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现觉得,这一点他是遗传自他爹。
毕竟有次他爹说漏嘴,他爹在他早逝的大伯面前也从没直起腰过。
毕竟对于一个几百年守护边疆的光荣将门来说,父子俩委实废得前无古人了些。
“大哥,您回来了。”
卫弋皱眉:“站直了好好说话。”
卫现心里呜呜,我不行。
“这几天没见你,你去哪了?”
卫现眼珠子乱转:“没去哪,跟朋友去城外玩了几天。”
卫弋点点头,这个弟弟,他还是知道的,大器成不了,大祸也闯不了,平日里迷迷糊糊,但该有的分寸和敏锐还是有的。
他问:“前些日子,你跟我要的虎头雕呢?”
卫现一个咯噔:“大哥,给我了你可不能再要回去。”
他老老实实回答还好,他这样说,卫弋安安静静看着他。
卫现顶不住了,噗通跪坐在地,竖起手指头:“我发誓,我贴身带着的,可不知怎么的,丢了。大哥,真的,怎么丢的丢哪了我全不知道。”
卫弋皱了皱眉,丢了?想到他平日里也是丢三落四,问:“你怎么突然跟我要那个?”
卫弋想的有点多。
卫现脸现委屈:“他们说,大哥瞧不上我,我就想着,证明证明给他们看,大哥对我很好的。”
卫弋:“我瞧不瞧得上你需要给别人证明?关他们什么事?”
卫现立即知错:“是我想差了,大哥,我错了。”
他苦啊。出身卫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书也读不好,全家人仰仗大哥一人,他不是不想分担,可委实没本事啊。他本就心里愧疚,大哥身上多少伤他亲眼目睹的,越心疼大哥越恨自己无能。而外人眼里哪里看得到他们兄弟情深,一个光彩如月,一个卑微如尘,这里头没点祸起萧墙的故事都对不住他们聪明的脑袋。
世人最不缺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别人家和睦的。
他们不敢说卫弋,便对卫现冷嘲热讽,卫弋多光彩,卫现便被贬低的多没用。
被骂的次数多了,卫现也憋着一股火非得证明给他们看,上次便缠着卫弋要了他的贴身之物,谁知道,丢了。
心虚好久,此时见卫弋如此问,灵光一闪:“大哥,是不是里头有什么不妥?”
心里暗骂,小兔崽子,果然是算计爷爷,等爷爷抓到你们——
卫弋摇头:“也没什么。不过贴身之物最好不要落入他人之手。”
卫现羞愧:“大哥,是我粗心。”
“好了,你既然认错,那就受罚吧。”
啥?卫现抬头瞪眼,我都认错了。
卫弋安慰一笑:“只是常规的训练,跑跑步打打拳,而已。”
还而已?
卫现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哥,亲哥,你要我老命呢。我有多废你又不是不知道。
直到大半夜,只剩一口气的卫现才被亲兵架回去。
等待良久的二夫人立即让人将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卫现趴在桌子上哼哼,胳膊腿都动不了了,让人喂。琇書網
二夫人又心疼又嫌弃,跟二老爷商量:“若是让现儿日日这样勤学苦练——”
卫现嗷一嗓子跳起来:“娘,你是不是我亲娘?”
二夫人打他一下,手劲不小,卫现又嚎。
二老爷相当淡定的在灯下翻着一本书:“死心吧,现儿随了我了,朽木不可雕。当年爹亲自操练我都没操练出个结果来。没用的。天生的朽木。”
二夫人瞪他,幸好这会儿下人都不在,哪有这样说自己和亲儿子的。
二老爷叹气:“事实如此,我有什么办法呢。”
二夫人:“...”
她给儿子塞了口小酥肉,不无抱怨:“怎么回事,连霞儿都能耍几套刀,怎么你们爷俩就是不行呢?习武不行,读书总可以吧?不行,明天我就给现儿找个好学院——”
“娘,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读书那块料。不信,你问爹。”爹他是吗?
二老爷脸一板:“咳,赶紧吃,吃完了就歇着,明早起来去跑步,你看你身体虚的,读书不成生孩子总得行吧?”
卫现脸一黑,他爹话的意思分明是:你也就剩下做种的这唯一用途了。
不是,爹,你说我的时候都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的吗?
二老爷:老子早习惯了,再说,老子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了,任务已经完成了。
卫现:...我还是太年轻。
瞧着这大眼瞪小眼的爷俩,二夫人愁,一定,得挑个身体倍棒的儿媳妇啊。唉,自己身体也不差的呀,当年骑射在小姐圈里也是出名的呀,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都是老爷的错,对,都是自己生的,女儿就随了自己,儿子随了他。
皇子拍卖会的前一天,盐阿郎回来了,胡子拉碴,形销骨立...好吧,没这么夸张,人瘦了些,却更精神了,一双眼睛扫来扫去,海东青一样。
此时海东青的俩眼直勾勾盯着郝灵,好像她是多肥的一块肉...
郝灵默默跳了下,感受美妙的脂肪在皮肤里荡漾,想,若这小子敢咬她,她就拔他一口牙!
然后,盐阿郎悲天怆地:“我失踪那么久,你忘了我?”
目光刀一样狠狠戳向旁边看天看地的卫弋身上。
“哪里忘了你,你不就在京郊大营待得好好的嘛。”郝灵摸上狗头,安抚:“乖,你去那里待一段时间也好,对你好,你要信我,你看,这不就送你回来了?”
盐阿郎恨恨打掉她的手:“说的轻松,你知道我在里面都是被怎么对待的吗?他们打我,他们都打我,十几几十个打我一个,我都要被打死了——”
耳朵被捏住,郝灵拉下比自己高的狗头,警告:“想好了再说啊,你身上的好运符和加速符还在呢,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被打得多凄惨?当本大师的符是吃素的?”
盐阿郎一噎,好吧,他是夸张了一点点——
“第一日,伤七。第二日,伤十。第三日,伤十五。第四日,伤二十三。第五日,负重跑第一。第六日,射箭初学。第七日,射箭第一。第八日,单挑小队十人,全伤,自己分毫未损。第九日——”
“咳咳咳咳咳——”盐阿郎剧烈咳嗽起来:“我好累我好饿我没力气了,郝灵,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郝灵打他一巴掌:“你受伤才好呢,走,去你屋。”
盐阿郎开怀,走了两步,疑惑:“你不去?”
“你又无事我去做什么,你回屋试试衣裳,明天咱们出去玩。”
盐阿郎看看她,再看看卫弋,看看卫弋再看她,伤心:“咱们再也不是好兄弟了,分开这么久,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郝灵笑嘻嘻:“放心吧,这些天就当给你放个假,以后不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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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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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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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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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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