不起书的,反而没负担,有负担的是有点家产执意读书找出路的。
真难啊。
血菩提眼神放空,仿佛又回到吃不饱睡不足受尽人欺负的少年时光。
有的人面对欺辱隐忍,有的人反抗,有的灭了心志,有的——不敢反抗施暴者转身对更弱者发泄。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血菩提冷笑:“我算个屁,可在村里,是唯一上学堂的,自然是村民眼中的人上人。那个女人,试图用些粗鄙的吃食小恩小惠绑我一辈子,让我一辈子只能有她。呵,粗鄙的村妇。”
少女纯洁的爱慕和善意的帮扶,在心理扭曲的血菩提眼中是折辱,他不敢恨学堂比他家世好的学子,也不恨穷困的家境和懦弱的自己,只恨爱错了人的少女,可见其自私和丑陋的人性。
一个下午,少女偷偷跑来看他,心中策划了无数遍的他在她背后伸出了罪恶之手,鲜活的气息消散在手上,血菩提感受到无比的满足。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众人恨不得撕碎他,这特么是人吗?
血菩提仰头大笑,又呜呜的哭。
变态,那个变态,竟让他变成——桂香——不变成桂香亲身经历一场,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第一个被他杀死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美丽的晚霞,呼吸里的香甜,小鹿乱撞的心,对未来美好的期许,还有——背后伸来的死亡之手。
他不是,他不是她啊!
可他就是她。
他被劈成两半,一半被困在透明牢笼里,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提醒不了,一半变成少女——那种真切的感觉仿佛是经历了转生桂香就是他——按着罪恶的命运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琇書網
太痛快了。窒息的痛苦,死前被凌辱的痛苦,死亡降临时的痛苦。
郝灵离开的短短时间,血菩提真切经历了桂香的死亡。
在他身体内部血管里流动的黑气,其中一缕黑色淡了下来,变成迷茫的灰。
怨气,终得纾解,但这并不是终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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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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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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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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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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