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整个宫墙银装素裹。
周绎和秦漓的大婚定在了冬月末。
眼瞧着没几个日子了,宫里所有人都在忙乎,碧素去了一趟内务府,亲眼查看了那贴窗的喜纸,回来时先在那门前将鞋底的残雪刮干净了才进屋,屋里迎面一股人暖气扑来,碧素搓了搓手,见秦漓正坐在软塌上瞧着礼单,笑了笑,“娘娘还没瞧完?”
秦家如今虽然已经没人,可这礼单,陛下还是让礼部照着皇后该有的分列,一样不差都交到了秦漓手上。
秦漓瞧了大半天了,还未见底。
碧素一问,秦漓正好有事吩咐她,“如今秦家就林寒一人,这送过去的有些东西,到了府上也是浪费,届时你去跑一趟,同林寒商议,将那留不得的东西,都拿出来,送人也好,分给百姓也好,万不能搁坏,糟蹋了去。”
碧素点头,“好。”
秦漓这才将那礼单交给了碧素。
碧素接过,看了一眼秦漓,笑着道,“陛下是怕委屈了娘娘,这些东西,即便是娘娘用不上,再拿出来给别人,意义可就大一样了,陛下该给的采纳礼单一样不少,便是不想让娘娘缺什么遗憾,陛下心头可是事事都在为娘娘做打算。”
秦漓被碧素一说,脸上的笑意也没藏住。
过了一阵却又愁上了,“也不知道小哑巴还要多久。”小哑巴唤习惯了,即便是如今林寒已经恢复了身份,秦漓时不时还是会唤一声这个名字。
碧素将手里的礼单搁好,转头沏了杯茶给她,“陛下这才刚进去,怕是没那么快。”
隔壁那屋子小哑巴在替周绎推骨。
大婚之前,周绎主动找上的小哑巴。
今日一早两人便关在那屋里,小哑巴谁也不让进,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动静。
秦漓昨夜还再三问过小哑巴,“你有几成把握。”
小哑巴道,“十成。”
秦漓倒是很意外。
小哑巴笑,“父亲当年对我们俩,可是公平的很,每回教点什么,咱俩都是在一起,但凡你专心听了,如今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秦漓无话可说。
小哑巴又叹了一声道,“看来,父亲当年同我们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推骨虽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却也是暂时的,时间一长,有些地方还是会慢慢地恢复原本的模样,陛下已经推骨两年,换句话说,如今推回他原本的模样,比继续保持他现在这张脸,更为轻松。”
秦漓这才放心。
可眼瞧着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还没有动静,心头又不免慌了起来。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秦漓终究是没坐住,起身便往外走去。碧素拿了那衣杆上的大氅,紧跟其上,“娘娘,外面正在落雪呢,你披上大氅。”
秦漓也没听。
沿着那长廊,也没走几步。
周绎就在后殿推骨,隔壁那屋前,王钊高沾一直在外守着。
秦漓一到,两人均弯腰行礼,却没人敢出声。
秦漓也没问什么,退到一边安静地等着,碧素将大氅披在她身上,秦漓抬头,那漫天的雪花从长廊外飞扬而落,庭院里面已经铺了薄薄一层。
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反而那心头慢慢地踏实下来,竟有了一种归属感。
儿时,每回下雪,秦家院子里最是热闹,她裹着雪球,跟在哥哥身后追逐,父母在那廊下而立看着他们打闹,笑声不断,偶尔还会指点她两句,怎么样才能将雪球扔到哥哥身上。
大雪对于她来说,一点都不冷。
那记忆里的雪,都是温暖的。
她就要成婚了。
秦漓将眼睛一闭,紧握住双手,心头嬷嬷地念了起来,“爹娘,哥哥嫂嫂,请你们保佑他平安无事。”
大雪快要将那庭阶淹没时,身后那房门终是“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众人齐瞧过去,小哑巴立在门前一笑,“陛下无碍。”
**
小哑巴倒是没有说谎,周绎这回推骨,并非如上回那般难熬。
秦漓进去时,周绎是清醒的。
躺在床上,白纱裹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像极了当初在久财崖时的模样。
秦漓缓缓地走过去,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也没说话,泪滴子落下来的那瞬,秦漓及时弯下腰,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身旁。
周绎偏过头,抚着她的发丝。Χiυmъ.cοΜ
秦漓进来前小哑巴特别交代了,“不能说话不能笑,两日后才可以拆纱布,漓姐姐要是坚持不住,就别进去。”
秦漓坚守着小哑巴的原则,守在周绎的床边,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却并未觉得难熬,到了夜里,秦漓习惯地将自己的手伸进了他的被褥之内,在他那胸膛上一阵滚,才靠着他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午后,碧素过来寻秦漓。
秦漓跟着碧素出去,碧素便道,“娘娘,内务府的人送嫁衣过来了,娘娘先试试合不合身。”
秦漓往屋里看了一眼,周绎还在睡。
秦漓走到门前,让王钊进去守着,自己这才跟着碧素回了屋。
那嫁衣正撑在里屋的衣架上,大红的缎子,红的炫目。
当碧素将那里头的第一层嫁衣往她身上套来时,秦漓心口便突突地开始跳了起来,不断地往那跟前的铜镜里瞧。
一套下来,嫁衣里里外外几层,颇费了时辰。
碧素扣好她襟前的最后一颗盘扣,才抬眼上下打量了一阵,心头一时也有些激动,只道,“娘娘,好看!”
