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时,苏星河已从外面带回了麦冬、石斛、地黄、龟甲.......等等药材,以及一味上等的麝香,这些药材均是上等,而属那味麝香最是难寻,乃是薛慕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得来,交给苏星河的。
而跟着苏星河一起回来的,还有阿碧。
因为先前苏星河仅点名要请李不负一人,所以康广陵并未让阿碧随行;后来苏星河又担心阿碧影响李不负学棋,因此也并未派人邀她前来。直至此时,方才请阿碧入谷。
第七日,苏星河又带来了一株有近千年年份的何首乌与东海珍珠研磨的粉末,价值之高,甚是难得。
而再往后,等到第十三日,接近炼药之期时,苏星河却还是迟迟没有归来。他尚在外寻找一样最重要的主药,无有此物,那圣药便无法炼制。
这一天,李不负又与无崖子疗过伤后,无崖子已觉自己能够斩断绳索,下地活动,离开这间屋子;然而他为了稳妥,还是没有下来。
“可惜了。星河他久久未归,应是寻药遇上了什么麻烦,我这伤十五日多半好不了了。”
李不负道:“不妨。我能感觉到你的伤势恢复得已很多,所差的不过是时间罢了。这几天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无崖子道:“多谢你不惜耗费真气为我疗伤。”
说到这时,天聋地哑谷中又有人到来,乃是“函谷八友”中的薛慕华。他们师兄弟八人都在各处寻找合适的药材,而薛慕华算好熬药的时间,提前了几日入谷来帮忙。
薛慕华到了谷中,寻到木屋,走至近前,却不敢入屋,只在外面拜倒,口道:“参见师祖!”
无崖子淡淡道:“不必多礼,你起来吧。你是苏星河的五弟子,‘阎王敌’神医薛慕华是不是?”
他的声音远远播开,已有了五分中气,清言朗调,声响回荡,比起十数日前,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了。
薛慕华慌忙道:“徒孙在师祖跟前,不敢自称阎王敌,”
无崖子道:“这有何不敢?你以医术著称于世,得一雅号,也是自然。你无愧于心则好,在谁面前那都是一样的。你若本就有愧,那在谁面前都不必如此称呼了。”
薛慕华道:“谨遵师祖教导。”
李不负见得之前在聚贤庄中,受众人追捧,不可一世的薛慕华在师祖面前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如同初入学的童生一般,反差实也太大,不禁觉得十分好笑。
无崖子又道:“你进来吧。”
薛慕华应了一声,走了进去,见到李不负也不惊讶,想是已然从苏星河处得知事件经过。他向无崖子叩过头后,也朝着李不负一躬,这才起身。
无崖子瞧着他道:“你既精医治之道,熟悉人体经脉穴位,当于武功一途上比旁人更有经验,如何修为却如此不堪?”m.χIùmЬ.CǒM
薛慕华惭愧道:“师祖教训的是。徒孙耽于旁务,荒了武艺,确是丢了师门的脸面。”
无崖子叹道:“也不全怪你。苏星河将你们逐出师门太早,你们未得传本门的上乘武学,天资本又不佳,那自是修行不到家的了。”
薛慕华垂头不敢多话。
无崖子道:“罢了,我今日不论你的武功,只指点你的医术。”
薛慕华抬起头来,非常欣喜,他深知这位无崖子师祖不只是武功出神入化,而且从巫卜医祀,琴棋书画,花草风水,奇门遁甲等等各门绝技,俱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的。
能够得到无崖子的一番指点,他便可少走许多弯路了。
“多谢师祖!”
无崖子道:“你也不必谢我。实则该谢我旁边这位李不负少侠。”
薛慕华道:“谢他?”
无崖子道:“若非得他指教,我也不曾领会得这医道的最高境界。”
此话一出,不止是薛慕华感到大吃一惊,连李不负自己都觉得惊讶。
“我?我何时指教过什么医道?”
李不负常在江湖行走,自然也懂得一些基本的医术常识,但若是与薛慕华,无崖子这等人物的医术比较起来,那恐怕是天壤之别了。
他更不可能去指教无崖子的医道。
而无崖子道:“你虽未开口说,但你那门神奇的‘神照心法’却已告诉我得明明白白,怎能不算你的指教?”
他这样一说,李不负来了兴趣,问道:“神照心法究竟告诉了你什么?”
薛慕华也很好奇。
当初在聚贤庄时,他见识过李不负的神照功:阿朱受了大金刚拳力,本来重伤垂危,奄奄一息,不过得了神照真气一渡,便立刻伤势回转,气色变佳。
这也曾让薛慕华惊为天人。
可他只认为那是真气之妙用,却没有思索过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医理。
他方念及此,无崖子已道:“这神照真气用来疗伤,实是妙中之妙,世所罕见。也不知是哪一位了不起的前辈创下此功,传于弟子,德泽后世。”
李不负心中暗道:创下神照功的人倒未必是你的前辈,也许还是你的晚辈。
无崖子接着道:“这神照真气中所蕴含的医道实是已至巅峰。寻常医道,讲究的是脏属五行,气分阴阳,虚则补之,实则驱之。以金克木,以木压土,以土制水,以水灭火,以火烧金,个中又有相生相侮之道,阴阳又需互相制约平衡,这些想必二位都十分清楚,我也不必多说了。”
薛慕华细听不言。
“只是这阴阳五行,又是从何而生,从何而起,阴阳五行之源头又在何处?《老子》中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生于万物之间,感万物之气而病,我等以万物之五行阴阳属性而制,那本也是循法而动,以理而医。”
无崖子放慢了语气,说道:“可神照真气,却不以阴阳五行而论,反而直指在了‘一’上。神照真气一旦入体,激发的是人体最深层的那一股先天活力,那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中的‘一’。”
李不负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我们以‘万物’调理阴阳五行,神照真气却以‘一’贯穿全身。”
无崖子道:“照此而医,却不必讲究什么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只消这神照真气一入体内,那么先天自转,道自平常,所以什么病痛,伤势,实虚,变化,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实是世上一桩奇功!奇功!奇功!”
无崖子连连感慨不断,以三声“奇功”来赞《神照经》之神妙。
过了许久,才问薛慕华,道:“你听懂了么?”
薛慕华老实答道:“徒孙懂了一些,却未全懂。待徒孙回去再加思索,细细琢磨,想必能有所大进。”
无崖子道:“好,那你先回去吧。”
薛慕华犹豫片刻,退了两步,又说道:“师父他往西北而行,寻最难得的极品天山雪莲去了。他久久未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无崖子道:“你师父武功虽不甚高,但与那群武林俗辈比起来,那是远远胜过了。他去寻天山雪莲......”
他说到天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言语竟不能续。
等他沉默许久,远方突有一个声音传来:“不聋不哑,却称天聋地哑;胸无江山图画,却敢称星河,真是谬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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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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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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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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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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