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范伸讨好,又防备的看着她。
姜姝这才将手里的扫帚,慢慢地放了下来,喘着粗气瞪了他一眼,“你为何不还手?”
范伸立马摇头,“这哪能啊,你是我媳妇,我心疼都来不及了,怎能同媳妇动手?”
姜姝咬牙,“谁是你媳妇?”
范伸惊愕地看着她道,“咱们这才刚拜完堂,那内院的喜字还没撕呢,你怎么能转眼就不认为夫了呢......”
“马上就不是了。”姜姝打断他,“你给我一封和离书,咱从此以后,大路朝西,各走一边,谁也不是谁的谁。”
范伸往前一步,极为讨好地道,“夫人,咱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这床头打架床尾和,吵归吵打归打,千万可别说什么和离不和离,你想想啊,咱们这亲事,该走的规矩可都走了,十里红妆,全长安城都知道咱们成了亲,还有那三叩首,洞房,哪样都没少,咱们要是真散了,这往后各自又上哪去找下家......”
范伸说完,姜姝手里的扫帚又招呼了过去,“姑奶奶我就是找不着下家,也不想和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过。”
范伸又连连后退,“夫人夫人,咱不是说好,不动手了吗,你等会儿,等会儿,为夫伤着了不要紧,可你,可你别动了胎气!”
姜姝手里的扫帚勘勘顿在了那。
盯着范伸问,“你说什么?”
范伸立在那,整理了一下衣摆,清咳了一声,对姜姝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好好同你说。”
姜姝没动,怒视着他。
范伸这才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我同你说啊,这事就咱们最清楚......”见姜姝没有动手,又往前一步,身子靠过去,挨到了她耳边,姜姝拳头一捏,正欲出手,范伸及时地道,“夫人可千万别再生气,肚子里的孩子能感应得到,要是母亲生气,他也会伤心落泪......”
姜姝侧目,没有好脸色,“谁告诉你的,我有孩,有孩子了?”
范伸看着她,脖子往后一仰,“啧”了一声,似是嫌弃她不懂,又伸手拦在自己脸侧,挨近了姜姝的耳朵道,“夫人好好想想,咱们洞房夜那晚,可是来来回回几次,少说也有五六个回合对不对......”
姜姝脸色突地烧了起来,“你!”
范伸又将她的身子掰了过去,“夫人,先别急,听我说完,还有啊,新婚的这几日,咱们可没分昼夜,也没择地儿啊,那假山石后咱们可是......”范伸看着她眼见烧红的耳朵,极力地憋住了笑,接着道,“为夫和夫人如此如胶似漆地过了几日,就算只有一成的几率,次数一多,怎么着也该成了是不是,要是这时候夫人同为夫散了,那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将来跟谁?”
姜姝脸色通红,气地一鼓一鼓地,终是没忍住,“将来还能跟谁?是我生的那就是我的,你想也别想......”
范伸忙地点头,“对对对,你的,肯定是你的,但夫人再往长远想想,等孩子长大懂事后,要是问夫人要父亲怎么办?”
姜姝眼珠子动了动,“那我就去给他找一个......”
范伸突地直起身来,看着姜姝,说变脸就变脸,“你敢!”
姜姝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一时给唬懵了。
范伸便继续道,“谁敢当我儿子的后爹?他怕是活腻了,我范伸见一个杀一个......”
姜姝这才反应过来,“你杀谁呢?”
范伸看了一眼姜姝,声音突地就小了下来,嘟囔道,“那孩子归我,给他找后娘,都比找后爹强......”
姜姝一扫帚又扫了过去,“你想给谁找后娘,狗东西,你就是盼不得我死,还想给娃找后娘......”
范伸又开始上蹿下跳,忙地道,“夫人夫人,为夫是说着玩的,为夫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人,你要是走了,我这辈子肯定就是孤独终老,你怎么能忍心了看着为夫苦苦相思是不是......哎哟,腿,腿,昨儿抓贼受了点伤,夫人实在想出气,那就下手轻点......”
院子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终究是惊到了主院。
侯夫人正在喝茶,底下的丫鬟便匆匆进来,“侯夫人不好了。”
侯夫人瞥了一眼,“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
那丫鬟也顾不着那么多了,只道,“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打起来了。”
侯夫人一笑,“就世子夫人那身子,走路都晃的紧,还能打起来,你怕是看岔了吧......”
丫鬟急忙摇头,又道,“奴婢哪能瞧错,当真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就在东院,这会子大伙儿都赶过去劝着呢。”
侯夫人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当真是世子夫人?”
那丫鬟点头。
侯夫人愣了愣,“那孽障,是谁教他的规矩,竟然对自己的女人动手,这还了得......”
丫鬟及时澄清,“侯夫人,是世子夫人在打世子爷。”
侯夫人僵住不动,半晌才道,“世子夫人的身子骨不是......”
丫鬟语气微带埋怨地道,“如今生龙活虎着呢,侯夫人赶紧派个人去劝劝吧,这要是再怎么打下去,世子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来,该如何是好,再说,奴婢还是头一回听说,女人动手打自己的夫君,之前那传闻不是说,姜家姑娘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很吗......”
