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子谦仿佛魔怔了似的,唐风月小心的叫着他的名字。
莫子谦回过神,避开了唐风月的目光,“没什么,谁跟你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能发生什么?”
这话一听就不对。
唐风月认识莫子谦也七年了,两个人之间甚至比亲人还要亲,对方的一个动作眼神就能猜到他的情绪。
八年前一定有什么事是莫子谦一直藏在心里不肯说的。
正要追问,身后忽然传来引擎的声音。
唐风月和莫子谦双双回头,便看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莫子谦的赛车后面,下来一道颀长的身影,身形高大瘦削,面容冷峻的宛如巍峨高山。
唐风月的眸色骤然收缩了一下。
“居然追到这儿来了,够有本事的,”身侧传来莫子谦的声音。
他今天带唐风月出来,一方面是要带她散散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躲着某些暂时不想见的人,昨晚唐风月说要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在他看来这是一时冲动,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却没想到顾言霆竟然自己跟过来了。
“我去跟他说……”
“我去吧,”唐风月拉住了莫子谦,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让莫子谦心慌。
唐风月要做的事情向来没人能拦得住,她要说的话亦如是。
已是午后了,过了下午最热的时候,山风微凉,吹的人浑身发冷。
唐风月和顾言霆并肩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远处就是偌大的海安市,明明那么大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往下看,却只觉得渺小,用一个巴掌就能盖住。
“身体好点了吗?”顾言霆问。
唐风月双手揣在工装裤的裤兜里,神情冷淡,“不用拐弯抹角,你想问什么,直接问。”
闻言,顾言霆看向她。
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唐风月的侧脸,鼻子小巧挺拔,淡妆的样子仿佛还是学生时候的模样,简单纯粹。
可他们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人真的还能保持当年那份纯粹了。
“七年前发生过什么?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莫子谦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直接,可最后一句问话问的尤其的重,‘莫子谦’的存在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连他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却毫不知情,这让他愤怒,却又无从愤怒。
唐风月听出了他的不甘心,却只是冷嗤了一声,“顾氏集团的少总裁就这么大本事么?七年前发生过什么,你就真的一点儿都查不出来?”
顾言霆的眉头蹙了起来,凝神看着唐风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风月没看他,一直看着远处的海安市,目光看的很远,仿佛看的不是眼前,而是通过时间的缝隙,看到不堪的七年前那个雨夜。
“七年前,我被人强暴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唐风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亲口告诉曾经的挚爱这句话,让她觉得是人生最大的羞耻的一件事,就这么撕开,鲜血淋漓的给他看了。
顾言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住了,薄唇动了两下,却都没能发出声音。
唐风月却回过头来看向他,一字一顿道,“很多人,就在你们外语院毕业晚会的那个晚上,那么大的雨,你送叶佳音回家,我自己一个人回宿舍……”
她把她所能想起来的细节都说了一遍,逻辑清晰的近乎残忍。
“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尚文师兄告诉我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你,你自己去查。”
“……”
“我查到的就这些,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唐风月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难受的情绪,她仿佛讲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近乎冷漠的态度让人觉得浑身发凉。
顾言霆说不出话来,他此刻像极了一尊雕塑,动也不动,只剩下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一颗心脏仿佛要从胸膛爆裂出来一般疯狂的难受压抑。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七年,唐风月一个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像一个怨妇一样在国内怨恨她的背叛。
见他这样,唐风月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直接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莫子谦在车上等她,将头盔递过去,眼角的余光扫过山坡上男人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句,“都告诉他了?”
唐风月没回答,系好了安全带,“走吧,开快点。”
赛车在山坡上转了个弯,朝着来路折返回去,速度比来时还要更快,烟尘滚滚的平原上几乎要看不见赛车的踪影,远远望去还以为是沙尘暴来袭。
顾言霆站在山坡上良久,一双冷眸几乎充血,死死地看着赛车消失的方向,攥紧的拳头直接攥出了血,顺着手缝滴滴答答的落在脚边的石块上。
助理李斐被吓着了,“顾总,您怎么了?”
顾言霆很久都没说话,转身俯瞰远处的海安市,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去把小七学校昨天所有来观看了文艺汇演的人员名单找出来。”
“啊?”李斐愣了一下,看着顾言霆那沉的仿佛一潭死水一样的脸色,忙点头,“是,我这就去查。”
“还有,海安医科大的尚文,被外派出国了,找个人去把他弄回来。”
“……”
“七年前我母亲身边做事的人,一个不漏,全都给我找出来。”
“……”
听着面前一句又一句吩咐,李斐起先还一直点头答应,可到后来发现自己应不应声对于顾言霆而言根本没有分别,他的声音是机械的,眼神是麻木的,像极了被植入程序的行尸走肉。xǐυmь.℃òm
李斐小心翼翼的看着顾言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样的状态,一双眼睛布满了赤红的血丝,那是一种深深的遗憾与无尽的恐惧所构成的绝望。
对,绝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李斐根本不敢相信在顾言霆的身上会看到‘绝望’两个字。
“顾总!”
正愣神,顾言霆忽然咳嗽起来,脚步虚浮中几乎站不稳,直接踉跄着就要倒地。
李斐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顾总,你没事吧?”
顾言霆摆了一下手,可还没站稳,却冲着地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顾总……顾总你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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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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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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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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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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