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钱呢?”孙氏问。
林和平:“银行里。用多少取多少。”冲她娘挑一下眉,“是不是想打死我这个不会过日子的?”m.χIùmЬ.CǒM
孙氏真的真的很想打死她,可林和平除了是她闺女,还是周家的儿媳妇。
女婿是个厉害的,又不差钱,她敢因为钱把闺女打出个好歹,她女婿不把她打出个好歹,也得把她闺女弄走,让她这辈子都见不着。
孙氏捂着一抽一抽疼的心口转向她老伴儿。
林老汉也没料到闺女算计起他妻子,能算计到这份上,“看我干啥?肉买来又不能退,这么热的天,今天不做,明天一早就变味儿。”
林和平开口道:“其实也不会,买个冰箱就好了。”
“冰箱?”孙氏转向林和平,“宁宁说的城里人结婚用的三大件?”
林和平点头,“建业就买了个冰箱。一天也就四五度电。”
清河村很早就通电了,但没人舍得用。
林家现在用电,还是因为林和平晚上得办公,林平安、林安宁和林宁宁得看书。
孙氏自认为了解她闺女,今天买这么多肉,估计就想着弄个冰箱回来,“建业买了你就用。咱家用不着,你敢买冰箱,我就去你姥姥家。”
她娘是出息了。
竟然知道用离家出走威胁她。
林和平忍着笑说:“您可真有意思。不舍得吃,担心肉臭的是你。好心给你出主意,反而威胁我。不错,是我亲娘,也只有亲闺女受得了你。”不待她娘开口,就往屋里去。
孙氏下意识问:“干啥去?”
林和平拍拍身上的绿布书包。
孙氏误以为她看账册,就拉着林老汉去厨房。岂不知林和平到卧室把她塞在枕头下的零用钱全拿出来放书包里。
有家食品厂是公私合营,但林和平是公家人。
以前县里太穷,发不出工资,年前林和平就没领过工资。
今年有钱,林和平和厂里十来个在编职工的工资便由县财政出。
林和平领到第一个月工资时,分红的钱用不着,就全存银行里。
刚刚跟她娘说存银行,便是指这笔钱。
钱装起来,林和平还是不放心。又去她妹枕头下翻一下,翻出几十块钱,也把这笔钱拿走了。
次日上午,林和平去县有家食品店巡查,顺路去看一下弟弟妹妹,又顺便把林安宁的几十块钱还给她。
林安宁很奇怪,“给我干什么?我用不着。”
林和平她昨儿干的事大致跟妹妹说一遍,“我总觉得娘今天得去你我屋里找钱。咱娘什么样,你也不解,钱到她手里再想抠出来,估计也只有你姐夫有这个本事。”
“她怎么能这样。我们都这么大了,还乱翻咱们的东西。”林安宁苦着脸说。
林和平:“她不识字,你跟她谈个人隐私什么的,她会以为你看不起她。这事权当不知道。”提包递给她,“见到你哥给他一半。”
“什么东西?”林安宁打开看一下,推给林和平,“学校食堂伙食挺好,这个你拿回去留着卖吧。”
林和平:“我从厂里买的,会计记账了。”
林安宁以前在厂里做事知道记好后不能涂改,接过去就说,“以后别买了。”
“最近也没空来看你。我下午还得去市里。”林和平冲她挥挥手,“进去吧,我回去。”
到厂里吃了午饭,林和平教她堂弟做蛋糕。
蛋糕车间在保安室对面,入职刚刚两天的门卫见林和平在车间里忙碌,他在保安室坐着,跟早年的保安队长似的,浑身不自在,就移到定做车间门口,没敢往里面进,门口有个牌子闲人免进。
林和平不经意间看到他,“叔有事?”
“没事,没事。见你在忙,想问问要不要帮忙。”看看五十岁的人说着话,露出像孩子般羞涩的笑容。
林和平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不用。我们只是看着忙,东西放烤箱就不忙了。”
“大姐,这个蛋糕跟后面车间里的有啥区别?”去年最忙的那几日,林和乐跟林丰收拉货,都是自己进车间搬。林和乐搬月饼的时候瞅过几眼,车间工人搅的蛋糕面,跟他堂姐现在弄得一模一样。
林和平边把蛋糕放烤箱边问:“我让你做的奶油好了没?”
