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患已除,落俨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再对流浪者们开放。
羽沁临走的时候,向火融许下了一个承诺:“雪狼欠火狼一个情。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论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绝对做到。”
苍茫的阿布拉湮没了诸多生灵的起伏沉落,只剩无穷无尽的一片苍翠。日升日落,冬去春来,阿布拉却永远静默如往昔。
巨蛇事件的四年以后,希曼嫁给火融的四年以后,他们终于盼来了小火融。在某个有着绚丽天空的傍晚,整个火狼族足足等待了四年之久的下一任狼王,以一声稚嫩的嚎啕划破了阿布拉的沉寂。他被取名叫做火暮。这一团小小的惹人怜爱的东西,是希曼和火融的全部生活中心。要知道,这个时候,希岭同辛云最小的儿子希华,已经独自在外闯荡了三个多月。
狼王洞里。夜明珠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希曼轻轻地偎着儿子,静静地看着他。很自然地,她想起了当她自己也还那么小的时候。那时,她就能分辨出身边的一种不同于父亲母亲的温暖,便是火融。那么小的时候,他便像一轮小小的太阳照耀着她,让她逐渐觉得这个世界如同母亲的身体一样,值得她依靠。她想起了第一次睁开双眼的那个清晨。火融挤在她身边,匀速地打着呼噜,肚皮一鼓一鼓的。本来觉着他挺好,哪晓得一个翻身就把她挤到了窝边。他居然还能睡得这么熟?希曼便动用了武力。他醒了,看着她。
这一个对视,便注定了一生。
“火融,我们要不要……”希曼话还没说完,火融便明了于心,说道:“如果我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会有这样的后来么?我很好奇。所以,暮儿的爱,让他自己去寻找吧。”
“嗯。”希曼垂下眼睑:“只希望,他不要遇到让他太操心的爱。他会像你一样,宽容而勇敢。若是再遇上像我这样爆脾气又任性的,搞不好会成为他无法承受的伤。”
“希曼,你又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你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火融软软地责备道。
“呵,知道了。如今做了母亲,眼里便只有他了。暮儿,暮儿。”希曼轻声唤道,将脸贴上小小的后背。
希岭和辛云轻轻地走进洞里,在火融身旁卧下来,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趴着的小狼王。他们看见他的皮肤随着呼吸的频率欢快地上下跃动。火融见他俩看得痴了,打趣道:“怎么样,我的儿子不错吧。”
辛云收回了魂,连忙笑道:“是呵是呵,浑身上下都长得像你。”希曼听了,“扑哧”笑出声来。贴着母亲肚皮的火暮似乎也感受到了欣喜,四个小小的肉乎乎的爪子一下一下晃动。
“呀,”辛云看见了,又大惊小怪地说道:“你看你家火暮现在就开始学游泳了,这点可比你强。”
火融故意向希岭责怪道:“你看看你的副将怎么说话呢。你也不管管。”
希岭看也不看他,答道:“副将?我管不住喽!三个儿子都站在她那边!”
火融只得把矛头直接对着辛云:“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把最强最傲的将军都收服成这样,我是说不过你喽,说不过你喽!早知道直接让你当将军算了,放他去游山玩水倒还好些。”
辛云顺了他的话,接着笑道:“不如你自己兼着当当将军,让我们俩别再围着领地上上下下跑了。”
“想得倒美。”火融快速截住了越扯越远的辛云,将他俩赶出洞外。他俩笑嘻嘻地,继续讨论着小狼王。
“希曼,日久真的能生情啊。你看他俩。”火融也挤到窝里,说道。
希曼嗔怪道:“小心点,别挤着暮儿了。那哪是日久生情?他俩的情早就有了。”
“啊?”火融惊道:“不是你硬生生将他们撮合到一块儿的么?我以为他们只是纯粹的将军与下属的关系。”
“你呀,怎么看别人的事情就这么木讷?你比我还多两年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呢,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火融摇摇头。希曼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把从辛云口中得知的零零碎碎组合了一下,慢慢给他讲起来。
把巨蛇除掉以后,辛云不再跟将军跟得那么紧了。她不敢回想那日谷中的情形,她会心痛。将军竟然低下从来都是高昂的头,为她舔舐伤口。她不敢想起那时他让她读不懂的眼神。可是那一幕总是蓦然冲到眼前,让她防不胜防。来自他舌尖的温暖那么清晰,掩住了伤口剧烈的疼痛。她心里有小小的窃喜。
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留给她一袭骄傲的黑,和满眼因风而舞的伤疤。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鼓起勇气,向他道出辞去副将的请求。他当然诧异地问为什么。辛云微微颔首,不去看他的眼睛,答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头母狼,我不适合。”
“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我们火狼个个都是骁勇的战士,何时分过雌雄?何况,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请求,我不会允。你去找火融,他也一定不允。”他说话还是不给一点还转的余地。
辛云不做声,头更低了。希岭有点心慌起来,连忙换了语气问道:“辛云,你怎么了?说话!”
辛云这才抬起头,眼里竟然有少少的翻涌着的泪水,照出闪烁不定的光:“我只是想离开你。虽然一直都紧紧地跟着你,但我总是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一把将我推远,头也不回地。将军……”她忍住颤抖的声音,接着说:“让我去守最难守的边界吧。”
希岭久久没有作出回答。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请求呀。辛云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等待将军的决定。
她哪里知道,要这样一头最强最傲的火狼将军,挖出心底最隐忍的情感,怕是最难也是最痛苦的。而她正逼他这样做。
希岭的身子终于动了一动。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辛云,你知道么?你所害怕的,也正是我害怕的。我以为,让我们永远这样并肩战斗下去是最好不过了,可我心底总是有隐隐的不安。有一个问题,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不是我的副将,不是为了履行所谓的职责,你会不会一如既往,在我身边?”m.χIùmЬ.CǒM
辛云怔住,细细揣摩他话里的含义。不一会儿,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呈给他一个最灿烂的微笑:“我会呀。”
希岭听了,也笑起来。辛云从来都不知道,将军的笑容竟然朗如冬季红日,让她只看得见暖暖的金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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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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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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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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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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