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盐阿郎闲着无事,郝灵也需要给袁家定期添一添堵,便想起一桩旧事来。
袁元七岁,龙凤胎五岁,相比于她口不能言,龙凤胎却是三岁便伶牙俐齿五岁能言善辩。
早慧的很。
郝灵默默送一句:早慧早折福。
不是她刻薄,委实那兄妹小小年纪便作恶。
七岁的袁元,已经被困小院木木呆呆,拒绝外界的一切,直到两个小人手牵手贸然闯进她的世界。
或许是血缘的牵绊,袁元封锁的心有顷刻的摇晃,有什么似乎破土而出。
她从木凳上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向莫名亲切的小人。
小人的眼中,却是一个笨拙庞大的怪人在逼向他们。
没人告诉他们,这个他们眼中的丑人是他们的亲姐姐,一时的害怕可以理解。
但不可原谅的是——
袁元慢慢靠近的时候,发现两人不见的仆从找了过来。
然后,那个女孩子,被人抱起来,小小的手指一指,颐指气使。
“她吓唬我们,去,打断她的手。”
在人来之前,袁元已经停下,离着两人并不近,她也害怕自己会把人吓跑,只是抬起右手,伸出去,想要摸到光一般。
那只手,即便伸长了,也够不到他们的衣角。
五岁的袁琳娇嗔着要下人打断她的胳膊。
不同于袁元的感到亲切,她只感到不适,面前这个可怕的人,让她觉得危险,威胁到她所拥有一切的危险。
花瓣一样的小嘴,吐出天真而恶毒的语言。
下人们犹豫。
袁琳哭闹。
袁琅开口:“她追打我们,自己摔倒了,摔断了胳膊。”
袁琅是嫡长子,伯爷最看重喜爱这个儿子,他是下一任伯爷,日后的当家人。
讨好当家人是每一个仆从的天性。
何况,连借口都安排好了。
而袁元,根本没人在意。
两个大人压住了袁元,她被压在冰冷的石板上,右胳膊被拉直,一根坚硬的棍子狠狠落下来。
一声未吭。
她就那样趴在地上,眼泪都没掉一颗。
她的样子让众人不安,呼啦啦全走光,院子死寂的像从没出现过那些人。
而刘氏,自始至终未出现,不知她知不知道,反正没人来看望袁元,更没有大夫。
袁元的胳膊,自己长好了。
幸好她体质特殊。
郝灵勾起唇角,一个娘胎出来的,恶人轮流做嘛。哦,不是,袁元到死、死后也恶不起来,她,郝灵,只是拿回该袁元的东西和债罢了。
盐阿郎的话她很赞同,谁不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恩和怨,情和仇,今生事今生了嘛。
嗯,就是这样。
刘氏要疯,她心爱的儿子被硬生生折断了胳膊,右胳膊。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寄予厚望,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谁动她的儿子,她就跟谁拼命。wWW.ΧìǔΜЬ.CǒΜ
可惜,她不知道该跟谁拼命。
袁琅在下课休息的间隙里,突然被人袭中后脑,昏迷过去,等再醒来,右胳膊断了。
袁英亲自去接的人,本要书院给一个说法的,抓出凶手,或者给出些许诺,但他好歹还算有些脑子,发现当日书院的气氛凝滞,心生退意,先带了袁琅回来。
第二天,李春寻的死讯和李尚书的致仕消息一起传出来。
袁琅醒来,很诧异,分明前一天他还见了李春寻,活生生的李春寻,问了句:“他不是被印丘先生和他祖父召去问话了?”
袁英倒吸一口冷气,派人去打听。
带回来别的消息,比如,李家决定不停灵直接离京,比如,常和李春寻厮混的常淞也从书院消失了,还有一个徐伯美。
常家徐家口封得死死的,没有去书院闹。
书院里的人噤若寒蝉。
袁英对刘氏道:“此事不要追究了。”
刘氏不甘:“老爷,可是我们琅哥儿——”
袁英眼神冷厉:“长青书院出了事,你觉得圣上会不知?”
怕是,琅哥儿倒霉,不小心遇到了歹人。
袁英警告:“不要给皇家找事儿。”
刘氏垂泪:“琅哥儿就白白受伤了不成?”
袁英:“书院赏罚分明,说了会给我们一个交待自然会给。”
要么给凶手,要么给好处。
幸好,大夫说了,骨头接的很好,好好休养日后无碍。
袁媛安慰她:“母亲,弟弟遭此一难,必有后福。”
刘氏一腔郁气,看她如花似的容颜还有真切的关心,想到前几日她说的话,略有安慰,心里却心浮气躁,近日怎么这么不顺呢,自从...
以前太顺风顺水了,突然要面对人生该有的疾风骤雨了呢。
郝灵来到衣裳铺,已经不能用惊喜两个字来形容她的心情。
“哎呀哎呀呀,天呐,天呐。”
老板给她做了一件大披风。用的兔子皮,外头用粉色的绸缎做表,里面是青色的缎子,兔子皮钉在中间,镶了一圈洁白的兔子毛。
郝灵转了一个圈。
外层粉偏白的绸缎织得素净,光滑而柔软,在下围绣了一圈喇叭花伸出兔子毛,翠绿的心形叶,嫣红蓝紫的花,花丛并不高,像是趴在兔子毛上似的。更妙的是,绣了雪花!银白的雪花从留白里钻出,一片两片轻盈落在花、叶上,覆盖一层浅浅稀稀的雪。雪格外空灵,花叶格外娇嫩。
披风旋转,揽尽初雪。
还有更大的惊喜。
里层青色也是素色无花纹,却心机的在挨着小腿的两个下角绣了两只雪白的肥猫。
雪雪白白,圆圆胖胖,毛毛茸茸。
左边一只睁着天蓝色的大眼睛,右边一只睁着浅金色的大眼睛。
老板很心机的给它们加了两只小脚脚,郝灵向前走动,两只也迈着两只小脚脚跟着她一起向前走。
可可爱爱。
连盐阿郎这样的直男瞎,也对这两只猫喜欢的不行。
至于说花,呵,他能认识还要感谢那些年偷翻过的篱笆。
“啊——啊,我太喜欢了。”郝灵觉着这件衣服简直值得她点灵。
天啊,天啊,太好看了,太可爱了,太捕获她的心了。
星际时代再怎么还原远古事物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相似,以前在博物馆还觉得那些古董古香古色呢,现在——其实那些是后古代吧,完全不是这个味儿!
至少这里的女子,她见过的,不会只穿着裤子出门。
披风什么的,感动到泪流呢。
郝灵啊啊啊尖叫,她的少女心,活了!
突然一把抱住老板,老板吓一跳,本能的向后仰。
啪叽,郝灵的唇响亮的落在她脸上。
老板僵硬,盐阿郎惊呆,这是什么骚操作!
郝灵满眼都是星星:“太漂亮了,太好看了,我要一辈子都找你做衣裳,你要给我做一辈子衣裳,啊啊啊——我的钱钱都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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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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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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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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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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