“不知道。”林和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奶油”这种东西,他纵然比林宁宁清楚,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没好。
林和平想到她堂弟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蛋糕,还是有家食品厂生产的,就不好说什么,“端过来我看看。”
随后林和平用勺子挖一点尝尝,成了。
蛋糕出炉,林和平把四四方方的蛋糕切成圆形,边角料分别放两个盘子里,让林和乐把其中一盘送去车间,再从车间拿几块工人做的小蛋糕。
林和乐被他娘训过,被他爹吓唬过,林和平让他干啥干啥,少说多做。
纵然满心疑惑,依然闷不吭声地把蛋糕送去车间,让做蛋糕的几个工人尝尝。
王氏好奇地问:“儿子,你做的?”
“我跟厂长一起做的。”林和乐道,“娘,你也尝尝。”
王贵香伸手捏一块,放入口中,就看到站在她对面的工友惊得瞪大眼。正想问她怎么了,蛋糕咽下去,王贵香不敢置信,又想捏一块。
林和乐转身端走。
王贵香气得想骂他外甥,“再给我尝尝。”
“厂长说了,一人吃一点。咋样?”林和乐问。
最先吃到蛋糕的工人咽口口水才说:“好吃!厂长是不是要改做这种?”
“应该不是。”林和乐回想他堂姐说的话,“这个贵。特别特别有钱的人才舍得买。”
王贵香:“不是面和鸡蛋做的?”
“还有很多牛奶。”林和乐见盘子里的蛋糕没了,拿几块小蛋糕,“厂长还等我,回头再说。”到前面定做车间就把工人们的问话说给林和平听。
林和平:“别理她们。一个个自己的事都做不好,天天替我操心。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少斤两,”把另一个盘子递给林和乐,就对趴在门口的门卫说,“叔,去把合适跟他媳妇,还有丰收以及婶子喊过来,尝尝我这个蛋糕。”
那门卫摆手又摇头,“不吃,不吃,晌午吃得饱饱的。”
“让您帮忙尝尝味道。”林和乐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到他跟前,“多掰一点,咱们这里人少。”
那门卫下意识看林和平。
林和平指着桌上的圆形蛋糕,“这个我做好,咱们大家一起吃。你们先尝尝没加奶油的味道怎么样。”
“给我一块。”林丰收经常帮厂里试吃,刚刚隐隐听到他的名字就跑过来,捏一大块塞入口中,表情跟王贵香一样,不敢相信。
门卫家离林和平家远,没吃过她以前带回去的蛋糕。
今天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蛋糕,吃到来自车间的小蛋糕,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怪不得林和平能把食品厂办起来。
他以后有了钱,天天买蛋糕。
然而,随着他吃到林和平做的蛋糕,顿时觉得他眼皮子浅。
如果林和平做的蛋糕是发面饼,车间里做的就是死面饼,还是没有嚼劲的死面饼。
林和平看到众人的表情,把奶油抹在薄薄的蛋糕上面,每人切一点点,放在盘中递给他们,“连着上面的奶油一起吃。”
林丰收吃下去就忍不住问:“厂长,这东西一个多少钱?”
“看大小。你买个六寸的,也没多少钱。”林和平用手比划一下大小,“回头老村长过生日,给他弄一个?”
放在以往林丰收不舍得,现在有个稳定工作,八月十五厂里忙,他妻子来帮工,也能赚一份钱,想了想,使劲点一下头,“成!但是,你得给我算便宜点。”
“出厂价。”林和平道。
林丰收:“我现在就回去问我爹过不过生日?”
“急什么。”林和平把餐盘递给他,“端去车间,让她们都尝一下。给冯会计留一块。”
冯会计从办公室跑出来,“不用,不用,我来了。”到跟前快速数一下,盘里有二十一块蛋糕,车间里只有十九人,伸手拿走两块。
林和平好气又好笑,“怎么样?”
冯会计伸出大拇指。
林和平:“我明天早上再做一个,你跟丰收一起去市里,让老顾客都尝尝?”
