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慌忙往他妈脖子里钻。
周建业气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问林和平。
林和平道:“我不怕没用,问题是你儿子怕。”
“臭小子!”周建业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小孩下意识扭脸,看到近在咫尺的爸爸,又慌忙把脑袋埋进他妈妈怀里。
周建业又忍不住给他一巴掌,这次没舍得使劲。随即发现不对,林和平的神『色』一直很淡定。周建业不禁问,“林周一这小子以前当着你的面喊过爸爸?”
“我教的。”林和平瞥一眼儿子,“明明妈妈更简单,他却先会叫爸爸,你说我是不是也得吓唬吓唬他?”
周建业习惯『性』想说是,话在嘴里转一圈,“不急。想喊的时候,你不吓唬他,他也会叫。”
“那你刚才吓唬他干什么?”林和平反问。
周建业『摸』『摸』鼻子,“我去刮胡子。”
林和平白了他一眼,就去给儿子洗脸。
十月初的天有一点点凉,饭后,林和平换上黑『色』长裙和白『色』长袖衬衫,周建业也换上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
一家三口穿的像亲子装。
周建业打量一番妻儿,道:“到市里咱们先去照张相,再去饭店?”
“前些天不是刚照过。”林和平说的是他公公婆婆去部队那会儿。
周建业道:“那是什么时候了?林周一还不会喊爸爸呢。”
林和平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必须得照相,“我们配合你,你也得帮我办件事。”
“不就是给平安买房吗?两天帮你搞定。”周建业不假思索说道。
林和平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周建业,给我说实话,你——”
“平安不知道,我没说。”周建业连忙说。
林和平道:“一没中介,二你也没往那边去过,两天时间都不够你打听房源的,你拿什么买?”
“很想知道?”周建业问。
林和平不答反问:“想知道也不告诉我?”
“我是没打算告诉你。看在儿子的面上,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递给林和平一件风衣,示意她边走边说,“你打算给安宁买房子的时候,我就查了一下部队档案,找到一个来自平安学校那边的小兵,找他打听的。”
林和平不禁瞥他一眼,“难怪呢。”
“不过就算有房源,两天也办不好。”周建业刚刚说的两天夸张罢了,“可能得在那边呆一周。”
林和平道:“一周就一周,他的房子弄好,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结婚呢?”周建业提醒她。
林和平想了想,“在这边办,就让我爹办。在学校办,就让他们自己办。反正我是不会过去。”
“要是在市里办呢?”周建业又问。
林和平道:“那也是姚家那边款待亲戚朋友,我更不用过去。一个个都不小了,我也没比他们大多少,还能管他们一辈子啊。独立,从结婚开始,我觉得挺好。”
“说的跟冠冕堂皇,不过是嫌麻烦罢了。”周建业瞥她一眼,就去推侉子。
林和平抱着儿子坐上去,就让儿子站在她腿上,指着周建业,“揍他!”
小孩扭身趴在林和平怀里。
周建业见状,顿时乐了,“不愧是我亲儿子。”
“让你打你不打,不让你打,冷不丁给他一巴掌。”林和平捏捏小孩的脸。
小孩听不懂,但他知道妈妈并没有生气,咧嘴笑笑,头枕她肩上,打量他爸爸。
周建业把风衣摊开搭在林和平身上,也挡住了小孩的视线。
小孩顿时不乐意,试图挣扎。
林和平道:“宝宝乖,爸爸带我们出去。”话音落下,车子动起来。
每次跟妈妈去部队,都包的只『露』一双眼睛,小孩以为又去部队,瞬间老实下来。
小孩在林和平怀里,不会颠的浑身不舒服,但青潭镇离青州市几十里,周建业怕他儿子坐不住,上了公路,周建业就把车开的飞快。
小孩面朝妈妈,看到身边的花草树木嗖一下跑远了,乐得『乱』蹦跶。
周建业余光注意到风衣『乱』晃,不禁问,“臭小子这么高兴?”
“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能不高兴吗。”林和平道。
周建业道:“那等过些年买辆跑车。”
“那方圆百里的国营单位的领导都得实名举报我贪污。”林和平道。
林和平不想让人知道食品厂有她一大半。
周建业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点,因会给林和平带来很多麻烦。听闻林和平的话,周建业道,“那就买辆外表看起来普通,内有乾坤的轿车。”琇書蛧
林和平道:“过几年再说吧。”
车子暂时用不着,又太贵,一辆桑塔纳能在市里买好几处房子,林和平纵然奖金很多,也没法解释。毕竟,她刚给林安宁买了一处房。
周建业想说,有了车,她就可以开车上下班了。
随即一想孩子还小,他又没空领,就算有了车,孩子也得跟林和平一起上下班。
一周两三次还行,一天两次,就算小孩到车上就睡觉,这么频繁也受罪。
“我的意思也是过几年。”周建业说着,不禁看一眼儿子,瞧着风衣不动了,“周周睡了?”
林和平道:“盯着两边的树盯累了,趴在我怀里歇息呢。过一会儿又该蹦跶了。”
然而,并没有。
小孩困了,一直睡到照相馆。
『迷』『迷』糊糊睁开眼,陪爸爸妈妈照张相又睡着了。
周建业把车子停在饭店院里,从林和平怀里接过儿子,突然变高,小孩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小孩『揉』『揉』眼睛,精神了。
周建业拨掉他眼角的眼屎,道:“儿子,喊林安宁。”
小孩眨了眨眼睛,林安宁是谁呀。
“你小姨,林安宁。”周建业说着,转向林和平,“几点了?”
