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音依旧坐在对面,那张端庄和善的脸上摆着几乎无懈可击的冷静,“我不过是为我想要的东西做一些努力而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这么为七年前那个几乎要了唐风月半条命的雨夜做了解释。
唐风月怒不可遏,而正好服务生过来上饮料。
她想都没想,直接抄起那杯冰饮,朝着对面泼了过去。
“啊!”伴随着叶佳音惊恐的尖叫声,整个餐厅的目光纷纷落在她们的卡座方向。
“你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唐风月咬牙切齿,手里握着空杯子几乎要捏碎,“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
叶佳音正要说什么,目光忽然越过唐风月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来人,几乎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带着哭腔喊道,“言霆……”
唐风月错愕的回过头,顾言霆就站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高大的身影从她身后洒下一片宽大的阴影,那一张脸沉的铁青,“唐风月,你在干什么?”
唐风月捏紧了拳头,她无从解释,也不想解释。
叶佳音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到现在她还想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还能是为什么,为了她要得到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为了她要得到的这个男人。
所以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顾言霆的话,她不会遭遇那一晚。
想到这儿,她的的拳头捏的更紧,整齐的指甲掐在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麻木,从头到脚的麻木。
好半晌,她咬着牙问顾言霆,“你知不知道叶佳音都干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顾言霆的语气冷极了,叶佳音红着眼眶靠到他的怀里,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唐风月觉得是个男人都不忍心。
“言霆,我只是听说风月在给两个孩子办入学的事情,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才约她出来,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别怕,”顾言霆从一旁的侍应生手里接过纸巾,替怀里的人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言不发的样子却明显沉着满腔的怒气。
断断续续抽泣的声音,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可唐风月却看到,顾言霆怀里这个女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明显的泛着寒光。
那是得逞的、阴冷的、嗤之以鼻的嘲讽。
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叶佳音把自己约到这儿来真正的目的了。
她是笃定了自己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七年前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告诉顾言霆自己当年曾遭遇过那么一场令人作呕的祸事。
顾言霆目光灼灼,咄咄逼人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在那样的目光下,唐风月心中的愤怒一点点被冷水浇透,连攥紧的拳头也渐渐无力的松弛。
她能说什么呢?琇書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顾言霆自己在最好的年华,人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级里,曾被无数双肮脏的手拖到一个逼仄阴暗的巷子里,一场大雨将她的青春冲刷的不复存在。
告诉他自己当年和他分手是因为她无法跟他坦白那个雨夜。
告诉他她不告而别不是因为移情别恋,而是因为怀了一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告诉她当初自己就是因为抱着那零点零一分的希望,寄托于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能是他,所以坚决不肯打胎,不惜跟家里闹翻出国生子?
告诉他这七年,她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他吗?
就算她有这个勇气说出这些,他会信么?在他抱着新欢的此时此刻,真的听得进去这七年来她的心声吗?
何况发生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唐风月盯着这个男人很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冰冷的连她自己都诧异的语气,“我无话可说,顾言霆,你愿意你相信你看到的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站住!”
身后传来男人冷沉的声音,“唐风月,你当众羞辱我的未婚妻,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传出去别人会觉得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觉得我能让你就这么走?”
听到这话的瞬间,唐风月只觉得心脏被钝刀子割了一块肉下来一样,摩擦的生疼,连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半晌,她重新转过身,目光沉沉,“你想怎么样?”
顾言霆的眉头拧起,沉冷的脸上愠色更浓。
他讨厌极了唐风月此时的态度,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的一样,她永远都是这样以自己为中心。
气氛几乎冷凝,僵持中唐风月的脸上半分软色都没有。
顾言霆冷冷的看着她,“你是怎么泼了佳音这杯水的,就让佳音也往你脸上泼一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餐厅的卡座与卡座之间相隔很远,可围观的人却不在少数,男人咄咄逼人的气场几乎让在场围观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屏气凝神看着这一切。
“算了,”顾言霆怀里,叶佳音柔柔弱弱的冒出声音来,“言霆,算了吧,我相信风月只是一时生气,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句话,唐风月几乎冷笑出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话就差写在叶佳音的脸上了。
果然,下一秒,她小声道,“道个歉就算了。”
“你做梦,”唐风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个字,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厌恶。
话音落下,她立刻抄起桌上另外一杯水。
顾言霆眼疾手快护住了怀里的女人,呵斥道,“唐风月你要干什么?”
唐风月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已没有往日的半分依恋,当着他的面,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杯水举高,从自己的头顶倒了下来。
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劈头盖脸,顺着衬衫的领口灌进胸膛和后背,仿佛连心脏也一块儿浸透了一样,冷的让人发颤。
‘哐’的一声,她放下杯子,水从头发上落下来,一身狼狈。
一双冷眸盯着顾言霆,“满意了吗?顾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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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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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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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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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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