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傅纪年的身边站定,目光落在顾又淮的脸上。
傅纪年松开手,转头看着另一边。刚刚动作幅度过大,衬衣的袖口松开,他又缓慢的扣上。
而一旁的夏征手起手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顾又淮的脸上!
顾又淮偏回脸,没受伤的左手摸了一下右边被打的脸,一声不吭。动了动嘴唇,最后吐出一口血到地上。
“你不是挺能耐么,说话啊!”
顾又淮靠着墙面,冷笑了一声,“说什么,同意离婚?”
夏征瞪着顾又淮,抬起手一耳光又要落下,半途却硬生生的停住了。指着门外怒吼:“景尘现在怀着孕,她是你能动得的吗?”
傅纪年已经扣好袖扣,冷峻的侧着脸,一声不吭,将视线落在窗外。
良久,他转身,看着顾又淮。
“你好好修养,景尘……”傅纪年停顿,“我接走。”
VIP病房的隔壁,景尘正躺在床上,窗边的陈放拿着听诊器,往她手里一塞。
“景尘,你听我话,拿着放在心脏我给你检查。”
景尘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的一个点,陈放把听诊器放在她的手里,她就松开。
陈放只好把听诊器拿起后又放下,一番焦头烂额之后,干脆递给叶曦和。
“你拿着,放她胸口。”
“好。”
叶曦和拿着听诊器的一头,放在景尘的心脏的位置,另一头陈放直接塞进耳朵里,表情严肃而凝重的仔细听着。
景尘则一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天花板,拳头紧握着。
一两分钟过去,陈放取下听诊器。
“好了,没大事儿。具体的,还是让医院拿专业的仪器过来检查,看看胎儿的情况。”m.xiumb.com
“那……我现在去叫医生?”
陈放点点头,“去吧,麻烦了。”
“没关系,应该的。”
叶曦和将听诊器收回,递给陈放就转身往外走。
陈放看着景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随手拉过一旁的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他看着景尘,沉默了半晌开口:“景尘,老顾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明知道不可能,你何苦跟他死倔着?”
“……”
回答陈放的,是景尘的沉默。
陈放继而又说:“都是些迷信,按你这么较真儿,那是不是一对夫妻不爱了以后,随随便便就可以拿这个当理由离婚?你问问夏征,法律认可这种理由么?”
“法律上都不认可,你觉得,老顾他又会认可了?”
“景尘,陈哥知道你性子倔,爱钻牛角尖儿。但是婚姻不是儿戏,你理智一点。”
景尘依旧是不说话,但是这次侧过头来看着陈放,只一眼就顿觉委屈,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陈放在一旁扯了一张纸,伸出手去给景尘擦,一眼就看见她脸颊上的猩红。
眼底一暗,陈放心说:“顾又淮那个王八羔子,老婆拿来是这么对待的?”
陈放嘴上,却是安慰景尘:“老顾欺负你,我们哥儿几个给你欺负回去。但是,离婚这件儿事你就别再提了,先不说你和老顾怎么样,你们这样闹,让人家叶曦和怎么办,看在眼里多她难堪?多自责?”
“你还这样闹,叶曦和伤心了,你傅哥也得心尖儿疼。你就当……”陈放想了想,“你就当你心疼你傅哥,免得他心痛。你傅哥平时待你,可比我们好。”
陈放第一次觉得,自己忽悠人的能力还是不错,值得挖掘潜力。
说曹操,曹操就到。
傅纪年提拔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但是站在门口没进去,神色无波的看着床上的景尘。
“傅哥……”景尘小声的叫了一声。
傅纪年听见景尘语气里的哭腔,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不再那么冷。走进病房,他站在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尘。
紧接着,薄唇微启命令到:“以后不准再提离婚!”
景尘觉得陈放刚刚说的不无道理,她一时任性倔强起来,似乎的确是忘记了叶曦和的感受。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又有些自责的起来,在心底拼命的给自己说不要再让叶曦和难堪。
她看着傅纪年,“叶曦和去找医生了,现在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她?”
傅纪年听此,想也没想的就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去找叶曦和。
景尘见傅纪年离开,头微微一偏,侧眸看着自己左手边的陈放。
她问:“陈哥,我觉得婚姻不是儿戏,可是顾又淮的命也不是儿戏啊,他没了,我跟孩子怎么办?”
陈放皱起眉头,内心抱着头大喊,天呐,为什么要这么的固执!
“景尘,我们都说了,那只是迷信,信不过的。”陈放耐心的解释,愁眉不展。
景尘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又说:“可是,你看他都受枪伤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啊?”
“……”
“他今天枪伤,明天是不是又是别的伤,然后某一天……”
“景尘!”
陈放低声呵斥,彻底没了语言。
傅纪年出了病房,在楼层里走了一圈也没看见叶曦和的身影。他倒回去病房,站在门口就已经看见了里面的医生……正在给景尘做孕检。
视线游走一圈,依旧并没有看见叶曦和的身影。
傅纪年莫名的紧张起来,愁眉不展,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着。一转身信步走到安全通道的门口,拿出了电话,打给叶曦和。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傅纪年手指轻点屏幕,挂断了电话,再一点又播了一个过去。
这一次,依旧是没有人接。那边的机械的声音冰凉,令他心寒。
傅纪年的心蓦然缩紧,心里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有鼓在擂动。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心跳如雷的感觉。
其实只要他仔细想想,他就能知道,他有太多的第一次放在了叶曦和的身上。紧张,不安,恐惧,怜惜……太多太多!
只是当下他无瑕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长推抬脚往前一迈,打开安全通道的门就顺着楼梯往下一层楼走去,步伐由快到慢,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迈得开!
推开下一层楼的安全通道门,傅纪年在当层的医院走廊上又快速而仔细的寻找了一遍,依旧还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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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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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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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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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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