林和平看一眼腕表,“十一点。”
饭店的院子是在后面,他们刚刚是从后门进的。
林和平道:“他们是不是在前门等咱们?”
“有可能!”周建业找到通往前面的门,刚到大厅,就看到门口站着五个人,除了林安宁和陈然,还有一堆老年夫妻和一个中年女子。
林和平不禁问:“怎么还有个女人?”
“长得跟那个老太婆有点像,可能是陈然的姐。”周建业道。
林和平朝他腰上拧一下。
周建业皱眉。
林和平瞪他一眼,吐出三个字——老太婆。
周建业啧一声,“她又没听见。就算让她听见,她还敢悔婚不成。”不待林和平又拧他,就大声喊,“安宁!”
林安宁转过身,“姐,姐夫?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周建业想也没想就胡诌道,“我们早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林安宁道:“我们十点到的。你们呢?”
“那我们比你们早。”周建业继续胡诌,“我们九点。”
林安宁惊讶,“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宝宝还醒了?”
“别听你姐夫胡扯,我们刚到,从后面过来的。”林和平扭头瞥一眼周建业——别搞事!随即朝陈然的父母那边看去,“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陈然父母听陈然说过,林安宁的姐姐和姐夫很优秀。
然而,在陈母看来一个出生在乡野,小小的计生办工作人员,即便优秀也没法跟她女儿比。以至于听到林安宁喊姐,陈母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身量高挑,气质出众,言笑晏晏女子真是林安宁的姐。
再说陈然的姐,为了今天的事,特意置办一套行头,碎花连衣裙配短款开衫,脚上的白『色』单鞋,也是新买的。
这套还是照着时装杂志上女模特买的。
当时买的时候,营业员说很好,她今天穿上,她爸妈也说很不错。
陈然的姐心想,纵然林安宁的姐很会打扮,长得比林安宁漂亮,也会被她比下去。
可看到衣着简单大气的女子越来越近,陈然的姐越心虚。
林和平不知真相,伸出手道:“叔,婶,你们好。”
陈然的妈依然呆愣着。
陈然的爸连忙伸出手,“你好,怎么称呼?”
“我叫林和平,我爱人周建业,喊我们的名便可。”林和平说着,冲周建业使个眼『色』。
周建业单手抱着儿子过去,“你好。”
“你好,你好!”陈然的爸知道他乃中校,握住他的手很是激动。
陈然趁机碰一下他妈。
陈然的妈回过神,对上两双满含笑意的眼眸,却觉得那里面尽是嘲讽。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不可能知道她特意把陈然的姐叫回来的目的。
陈然的妈扬起笑脸,“你们好。”伸出手,周建业双手抱着儿子。陈然的妈的手僵在半空中,林和平伸手握住,“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说完就松开。
陈然的妈尴尬地笑笑,“也没有。”
“那我们进去?”林和平试探着问。
陈父道:“进去,外面冷,别冻着孩子。”说着向周建业做个请的手势。
周建业冲他点一下头,抱着儿子朝屋里去。
陈父跟上去,陈然的姐拽住母亲和弟弟。
俩人脚步一顿,同时回头。
陈然的姐压低声音,“安宁的这个姐夫不好伺候,等一下少说多听。我总感觉惹『毛』他能直接掀桌子。”
“没那么夸张。”陈然笑着说。
陈然的姐摇了摇头,“我的感觉不会错。她姐的工作也有问题。我也见过计划生育办的人,主任也没她姐气质好。”
“可安宁的姐就在青潭镇啊。”陈然道,“照你这么说,她是镇长?大姐,想多了。我们进去吧。”
陈家大姐相信自己的直觉,让母亲和弟弟先进去,拐去后厨,又加两道菜和一道孩子吃的蛋羹。
回到包间,看到她爸把烟拿出来,连忙夺走。
陈父疑『惑』不解。
陈家大姐道:“小宝宝受不了烟味儿吧?”说着看一眼周建业。
周建业看着满眼好奇的儿子,“不离他太近也没事。”
陈父道:“还是算了。免得孩子不舒服。周,周——”
“喊我的名就行了。”周建业道,“毕竟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
陈父笑着说,“好,建业,喝茶。一会儿就吃饭。孩子该饿了吧?”
林周周在照相馆的厕所里把肚子里的东西清空了,周建业听闻这话没再作妖,老老实实“嗯”一声,试试杯子里的水,递给儿子。
小孩捧着杯子喝一大口,就推给周建业。
陈家大姐见状,推一下陈然去催催菜。随即别有深意地问,“听说你们都很忙,我们本想把日子放在周日。安宁她姐,没耽误你工作吧?”
林安宁道:“没有。今天国庆,都放假。”
陈家大姐呼吸一窒,再接再厉,“那就好,那就好。听安宁说你在计生办,是镇计生办,还是县计生办?”
林安宁张嘴想说,县计生办。
林和平先她一步说,“起初在县计生办。我嫌那工作不好,就不在那儿干了。”
陈家大姐悬着的心落到实处,随即瞥她妈一眼,我没说错吧。随即,陈家大姐就问,“那你现在是随军?”
“不是。”林和平听到开门声,抬眼看到陈然,等他坐好就笑着说,“我在有家食品厂上班。”
陈然随口道:“就是你家旁边那个厂吧。”说着,一顿,“大姐,你你,先前说你叫什么?”
林和平笑着说:“林和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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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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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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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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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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