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面容严正、须色尽白的长者回道:“回皇上,前日喑陀辅国大臣花铎曾给老臣来过一封信,信上道车丽弑神将军叛变,自立为王,逼他自裁。他央求老臣,其子花延若是在车丽求助无果,望老臣给予一臂之力。但,老臣一直都没有花延的消息。”
另一位须发花白的重臣说道:“丞相乃善人,念及往日同门之情要救他亦无可厚非,只是此人,真真救不得。”
“冬太尉此话怎讲?”白须丞相似乎有点不大高兴。
“车丽王箩尔宓猑野心很大,起初他派弑神军与花铎里应外合,只是为了以最少的兵马占领喑陀。花铎要是以为箩尔宓猑会将喑陀皇位留给他,那真是大错特错!喑陀居于车丽和易国之间,谁先拿下喑陀,谁将一统西域和中原,难道他箩尔宓猑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而喑陀辅国大臣,怎么能活呢?”太尉冬傅娓娓道来。
白须丞相和剩下那一位最年轻的黑发老臣都默然不语。
玉览承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弑神军此时便是车丽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和亲只是表面功夫,他是要孤出兵与他联盟攻打喑陀。”
“弑神军是块非常难啃的骨头,车丽未必可以凯旋。如果不出兵,我朝面对弑神军,也是早晚的事。不知皇上做何决断?”黑发老臣邱子霖幽然道。
玉览承哈哈笑道:“不急。先去看看孤的车丽公主罢!”
一连七夜,易王都是在车丽公主的千鸢阁度过。静妃早已妒得牙根直痒,她唆使柳落莞在易王面前假装呕吐,表露出有喜的症兆,易王一时欣喜,转而盛宠柳落莞,琴彩人登时被冷落。琴萨萨急得像锅上的蚂蚁,她怎么去和一个怀有龙种的女人去争宠呢?
琴萨萨正出神地看着院里的樱花,心里怨叹自己的命运竟连一枚小小的樱花都比不上。一旁的山摩突然说道:“公主是在愁吗?”
琴萨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不如不要再吃凉药了。落莞有孕在身,并不能总是伺候皇上,公主聪慧,皇上再到千鸢阁,公主也得龙种,万事都不用愁了。”
“呸!”琴萨萨吐了口口水在山摩脸上。
我要是想怀易王的孩子,当初就不会吃凉药了。
忽见玉览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将一干随从都甩在了后面。琴萨萨赶紧跪下迎道:“萨萨恭迎皇上。”
玉览承停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扼住她的下巴往上提,眯眼道:“你,会不会欺骗孤?”
琴萨萨心里早已慌了,但是面上仍做镇定,道:“哪怕天下人都欺骗皇上,萨萨都不会。”
“真的吗?”
琴萨萨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此时哪怕只表露出一丝丝的怯懦,都会让她万劫不复。
“哈哈哈。”玉览承扼住她下巴的手转而牵起她的手腕,拉她起来:“孤相信你。”
进得阁内,玉览承喝了口热茶,才道:“这些日子冷落你了。但是,孤太想要一个孩子了。那个贱人,竟敢骗孤!她装得那么像,若不是孤命御医给她安胎,她躲躲闪闪,不肯把脉,孤还不知要被骗到什么时候!”
琴萨萨小声问道:“柳落莞她……”
“已经杖毙了。不说了,说来晦气。”玉览承又嘬了口茶:“孤倒是想要同你生个孩子。”
又该娇羞的时候了。琴萨萨脸红道:“萨萨不敢奢望这样天大的福气。”
“孤愿意给你。什么都愿意给你。”玉览承将面前这个被一袭紫笼得无比美好的女子揽在怀里,往屏风后散着淡淡香气的床上走去。
只要你不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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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初秋。
那时候的箩尔琴萨萨还只是一个被王父和两位王兄捧在手心的车丽公主。每天除了吃着玩着,就是缝制紫色衣裙。海棠花色短襦,丁香罗裙,双蝶戏菊披衫,芙蓉睡莲铺雪小袄。那是娘亲的颜色,留在她记忆里的颜色。她清楚地看到王父每次看见紫色的自己流露出的情不自禁,那是她唯一的欣慰。所以她固执地恋着紫色,哪怕勾起王父的思念、心殇。
那时候的箩尔宓猑收敛着自己的野心和不羁,与同父异母的王兄箩尔平笃好得像一个人,总是形影不离。骑马,狩猎,奉王父之命巡察刑狱。
八月半。甫霜城西南最大的图耳练兵校场。
车丽王携若干王妃、大臣及儿女三人坐在高高的观赏台上。这便是三年一次的“死囚狩”。积攒了三年的死囚犯从车丽各城聚集于此,徒手角斗,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才可以获得自由。图耳校场位于盆地之中,四面环山,有非常严密的把守,再加上八个瞭望台,想要逃走是绝不可能的。
“死囚狩”是车丽开朝八百年以来就有的习俗,为了让每一位车丽王都牢记:没有严刑,何来盛世;没有杀戮,就没有和平。
随着一声声轰隆的战鼓,数以千计身着素装、脏污不堪的囚犯,不分男女,从关押着的笼子里跑出来。
起先,男人们专拣女人下手,扼住她们细细的脖颈轻轻一扭,简直跟掰饼子一样容易。女人很快被杀完了。个头大的男人开始挑个头小的男人战斗,死了几个以后,个头小的男人不自觉地结成了联盟,攻击同一个大块头。有的抱住腿,有的抱住腰,有的抱住头,只是没命地咬。大块头痛苦地嚎叫着,挣扎了好一会,才听不见他吵人的喊声。Χiυmъ.cοΜ
肉博一直持续到子时,夜空中的一轮惨月照耀着这屠杀。场上只剩下几个块头最大的了。有一个眼尖的瞧见笼子角落里还蜷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他钻进去一把将男孩拎起来,甩出笼子。
男孩摔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土,脸上全是黑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迷惘地看着甩他出来的男人。男人大步走出笼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啐一口唾沫在男孩身上。男人忽然尖声笑起来,其余的几个大块头也跟着笑起来,这笑声在飞扬着的混着血气的尘土里,像无间地狱里拨弄着柴火、看着大锅里翻滚着的红水无端兴奋的小鬼发出来的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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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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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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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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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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