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群是头天圈好的,饿上一整天才被放到谷中,肯定拼了命地找吃食。不过可惜,这儿没有大片新鲜的草地或麦田,只有谁都不会感兴趣的灌木丛。除非他们有志向进化为长颈鹿吃吃树叶,不然就只能喝喝桑刹河水,洗洗肠胃了。
这个野马群很大,一共有七匹头马,被火融盯上的棕色马噗噗地喷着鼻孔,不耐烦地踏着凌乱的步子,跟在它身后的几匹母马和小马崽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她们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丝希望,也许这救星般的头马能带着她们逃出去。棕马看穿了母马的心思,懒得搭理她们,大吸几口气:让我辨辨哪有好吃的。速!速!
头马就是头马,还能保持些许镇定。别的饿疯了的马,甫冲进来就踏着坚硬的蹄子四处踩踏,找不到好吃的竟然啃起了药囊花。而棕马则有着坚定的信仰:再凶狠的敌人也有疲惫的时候,再贫瘠的土地也能找到上等谷草。嗅觉穿透浓浓的药囊花香,探到了一缕久违了的稻草味道。他倏地激动起来,更加急促地喷着鼻孔,在本能的驱动下小跑变快跑。
火融埋伏在灌木丛里,眼睛炯炯有神。这些长脸的食草者真真没有礼貌,好好的花田片刻间东倒西歪。
被粉身碎骨的花儿们啊,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火融边想着边抬起右前爪顺了下胸前的毛。
这次绝对不能失手!
棕马利落地跃过小溪,美食就在前方了,却听见后面扑拉一声。一只小马经验不足,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狠狠地摔了一跤。现在的马驹都被大马宠坏了,并不立刻爬起来,任凭水流冲得她眼睛也睁不开,还在浅水里瞎叫唤。虽说已到二月中旬,溪水仍旧凉得透心,更何况是晚上。小马哼哼地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棕马扭头瞄一眼在溪水中挣扎的小马,余光已看到灌木丛里若隐若现的花纹。那是云豹特有的斑纹,深灰色,比一般的豹斑要大,更像浑身写满警告的蛇的斑纹。他心里一颤,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却并不是出于害怕。棕马还记得父母是如何死在云豹爪下的。他们比不过云豹可怕的速度,比不过云豹敏捷的跳跃。他同样比不上,只好努力地喷鼻孔。云豹悠哉地走出灌木丛,懒懒地看着溪边的几匹野马。
可怜的玩物。换个地方打盹吧。
云豹从齿缝里“嗤”了一声,扭着屁股走远了。
小马艰难地站稳,小心翼翼地跳着到了头马身边,才得空甩甩身上的水珠。棕马来不及躲开,被溅了一身,心里嫌恶地想:叫刚才那只云豹把你叼走才好。
夜里,马匹们的视力远远不如白天,本该好好睡觉的光景,还得为了食物和活命而四处奔找。棕马心里着急,已然放弃了作为雄性该承担起的责任,撒开蹄子奔向稻香飘来的方向。母马们一边跟着,一边不停地回头照看小马崽,生怕一转眼小家伙们就不见了。她们拼命地甩着尾巴却不敢发出声音,眼见救命稻草一样的头马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几匹母马一阵慌乱。火融看得直高兴,也不急着追上棕马,继续潜伏在灌木丛里缓缓移动。母马们领着小马驹好不容易跟上棕马,再不敢拉下一步。
火融匍匐前进,呼吸的间隔逐渐拉长,脚步也更轻。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头马,居然也能在茂密的灌木丛里穿梭自如,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无风自晃的枝桠。月亮躲进云里又出来,照着静谧的山谷。火融感觉到桑刹瀑布激动的跳跃,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落俨谷深处。他的心贴近地面,以更快的速度怦怦跳着。
跳过前面这条小溪便有吃的了。棕马的前蹄腾空而起,有力的后腿往地面一蹬,优美的姿势如同一幅月下啸马图。
就是现在!火融如箭一样射出来,阻断了棕马的跳跃,同时一爪用力抓过去,给棕马的长脸上拉出一道血口子。棕马的前蹄被迫落在了溪水中。他的心情很坏,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敌不过这头一身乌黑、右耳尖上却有一缕弯如月牙的白色毛发的成年公狼。再看看他的眼睛,写满了征服的欲望。母马和马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几匹小马驹一下子跪在地上,再也站不稳了。母马们镇静了一会以后,马上围成一个小圈,把马驹保护在里面。
棕马伸出舌头舔舔流到嘴角的血,睁大了眼睛与火融对峙,心中充满了悲壮。
若有若无的哗哗的流水声敲击在在场所有野兽的心头。火融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对面的一头母马似乎蠢蠢欲动。他不愿花费心思去猜测那母马的行动计划,直接向棕马的左侧跃去。糟了!没咬到他的肚子。棕马扭动屁股,后蹄子就要踹过来了,火融前蹄踩在鹅卵石上,重心向后倒去,他就势蹬出后腿,向后退出丈把远。火融跳上岸,甩甩身上的水珠,血脉贲张。m.xiumb.com
才喘了两口气,果然有匹灰色的母马跳到棕马的身边,看这架势,是要与他并肩作战啊。棕马没好气地看了灰马一眼,可能嫌她碍事。灰马却并不在乎,眼神看起来相当平静,仿佛面前的公狼只是个小角色。她毫无预兆地向火融冲过去,踩得溪水哗啦哗啦的。火融轻轻向侧一跳闪躲到一边,立刻再度向棕马的肚子发起攻击。眼看牙就要咬上去了,灰马却掉头冲了过来。火融只在棕马的肚子上留下轻浅的牙痕。
可恶的小母马!
火融怒火狂涨,剔去牙尖的一点点马毛和肉丝,低吼着冲向灰马。灰马见状,转身逃跑。火融并没有尽全力去追,看她跑得远了,掉头一下冲到母马堆里,搅得母马和马驹四处逃散再直追向渐渐跑远的棕马。
他很快就追上了自己的猎物。棕马胡乱蹦跳着,坚硬的蹄子踏在石头上“噔噔”作响。火融冷静下来,围着棕马转悠。终于,他瞅准了一个破绽,一跃而上咬住了棕马的脖子,死死咬住。鲜血涌满火融的口腔,冲进他的喉咙,变成浑身的力量和王者的辉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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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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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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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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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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