冯会计连连点头。
林和平让林和乐把车间收拾干净,她骑着车回家,告诉她娘,晚上住厂里。
刚到村里,就看到她家门口全是人。
林和平下车随手拉一个,“出什么事了?”
那人就想说话,转身看到是她,连忙说:“可算回来了。你娘跟宁宁打起来了。”
“我娘和宁宁?他俩八竿子打不着,打什么?”林和平眉头微蹙。
“谁知道,你快去看看。”
林和平推着车子过去,围在门口的人自发让出一条路。
不知谁喊了一句“和平回来了”,叮叮当当的院内安静下来。
林和平进去,她娘站在西边堂屋门口,双手叉腰,满脸怒气,林宁宁站在大门口,满脸泪水。林和平看到她弟眼皮通红,顿时心疼不已,“出什么事了?”
“姐!”林宁宁喊出来,泪珠儿一个个滚下来。
林和平怒上心头,转向她娘,面无表情地问:“是偷你的钱,还是找你要钱买肉?”
本来担心出大事的村民闻言愣了一瞬,扑哧笑喷,只因能让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人大动肝火,除了钱没旁的。
孙氏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次不怪我,是他偷藏钱。我问是不是你给的,他说不是。我要帮他收着,他还不愿意,还说我不讲理。和平”
“等等,什么钱?”林和平问。
林宁宁移到她耳边小声说:“看厂。”
“他跟你说啥?是不是让你承认,钱是你给他的?”孙氏指着林宁宁,“别以为有她帮你我就信。我了解你姐,她不可能给你一百多。”
林和平很是意外,她从去年到现在,也就给林宁宁五六十块钱。每次最多一块。
一百多块得加上他的工资啊。
林宁宁这是一分没花。
这孩子天天嚷嚷着他娘抠门,就凭他会过的德行,得比他娘还抠啊。
难怪被气哭了。
换成她辛辛苦苦攒大半年的钱被收走,她能跟她娘拼命。
林和平看向她娘,“您是了解我,您了解您女婿吗?”
“晒意思?”孙氏问出口,就有个不好的预感。
林和平胡诌道:“意思是你女婿觉得男孩子手里没点钱,会被人看不起,娶媳妇都是问题,就给宁宁一百块钱。零头是我给的。”
话音一落,四周安静下来。
孙氏不意外却又不想相信,“我刚才问他哪来的钱,他咋不说?”
林宁宁忙转向林和平。
林和平不急不躁,“建业让我给你一千块钱,你都”
“你停!”孙氏慌忙打断她的话。
林和平知道她娘要面子,没打算把这事说出来。但她娘今天太过分,明知道林宁宁不敢偷钱,他的钱不是她给的,就是周建业给他,她娘还追着要。
林和平不打算再忍,“停什么?”
“对啊。建业给了一千块钱,然后呢?”围观的村民忍不住问。
林和平:“宁宁长身体,我工作忙,建业让我娘每天去镇上买点肉,给我们补补。她每天俩鸡蛋,早上一个,晚上一个。我和宁宁这段时间吃得嘴巴都淡出鸟了。我娘还嫌我们吃得多。”
孙氏的脸色涨红。
村民们很羡慕孙氏,大闺女本事大,大儿子和二闺女老实听话,小儿子一看就是上大学的苗子。
平时没少嘀咕,林和平要是她们的闺女,她们得把林和平供起来。
甭说一点猪肉,她要吃龙肉,她们弄不到,也想办法给她弄驴肉。
现在一听买肉的钱还是周建业出,饶是比孙氏还会过日子的人,也露出极其不赞同的神色。
孙氏的脸色瞬间从通红变成煞白。
林老汉觉得要出大事,连忙把林和平的车子拽进院,关上大门。
随着门关严实,打量的视线消失,孙氏的眼泪一下出来了。
林宁宁慌了。
孙氏向来是彪悍跋扈,说一不二的。
林宁宁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他娘掉泪,忙扯一下林和平的衣袖,咋办啊,姐!
林和平示意他回屋。
到西边堂屋,林宁宁也没敢往里面去,趴在门口看院里的情况。
林和平搬个小马扎坐在她娘面前,冷眼看她娘坐在地上抹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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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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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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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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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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