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输人不输阵,技不如人,口气不能丢。
青年男子扯了扯嘴角,似是在笑,但盐阿郎委实看不出来。
手上一个用力,盐阿郎被提溜起来,青年男子才要扣着他走,忽然脑后生风。
他将盐阿郎往后一推,迅疾转身,右手横前,准确无误抓住两道白光。入手坚硬轻薄。
抬头,墙头立着的少女以一种与她身形绝对不相符的轻飘飘的姿态落下来。脚尖点地,笔直站稳,根本没有弯腿缓冲下坠的力道。
青年男子眯起了眼。
郝灵不管他露出的危险气息,朝盐阿郎点了点下巴:“过来。”
然后对青年男子道:“他是我的人。”
青年男子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高墙。
郝灵脸不红心不跳:“私人的事,外人莫管。”
盐阿郎绕过去,溜到郝灵身前,挺胸瞪眼:“私事。”
像来了主子撑腰的狗子。
青年男子犹豫,郝灵轻声一笑,那笑声似水纹波荡无痕:“城南三才巷,郝灵。”
青年男子莫名。
“...”
郝灵默了默,还是名气不够大啊。这不是个外来的吧?
“这是我与这家的私事,劝君莫要多管免得惹一身骚。”她意味深长道:“为这样的人家,不值得。”
青年男子道:“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你们是在犯法。”
一板一眼很公正的样子。
郝灵见着这样的人就头疼,她道:“这样,假如明天这家人报官,你来捉拿我可好?”
青年男子深深看她一眼,陡然一阵危险而凝实的气势压迫而来,郝灵轻巧一拔,将盐阿郎转到自己身后,淡笑得看着他。
许久,郝灵仍面带微笑站得怡然自得。
青年男子心中狐疑越重,看眼高墙,收了气势,让到一边。
郝灵抬脚,走到他身边,伸手:“帕子还我。”
青年男子右手一紧,帕子?
低头,方才他以为是铁板的暗器此时正柔软的垂落在手指间,黑漆漆的底色上白乎乎的两团,一抖,两双夜色遮不住的眼睛一蓝一黄,恶狠狠的瞪着他。张牙舞爪。
是两只肥猫...
手指一捏,那猫们活过来一般似乎在冲他张嘴欲咬。
青年男子忍不住又捏了下,捏在蓝眼猫的身上,这触感,竟毛茸茸的,痒痒的,还想再捏...
手心一滑,帕子被抽走,手心空荡荡。
郝灵甩了甩帕子,带着盐阿郎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掉。
青年男子独自站了会儿,冷风一吹,像做了个梦似的。
回到府里,吩咐人:“留意昌平伯府,有任何动静向我来报。”
铺纸提笔,运笔如飞,很快两只胖乎乎的猫便跃然纸上。
青年男子,也便是大将军府的新一代领头人卫弋,拿起纸看,皱眉。
到底不如绣样更生动活泼。
也不知怎的,他这般从来不将任何外物放在心上的人,一对眼,两只绣出来的猫竟一下入了他的眼。
想带它们上战场。
觊觎绣猫,不由想到其主人。
那个胖胖乎乎的女孩子。
从墙头上飘下来,绝对不是轻功,绝对不是普通人。
她说什么来着?城南三才巷,郝灵?
再次唤人:“给我打听个人,要快,城南三才巷郝灵。”
手下没动,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怎么了?”
“大少爷,这几天府里没少提这个人吧。鸿胪寺高家次子高远彻,水淹不死的传说,就是这个人出的手。还有方阁老家小孙子险些被毒害之事,也是这人出的手。还有长青书院李春寻的失态、李尚书致仕李家分家,里头也有这人的手笔。还还有,大长公主秋宴上,昌平伯的长女丢脸,也有她的影子在里头。”
卫弋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们大将军府的暗卫比别人家知道的多实属正常,可什么秋宴上什么人丢脸...这么的八卦是他制定的训练还不够紧?
“老夫人让打听的。”手下毫不犹豫将老夫人给卖了:“那位郝灵大师名声大噪,老夫人听闲话时一听人家能掐会算立即上了心,当即就让咱的人去打听了,事无巨细。”
手下顿了顿:“哦,那位郝灵大师好像是昌平伯府袁家的人。”
恩?
“还有这事?”卫弋讶异,所以她才深夜出现在昌平伯府?
“现在的昌平伯府的长女袁媛,其实是庶女,她的真实生辰是八月十六。可昌平伯府对外宣称的是嫡长女,生辰在八月十五。”
“郝灵,八月十五出现在人前,参与了京城打拐案,不是她,寿王和乐安公家的小主子还寻不回呢。据太医称,两位小主子被灌了药,再晚一时三刻,人救回来也成傻子了。到现在,两人还病病歪歪呢。”
手下最后道:“昌平伯夫人刘氏,的确在十五年前八月十五生下一女,当时袁家摆了三天流水宴,因为是个女公子,引得京城人热议许久。”
卫弋脑中线连一起,冷清笑了下:“狸猫换太子。”
“老夫人也说狗肉上不了席。那个袁媛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卫弋无语,这是攀富贵,可惜,做得并不怎么干净,不然这么容易被查个底朝天,自欺欺人罢了。
又回想起郝灵,胖乎乎的少女站在墙头,居高临下,肆意嚣张,看着并不像被人知道底细的样子。
也是,又不是她做了亏心事。
但这样一个女孩子,袁家轻易舍弃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郝灵——刘氏真正的女儿,在袁家是怎样的?”
“无声无息不存在。”手下干脆道。
卫弋皱了皱眉,这很不对。
思索:“她在三才巷是怎样——出名的?”
手下:“她的师傅,叫师婆婆,本就是附近有名的神婆。至于她的本事——”
手下顿了顿:“隔行如隔山,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卫弋抬头看他,皮子痒了吧。
手下忽的扯出一个怪异的笑:“老夫人已经在琢磨请人家上门或者她亲自上门去的事了,就指望大师吉言给您说一门上好的吉利亲事。”
卫弋一呛,让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子给他说媳妇?
祖母真是无头的——咳咳,病急乱投医了。
另一边郝灵和盐阿郎坐着马车顺顺利利回到家,路上遇到的巡城兵和更夫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因此他才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Χiυmъ.cοΜ
“为什么他能看到我和你?”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他先出来露了踪迹,可后来郝灵出来分明可以藏起两人,她觉着没必要?现在想更像是那人分明有能力看破。
“哦,那个人啊,不一般呗。”
“怎么不一般?”
“他身后有尸山血海,他的磁场比普通人更强大更强烈,我做的也不过是扭曲下周围环境的磁场,一般人磁场太弱自然看不见,他磁场强没被影响呗。”
“简单的说,他是高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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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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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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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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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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