那丫鬟还没说完,突地就听到一声,“太好了。”
丫鬟抬头,便见侯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碎碎念叨了起来,“菩萨保佑,我儿终于能续上香火了。”
起初范伸说要娶姜姝,侯夫人头一个反对。
不为其他,就为姜家大姑娘的身子,谁都知道姜家大姑娘得了重疾,常年药罐子不离身。
可后来耐不住范伸死缠烂打的喜欢,侯夫人便由着他去了,想着,这身子虽差了些,慢慢养着,也不盼她能为侯府开枝散叶,跟前能生下来一个便罢,生不出来,只能去二房屋里抱一个过来,养在两人名下,只要往后她同世子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她也不去做那棒打鸳鸯的缺德事。
如今来看,那病怕是养好了。
侯夫人念叨完才同丫鬟到,“你去让人都散了,不许往外传。”
“侯夫人,那世子爷......”
“他常年习武之人,身板子结实,皮也糙,还怕一个女人打?他要是真那么不经事,被一个女人打出个好歹来,我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侯夫人丫鬟过去,东院已经被严二和云素两人守的死死的。
丫鬟见他们拦着,便问,“如何了?”
“好着呢。”严二和云素齐齐回答。
丫鬟没看气地看了他们一眼,“还立在这干甚,进去好生劝劝吧,这才成亲几日就......”
严二和云素又回头,齐声道,“打是亲骂是爱......”
丫鬟没了脾气,摇了摇头扭身就走。
院子里的动静已经小了不少,姜姝适才一扫帚实打实地落在了范伸的腿上,范伸当场就坐在了雪地里,不起来了。
姜姝一时心虚,“你,你不会躲吗。”
范伸抱着腿,“媳妇要打,我躲什么躲,就应该站在那等媳妇出完气,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姜姝瞥了他一眼,“满嘴的炮仗。”说完便扔了手里的扫帚,进屋关门,不再理他。
范伸在外一声一声地嚎,里头姜姝也没安宁,坐立不安,心头越来越乱。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范伸那话就似是一道魔咒,在姜姝的心里生了根。
和离后,她一个人回姜家带娃?
就她母亲那张嘴,恐怕都要将她念叨死......
“媳妇,媳妇......”那外头的声音再传进来,姜姝便觉得尤其的聒噪,起身蹭蹭地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门。
听到开门声,门外范伸立马坐直了身子,抱住自己的腿,闭着嘴,一声不吭。
“行了!你别嚷了,不和离了还不成吗。”
范伸瞬间从椅子上起身,也忘记了自己的腿伤,“成,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姝懒得看他,再一次关了门。
不和离也成。
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姜姝那话说完,倒是终于清静了下来,不过也只清静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外面寒风底下摆在的那张桌子上便点上了灯盏,范伸一人坐在那赏月喝起了酒。
“夫人,今夜你就放心的睡,为夫在外给你守夜......”
姜姝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他还想怎样?”
素云劝道,“小姐这大冷天的,外面指不定怎么冻人了,我瞧着世子爷当真是诚心悔过,小姐就让他进来歇着吧。”
素云刚说完,姜姝便往床上一趟,“想得美,他要喜欢呆在外面,就让他呆着吧。”
姜姝刚躺下去,安静的夜色里便响起了歌声。
范伸坐在那喝着酒,一面赏月,一面唱起了小曲儿,“美人儿啊,君不见一日如隔三秋,苦相思,相思......”
姜姝翻身爬起来,“他怎么还唱起来了。”
云素埋头忍不住轻笑。
姜姝咬牙忍了忍,又躺了下去,钻进被褥里,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还是钻了进来,“红漆大门月前立,挡住的岂止是郎君情,更是夫人的花容月貌......”ωωω.χΙυΜЬ.Cǒm
夜里四下安静,范伸的歌声唱着戏曲的腔调,没听出有什么水平,却是极为地逗人。
廊下和屋内伺候的丫鬟,均是埋着头笑了起来。
云素看了一眼被窝里翻来覆去的姜姝,这回也没出声劝她。
待范伸唱了一轮,饮完了杯中酒,又开始另起了一首曲子,才唱了一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跟前的那门,“嘭”地一声打开,姜姝披着一头青丝,裹着大氅,看了他一眼,“滚进来。”
范伸双腿一收,立马站起身来抖了抖落在肩头的雪花,潇洒地走了过去,“好嘞,为夫遵命。”
范伸一进屋,姜姝便指了一下跟前的软塌,“这里坐着比外面暖和。”
范伸摸了摸鼻尖,“夫人......”
姜姝回头恶狠狠地道,“你再说一句,咱俩就去外面雪地里见。”
范伸便坐了下来,“好好,我不说......”
待姜姝上床钻进被窝,正打算睡了,范伸又道,“那个,夫人......”
姜姝气地坐了起来,“你别得寸进尺。”
范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想问问夫人还有没有多余的被褥。”
姜姝不耐烦地往床上扫了一眼,“没有。”
范伸便道,“没有就算了,横竖我也冷习惯了,昨夜我不就在靖王府的瓦片上歇了一宿吗,虽说今儿头有些沉,这不也没事吗。”范伸说完,手肘便撑在木几上闭上了眼睛,“不怕,为夫身板子结实,夫人早点睡,我替你守夜。”
姜姝:“......”
这狗东西,简直不是东西。
姜姝翻了个身,翻来覆去一阵,终是往里一趟,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进来吧。”
灯盏下,范伸的眼睛突地睁开。
小心思得逞,那眸子里的光渐渐亮开,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也不敢再废话,赶紧走了过来,到了床边动作极快地褪了鞋袜。
放下幔帐后,范伸才看着姜姝的后背笑了笑,轻声道,“多谢夫人。”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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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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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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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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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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