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之中,李不负倒过上了一些清闲的日子,每日除了打坐修炼心法以外,还有便是琢磨“凝意”一境。
他在努力挖掘和完善自己的刀意。
“那不戒和尚说得很对,若要达到宗师之境,须得有一点是‘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招式怎么变,刀意是始终不变的。”
“这宗师的‘宗’讲的便是自身之宗意。我得有一样自己的刀意,而非仅仅去死学血刀刀法中的杀戮刀意才是。”
李不负修炼至此,也忽然意识到了当初为何在“金盆洗手大会”一役中会险些走火入魔——正是因为他修炼血刀刀法修炼得太深。
他偶尔也练过一些其它的普通刀法,但基本上只是专精《血刀刀法》一门。
这样固然在此刀法上能够钻研得极深,却也几乎要将血刀刀法的刀意变作自己的了,所以才会有了此恙。
渐渐地,李不负修炼刀法变得很仔细,一刀一式,一板一眼,都用得很认真。
血刀刀法用的本是快刀,但他将速度刻意放缓之后,细细体味,又竟别现出一处洞天。
转即到了十二月。
衡阳城中慢慢下起雪来。
天地渲染着白色,雪悄悄落下。
白雪使得整座城都变得说不出的宁静,使得整个人变得说不出的干净。
空中偶有飞鸿而过,只留下只爪片影,便没了踪迹。
李不负默默站立,静静看雪。
雪花与梅花齐齐绽放,白色与红色同生,交织相缠,如在画中,化作衡阳城内一道极佳的风景,教人不忍眨眼。
过了一会儿。
李不负忽然伸出手中的血刀去接落雪,红色的刀面上浮现过白色的雪花后,立即便融化,消失不见。
雪冷若仙子,飘落还多情。
多情的雪花拨弄着过路人的刀锋,纵然过路人有意而受,然而又有什么能承载住这一触即化的雪花?
刀锋轻轻地旋转着,慢慢地竟转了一周。
落雪飞落在血刀之间,尽皆化去。
李不负竟却数得清楚,道:“一共落了九朵雪花上来。落的是雪,不是血。”
这话中意味奇异,让外人很难明白他到底想讲什么。
他收刀而立,面对漫天风雪,有了些他独特的感悟。
远处,有一人踏雪而来,老远便对着李不负叫道:“李师弟,我方才瞧见几只大雁飞过,你要不要使一使你们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刺下几只大雁,也与我开开眼界?”
来人乃是丁勉。
因李不负执意留在衡阳城内居住,所以他也只好在此陪着李不负。
丁勉又道:“李师弟若是能刺下一只大雁来,我不但开了眼界,而且也要饱了口福了!”
李不负失笑摇头。
丁勉整了整神色,说道:“对了,李师弟,我此来是为了告诉你:华山派剑宗的封不平已与我们定下日期。咱们约在华山脚下碰头,我们过两日就可以出发。”
李不负点头应道:“好。”
丁勉笑道:“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华山派掌门之争了,还要牵扯起许久以前的剑宗与气宗之争!我们这番去,也不用出手,只是帮封不平他们压压场子就好。”
······
李不负在这些日子来,早已了解过:华山在数十年以前,分为剑宗与气宗两派。
顾名思义:剑宗练剑,气宗练气。琇書網
剑宗的人认为华山剑派既然叫作“剑派”,自然应当以练剑为主,练内气为辅;剑法在先,内功在后。剑宗的老一辈往往都是剑法高超,招式精妙的高手。
而气宗则不一样。
气宗认为武学之道,以内功为先,而招式反在其后,所以都是苦修内功,勤奋练气,以争在内力一道上能胜过敌人。把剑法只看作是一种使用内功的途径。
二者争执未休,始终不曾调和。
“本来五岳剑派中,属华山派高手最多,门派实力最强,可是后来剑宗气宗一场大战,内斗耗竭,使得华山派人才凋零,前辈尽死。气宗虽险胜剑宗,但也仅余岳不群和宁中则两人撑台面了。”
丁勉慢慢对着李不负说道。
两人此时已到了华山脚下,抬眼望去,满是天云,悠悠地荡在华山之巅。
山道不远处,另有三人等在一旁,瞧上去至少有五十岁的年纪,佩剑均是华山派样式。
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群泰山派服饰打扮的道士,众人像是已等了许久。
丁勉一喜,走去将三人引来,为李不负介绍道:“这是华山剑宗的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剑客!”
封不平对着丁勉拱了拱手,道:“衡山派的师兄弟们也到了么?这次有劳丁二侠主持大局,替我们剑宗撑腰了。”
丁勉摆手道:“我并非主持大局之人,这位李不负师弟才是。”
他将三人引荐给李不负,然而三人瞧着李不负面容极为年轻,却不是很在意。
丁勉瞧出他们脸色,又接着道:“李师弟劳苦功高,武艺非凡,等到咱们五岳派合并之后,他就算是坐上副掌门的位置也是能说得过去的。所以这次当由他来做主定局。”
封不平“哦”了一声,没有多言。
而成不忧却道:“左掌门不是允诺等咱们剑宗击败气宗,入主华山后,副掌门的位置会交由封师兄来坐么?”
丁勉笑道:“副掌门的位置想必不止一个的。”
成不忧冷哼一声,道:“纵有两位副掌门,也应德行相配,剑法相仿才可!一般人可不要想和我剑宗平起平坐!”
李不负忽然问道:“你想试一试我的武功?”
成不忧道:“不敢。五岳剑派皆是师兄弟,我不会轻易对人出剑。”
李不负道:“你话已至此,有何不可出剑?”
成不忧大声说道:“众位都听见了,如果这位衡山派的李不负阁下执意要接我几剑的话,我也只好不吝赐教了。”
李不负淡淡道:“若你的剑也像你的废话一样啰嗦,那就还是不要拔出来丢人的好。”
成不忧脸色一怒,剑已在手,“唰、唰、唰、唰”刺出四剑,分别攻向李不负左右肩膀与胁下。
这四剑出得很快,把握的角度也很准。
剑宗本以剑法著称,其用心大都在剑法本身上面,用出的招式自然不差!
然而李不负的身子居然动也不动,立在原地,任由他刺来。
嚓、嚓、嚓、嚓!
四道衣帛撕裂声响起。
只见李不负的衣服已被刺了八个洞,而且都是贴着皮肉而过,前后穿破。
李不负依然没有动作,只道:“可惜我一身好衣裳。”
成不忧先前用的这四剑本不是为了伤敌,而是冲着刺衣而去,他想让李不负吓一大跳,丢尽颜面,顺便彰显一下他剑法中的控制力。
谁知李不负竟如此沉得住气,竟一点惊态也无。
成不忧厉声问道:“你不躲?”
李不负道:“这四剑是刺衣服的剑,不是刺人的剑!”
成不忧道:“那你看看这一剑呢!”
他手腕翻转,长剑疾行,直直朝着李不负的喉咙刺去!
剑尖微颤,好似一条探头吐信的毒蛇!
铿!
忽地一声响动,红光一闪,两截断剑已掉落地面。
李不负缓缓收回了血刀,说道:“这一剑实在不太好看,所以我也就不想看了。剑宗的哪位高手还有什么好看的剑法要使出来的吗?”
无人拾剑。
也无人应话。
最后是封不平勉强道:“等见了岳不群,自然还有好看的剑法要使出,在此地便不必了!”
“好。”李不负道:“那我们就上华山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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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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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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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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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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