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级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宽一丈八尺的紫铜大门,门上铜环巨兽,庄严狰狞。两旁一十八条彪形大汉,着甲胄,执长戟,佩腰刀,悬箭壶,石人般雁翅分列,严肃威武。
看起来就算是有苍蝇停在鼻子上,他们也不会伸手去赶;就算有毒蛇缠身,他们也不会动;就算有玉女赤裸经过,他们的目光也不会多眨一眨。
其实这附近方圆百丈之内,都杳无人踪,非但没有缠身的毒蛇,更不会有赤裸的美女,甚至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没有经过特别的准许,如果有人想走近这栋巨宅,那么恐怕只有靠奇迹了。
奇迹偶尔也会发生的,而且就发生在这一天。
···········
八月三十,雨。
连绵的阴雨不断,落在青石阶上,又慢慢地滑落下去。
阴云在空中荡着,这一场雨让整座街道都变得又湿、又冷。
长街,雨点打在大门外的禁卫们身上,他们还是一动不动。
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不该动。至少在此时此地,是决不能动一下的。
年轻的禁卫最早来的时候,还并不是很明白这道理。
然而有一次,一只毒虫爬进了某个禁卫的鞋子里,让他觉得奇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这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禁卫也并没有妨碍什么。
唯一不寻常的是,这件事不幸被侯府的总管——韦好客大人亲眼看见了。
这位韦好客大人就笑眯眯地走上去问他,问他是不是很痒?
禁卫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然后韦好客就把他的那条右腿没根砍了下来!
“你以后这条腿再也不会痒了。”
——那时,所有的禁卫立马就懂得了这个规矩。
用韦好客的话说:“我向来很少走这条大路,更少会看到你们。但在这种情况下,你都能让我瞧见你动了一下,怎能叫我放心?”
值得一提的是,从那一次之后,侯府附近也再没出现过任何毒虫。
··········
韦好客确实很少走大路,他要进侯府,往往走的都是小路。
事实上,除了侯爷自身,从早到晚,经过这条长街的人都极少极少。
每一位要走大道来拜访侯府的人,都会提前很久便先下拜帖,约定日期,准备车马,齐备礼仪。
要想走到这里来,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有一个禁卫在喝醉了酒,吹牛的时候曾说:“绝没有一个人能擅闯进来!每一个能从我眼皮底下过去的,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
他本该自豪。
但今天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
在阴雨不断的长街里,泛起青绿的石板上,滴滴答答的雨水中,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腰间挂着柄二尺多长,样式古朴的好刀的年轻人。
这个人正蹲在街角,淋着雨点,似在发呆,看上去相当落魄。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却没有一个禁卫看清楚。
··········ωωω.χΙυΜЬ.Cǒm
禁卫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愣住。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件事。他们努力地眨着眼睛,想尽力看清那人的面容,却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们生怕那个人影只是他们的一个幻觉,若因此有所活动,而被处于刑罚,便非常的不值得了。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愣神的工夫里,已有一辆豪华而优雅,宽阔而精致,奢侈而不染庸俗的大马车从远处行了过来。
马蹄声踏踏作响,马车行得极快。
所有人都认得出,这是侯府主人的马车。
——如果侯府主人看到这个人后会怎么样?
于是有位禁卫长在眨了第二十四次眼之后,终于硬着头皮动了一下,轻轻迈出一步,朝着那个人走过去。
他刚一动,所有人也都跟着动了。
众人一齐朝着那人围了过去。
禁卫长这才松了口气。
那不是幻觉,他们显然也都瞧见了的。
可就在这时,马车上却忽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这温和的声音中却带着一种谁也无法反对的语气:“谁都不要动。”
·········
慕容秋水,男,二十六岁,未婚,世袭一等威灵侯。精剑击,有海量。别人在背地都称他为京都第一花花公子。
他听见了之后,非但连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像觉得很高兴。
“三代为官,才懂得穿衣吃饭。”他说:“要作一个第一号的花花公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
慕容秋水并不只是“京都第一花花公子”。
实际他会的事情还很多。
品酒,鉴玉,赏剑,看美人,他样样都可以在京城排上第一。
慕容秋水本就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小侯爷,只不过他的天赋好像用在享受上要多一些。他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为此,他也练就了轻易辨别好坏的眼力。
马止,车停。
慕容秋水下了马车,旁边立即有人为他撑起一把大伞。
他的脚步踏在雨水中,慢慢地,轻轻地朝着长街上蹲着的那人走去。
他的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于是就没有任何一滴地面的雨水溅起,落在他的鞋面上。
慕容秋水走到那个人面前的时候,仍然是从容不迫的,仍然是干干净净的,仍然是一点雨水都没有沾上的。
禁卫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知道慕容秋水侯爷会怎么处置这个莫名其妙,擅自闯来的人。
他擅闯侯府大街本来就是大罪,何况他还佩了刀,更是罪上加罪!
慕容秋水以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那人身上的刀。
而那人脸色苍白,像是有些虚弱,并未理会他的这种目光。
禁卫心头皆是一沉。
没有人能够这样对侯爷不加理睬。
慕容秋水没有生气,他轻声说道:“这柄刀让给我,我让你走,你还可以带走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免一桩罪,买一柄刀。
禁卫们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谁知那人竟还是没有理会慕容秋水,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样。
慕容秋水也没有再说第二遍。
他直接伸手朝着那柄刀握了过去。
可就在他摸到那柄刀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很落魄,很沮颓的年轻人霎时就变了。
雨滴破碎,刀忽然间就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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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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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有不少引用原文,所以还是免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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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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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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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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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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