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处在这种无意义的生活当中的时候,总归是需要有个目标的。这目标无论是大是小,是远是近,是高是低,是现实还是荒诞,是伟大还是渺小,但总归还是要有的。
若一个人若连这种目标都没有的话,那他就只能处在长时间的的无意义生活当中;这种日子一旦持续下去,距离死亡也就不太远了。
所以人毕竟还是很有趣的,人们总是懂得为自己创造一些奇奇怪怪的目标,以此来将生活顽强地过下去。
李不负才来几天,难道也已沦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白天。
青天白日。
九曲桥,八角亭,款款的流水,漫漫的棋局。
一位朱衣老人,一位绿袍老人,二人还是坐在那个地方下着棋,位置没有变过,衣服没有变过,发饰没有变过,下棋的样子也和昨日都差不多。
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当李不负走进八角亭中的时候,两位老人都动了动,但随即又静了下来。
李不负站在一旁,默默观棋,不发一语。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差不多未时,朱衣老人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么有耐心的年轻人可实在不多见了。”
绿袍老人也道:“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能观棋不语。”
朱衣老人道:“观棋不语很难么?”
绿袍老人道:“观棋不语的人不少,但观你下的臭棋还不出声指点的人就不多了!”
朱衣老人横眉怒道:“我下的棋臭?那你为何还天天和我下棋?”
绿袍老人道:“除了你之外,我又还能和谁去下呢?”
朱衣老人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的棋力并不算好,可到了今天,我的棋下得却绝不能算差了。”
无论谁专心地下了二十年的棋之后,他的棋力都不会太差的。
绿袍老人道:“但你还是下不过我!”
朱衣老人转头瞧向李不负,问道:“年轻人,你明知我下不过他,你为何不出言相帮一二?”
两位老人看着李不负的眼神看似温和,可内里却像是藏着一柄锋锐的尖剑,只微微透出一点利芒。
这样的剑比锋芒毕露的剑更加可怕!
而李不负像是没看到二老的目光一样,认真回答道:“因为我根本不懂下棋,也根本不会下棋。就算你想让我出声指点,我也是说不出来的。”
朱衣老人更加讶异,道:“你不会下棋,你却在这里瞧我们下了这么久的棋?”
李不负承认道:“是。”
绿袍老人道:“看不懂的棋还能看这么久,他实在很有耐心。”
朱衣老人又将棋子拂乱,黑白分开,说道:“那他也许就不是为了看棋而来,而是为了看我们而来的。”
绿袍老人道:“这份耐心若用在看山庄中的美人身上,我倒是相信的。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又有什么好看?”
朱衣老人冷笑道:“我们两个虽不怎么好看,但我们的剑术却并不难看。”
绿袍老人道:“是,剑术这门武学不但不难看,而且相当好看。”
朱衣老人道:“就连当年的唐玄宗都很喜欢观赏公孙大娘的剑术,而我们的剑术与她本是出自一脉的。”wWW.ΧìǔΜЬ.CǒΜ
“若我记得不错,诗圣杜甫还专门写了一首诗。”
绿袍老人道:“你当然没有记错。我们两个当年学剑的时候岂非正是先背的诗,然后才练的剑?”
朱衣老人道:“算下来,我们从七岁练剑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七十年了。这首诗你还记不记得?”
······
风吹水动,波如拨弦。
绿袍老人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子,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朱衣老人亦慢慢起身,接口而道:“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两人站起吟出此诗句时,手中竟已多了两柄剑。
两柄短剑!
这两柄短剑极短,剑身长有五寸,剑柄仅仅两寸,加起来一共只有七寸!
一寸短,一寸险。
七寸的短剑不必使出,已令人可以感觉到其剑法当中的凶险。
但是两位老者没有立即出手。
他们各自拈着短剑,围绕着李不负走了起来,在这小小的八角亭中转起圈来。
朱衣老人和绿袍老人踏的步子都不大,一呼一吸完全地与收步和落步相吻合,这步法竟比他们下的棋更精妙,更严密。
两人一直绕着,直到绕到第三圈的时候,朱衣老人忽说了句:“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哗!
此诗句一出,朱衣老人手中的短剑霍地飞出,击向李不负的前胸;而绿袍老人也在同一瞬间出剑,指头一动,短剑掠去,打的乃是李不负的后背。
两柄短剑并不在两人的手上,而是齐齐飞出,龙凤合鸣!
二人一前一后,同时进攻,几乎已是无从抵挡的雷霆一击!
而李不负的身子未见得怎么动,却笔直地冲天而起,用的竟是武林中最难练的“旱地拔葱”的轻功!
砰!
两剑自然落空,但八角亭赫然也被李不负撞出了一个大洞。
待及李不负再落下时,两位老人的神色微微一变,皆又将短剑唤回,挡在身前。
这两柄短剑原是有根线在他们手中牵引着的,是以能如臂驱使,来去飞腾。
“叮、叮”两声轻响声起。
两柄短剑上皆出现了两个细微的白色指印,随风轻轻震颤。
绿袍老人叹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朱衣老人道:“我们二人虽能做到雷霆出击,但收剑时的功夫还是差了一些,无法像江海凝光,不露痕迹。”
绿袍老人道:“是啊,谁能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也有这么强的内功和指力呢?”
他们望了望剑,又抬头看看八角亭中被撞破的那一个大洞。
朱衣老人摇头道:“以后若是遇到下雨天,我们可就不能在这里弈棋了。”
两位老人神色沮丧,一起收棋。
李不负忽问道:“玩偶山庄也会下雨?”
朱衣老人的神情变了变,道:“玩偶山庄也有四季晴雨,有何不妥?”
李不负道:“可我见到这玩偶的山庄明明是摆在一间屋子里的,怎会有雨?”
绿袍老人道:“天公子的法术通天,自能模拟春夏秋冬,阴晴雨云。”
李不负又道:“很好。那么我现在将这八角亭撞出了一个洞,若有人能从外面来看,这亭子想必也会是有个洞的了?”
朱衣老人冷冷道:“外面若是有人看见,想必是这样的。”
李不负道:“很好很好。”
绿袍老人忍不住问道:“什么很好?”
李不负道:“两位的剑术很好!”
“两位前辈练了七十年的剑,但不知又是在多久之前落入玩偶山庄的呢?”
朱衣老人和绿袍老人同时看着他,眼色渐渐变得奇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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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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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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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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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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