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出了太阳难免显得有些燥,但毕竟温暖。只要温暖,人们就会觉得那还是很好的。wWW.ΧìǔΜЬ.CǒΜ
大路上正有一行人马在往南方走着,已走到了永州府的地界上。
这一行人乃是十数位镖师,他们的衣服前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威”字,后背上还绣着一个“福”。
福威镖局。
这正是一年来在武林中风头最盛,名声最旺的镖局。
尤其是当镖局少主剑出华山,凭手中一只长剑灭掉整个青城派之后,江湖上就很少有人不知晓“福威镖局”的名头了。
于是黑道上的朋友们也都往往躲着他们走,不太敢去劫他们的镖。
鲁正荣赶一匹马,走在最前面,其余十数位分列两旁,跟在其后。
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辆镖车。
这辆镖车很大,却什么东西都没装,只在上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一位是李不负,一位便是曲非烟了。
李不负躺在镖车上,晒着太阳,任车辆如何颠簸,他都是一副悠悠然的表情。车一边颠,他一边唱歌:
“九月唱歌下衡阳,衡阳路去寻凤凰。”
“百两易得镖车送,千金难求有情郎!”
这调子听起来十分古老,俏皮中带着三分山腔,不是中原的音乐,而是云南的山歌调。
曲非烟侧头问道:“这是蓝姊姊教你的?”
李不负道:“不是。”
曲非烟道:“不是么?”
李不负道:“她没教过我,是我自己学的!唱一曲调而已,我这么聪明,还用得着她教我么?哈哈哈哈哈!”
李不负从见到回雁楼之后,心里面就总是穿梭着一丝丝别样的开心,所以他一路上也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玩笑话。
鲁正荣走在最前,暗暗咋嘴:“也不知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他只是嘴上轻动,嘀咕了两声,谁知躺在镖车上的李不负便大声唱道:
“老乌鸦,叫呱呱,活像一只大牛蛙。”
“嘴上有话不敢讲,只在心里闹喳喳!”
鲁正荣听见此话,回头一瞥,果真瞧见李不负正笑着看他,于是大惊失色,再不敢多舌,老老实实地催马行进。
行至傍晚,已快过了永州,于是众人决定在前方的城中歇息下来。
鲁正荣头一个先赶马去探听情况,不久后便回来,说那城中有一间大客栈,屋子修得很气派,楼层也都干净。
李不负随手丢给他几枚金叶子,让他去预备餐饭,定下住宿。
——李不负身上的金叶子倒有许多,他当初手握着慕容秋水一条命,韦好客用了三个条件来赎,其中有一样正是一万两黄金。
后来这一万两黄金都被兑成了金叶子,李不负临走的时候揣了满怀,剩下的则留在因梦那里了。
众人进了城后,来到客栈前,见着这客栈修建得果然很好,干净而不简朴,齐整而不奢华。
客栈共有三层楼,样式新颖,材料结实,既体面而又不显得过于奢侈。
上面挂着一方牌匾,上面用楷书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地写着:“日出客栈”。
日出客栈。
鲁正荣瞧着这四个字,笑了笑,道:“是个好名字。”
他带头走进了客栈中去。
而李不负躺在镖车上,坐起来的时候,瞧着牌匾上的字,忽然微微皱起了眉。
曲非烟立即察觉到了这一变化,问道:“不负哥,你怎么了?”
一路过来,李不负一直唱歌哼调,兴致勃勃,这还是曲非烟再见他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皱眉头。
李不负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可能这间客栈里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曲非烟好奇地道:“会有什么事?”
李不负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曲非烟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
李不负自得道:“进去,怎么不进去?就算有什么蹊跷,难道这天下还有谁能拿我怎么样么?!”
他说着,从镖车上起身一跃,便跳入了客栈中去。
·········
客栈中果然很快就有事发生了。
不过才刚吃了个晚饭的工夫,街道上便有个人快马加鞭,呼喝不断,赶了过来。
“鲁正荣鲁镖头是在此处歇息么?”
那人走到门前,大声问了一句,他声音吼得很大,然而嗓子尖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娘娘腔,让人听得刺耳。
店小二是个老实人,也未笑他,而是问道:“客官找人么?”
门前那人不屑地瞥了店小二一眼,一把将他推在地上,道:“鲁正荣,快点出来!”
鲁正荣听到声音,从二楼下来,面色相当不悦,道:“谁在大呼小叫?!”
他一路上受李不负的气已受得够多,此时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又有人来触他的霉头,那却令他想要好好撒一番气了。
那人站在门口,傲然叫道:“鲁正荣,少主让你招兵买马,多训镖师,你怎么擅离职守,害得我到了衡阳,却寻不见你的人!”
鲁正荣瞧见此人,却换了脸色,道:“王镖头,你怎会来了?”
“我怎不能来?你保的是什么镖?镖货呢?丢了怎么办?你就是这样保镖的么?”
这位王镖头劈头盖脸一通问题砸下来,令鲁正荣都有些招架不住。
但王镖头问这些问题,好似也只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没有要深究下去的意思。
他随即走到旁边,端起杯酒,忽然见到了在旁边喝茶的曲非烟。
“咦!”
王镖头走了过去,伸手搭住曲非烟的肩膀,道:“这种小城里,竟也有妹妹这样天仙似的姑娘么?”
他刚刚搭住曲非烟的肩,他的身后便有个人拍了拍他。
“兄台,你的手好像放错了地方。”
王镖头不耐地回头看去,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面,但看到这个人之后,却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怎会是......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李不负呵呵笑了两声,道:“你放心,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这么坏,一定会死在你后面的。”
这人却也是李不负的老熟人。
他乃是昔日洛阳“金刀王家”的王氏二兄弟中的王家骏。
当初在洛阳之时,王家骏两兄弟想要调戏蓝凤凰,被李不负直接闹上王家,让他们出了个大糗,连着金刀门的声名也堕了许多;没想到这回想来搭讪曲非烟,又被李不负碰上了!
李不负语气不善,冷笑道:“上一回你们兄弟犯事,本该好好惩处你们,但你们王家的家主王元霸求情,我就姑且放过了你们。这回可不行了。”
王家骏急忙收回手,站到鲁正荣的身旁,声色有些异常,道:“这回.......你......你要做什么?”
李不负淡淡问道:“是你自己剁手,还是我帮你剁?”
王家骏一咬牙,竟说道:“我不剁手!谁也剁不了我这条手!”
李不负道:“哦?你觉得你的武功已超过了我?”
王家骏竟尖声道:“不是,是我这条手不该剁!就算我这条手搭在了她肩上,也不该剁!”
李不负感到一丝惊讶,紧紧盯住王家骏,好像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一样。
王家骏道:“因为我已不是个男人!我摸她一下,也只能算是女人摸女人,凭什么该剁手?!”
这下子,李不负、曲非烟等人看向他的眼神就都变得非常奇怪了。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鲁正荣也连忙走了几步,躲得他远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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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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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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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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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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