秦漓盯着镜中人。
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泛上来,一双眼睛透着光彩,仔仔细细瞧了一阵,才抿住笑,轻轻询问了一声,“姑姑觉得合身吗。”
秦漓问完,半晌没听到碧素应答,这才转过头。
碧素不在。
跟前却是多了一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秦漓瞬间愣在了那。
“合身。”周绎看着她一脸痴呆,缓缓地走了过去,近距离地让她看了个清楚。
八年过去,那张脸如何,秦漓也只看过画像。
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如她所想的那般一样,却似乎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几分。
秦漓紧抿住唇,眼眶殷红。
“怎么,不认识了?”周绎低头问她。
话音刚落,秦漓就扑进了他怀里,哭声传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就知道,绎哥哥比他好看。”
周绎一笑,轻轻拉了拉她,“你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
秦漓忙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不是说,早就喜欢上我了吗?朕还是周恒时。”
秦漓一愣,正不知如何圆回去,又见周绎唇角出现了一抹捉弄的笑,脸色一红,便扑进了周绎怀里,“绎哥哥别顶着这张脸来消遣我漓儿了,漓儿可抵挡不住。”
周绎一声闷笑,又将她拉起来,提醒道,“当心嫁衣。”
秦漓一惊,忙地起身。
周绎看着她惊慌地模样,又道,“好看。”
秦漓抬头,便撞进了那灼人的眸子里。
忙低下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倒也现学现卖,声若蚊呐,问了一句周绎,“那陛下是觉得衣裳还看,还是人好看。”
秦漓说完就后悔了。
这臊人的话,她还是头一回说。
正要转过身去,却被周绎擒住,故意道,“那你先得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秦漓挣脱他,及时认输,“漓儿错了。”
周绎却是将她拉过来,从身后拥住她,待两人齐齐看向那身后的镜子时,周绎才挨着她耳畔低声道,“都好看,朕的皇后最好看。”
**
大婚前一日,秦漓还是回了秦家。
府上有韩家和姜家坐镇,热热闹闹地闹了一日,午后众人将秦漓从院子里送走,上了宫中的凤撵。
规矩一切都照旧。
那一身的嫁衣,和繁琐的头冠加在身上,秦漓连动个头都觉得吃力,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大多没进她耳。
凤撵进宫时,天上落起了细雪,如鹅毛,倒不碍事。
撵桥从正门进来,到了南宫前,凤撵停下,红红的一条毯子铺在金砖上,秦漓的脚踩在上头,一步一步地跟着身边的嬷嬷往前。
依着宫里的规矩,先祭拜完神灵,再拜天、地、周家皇室的列宗列宗。
之后嬷嬷才扶着她的胳膊,将她送到了南宫的冬暖阁。
两人婚礼的洞房定在了南宫。
进了洞房也没歇停半刻,秦漓前脚进来,接着周绎也被人拥簇而入。
秦漓甚至连好好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又被嬷嬷扶起来,同周绎一同走完了洞房里的那套规矩。
礼成后,秦漓被嬷嬷引入账内,那一身的礼服才终于脱了下来。
周绎还未来。
秦漓便坐在那床边候着,正想歪下去,腰侧突地顶到了一个硬物。
秦漓回头,伸手摸入了那锦被中,竟是抽出来了一个小匣子,做工甚是精致,并未上锁。
能放在婚床上的东西,定也是给她的。
秦漓揭开盖儿,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瞧见的却是一堆的信纸。
秦漓好奇的打开。
正是笑的开怀,周绎便进来了。
周绎也换了一身便衣。
秦漓抬头看了他一眼,竟忘记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实在是被那信上的语句逗乐了,只起身相邀,“陛下也来瞧瞧,也不知道是哪个拍马屁的臣子,竟然能替陛下写出这等情诗来,放在咱们的大婚之日,道是有几分头脑,可不就乐死我了吗。”秦漓说完,也没去看周绎的脸色,只拉着他到了床边,随手张开了一张信纸。
憋着笑,轻声念了出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念完秦漓又捂住肚子一阵笑。
正笑的喘不过气,突地就听到一声,“朕写的。”
秦漓那口气差点就憋在胸口,上不来,惊愕地抬头去看周绎。
周绎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秦漓脑子里一片乱,慌忙地将那些信件整理好,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绎哥哥写的啊,我就说呢,这么,这么好......”
周绎一把从她怀里夺来,打断了她,“好笑?”
秦漓立马一本正经地摇头,“不,不好笑,很好。”
周绎看了她一下,将那匣子收了起来,“朕就不该拿给你。”
秦漓一慌,扑上去拿,“绎哥哥我错了,我真的喜欢,真的......”
周绎抬手避开她,“朕担心你将来同朕算后账,说朕没给你写过情书,你倒好,没心没肺竟然取笑朕......”
秦漓一愣,心口一股酸胀。
周绎看着她痴愣的表情道,“怎么,知道良心不安了?”
周绎刚说完。
秦漓突地一把抱住了他,久久不语。
周绎便没再逗她,将那小匣子搁下,轻声道,“好了,今日累了,早些歇息。”
秦漓不松手。
周绎去扒她,“先将衣裳脱了,朕呆会儿让你抱个够。”
秦漓却抱的更紧了。
周绎扒了两下没扒下来,低声一笑,偏头问她,“你是不是想赖皮,今日是咱们大婚,不可能不......”
秦漓这才羞涩地挨在他耳畔轻声道,“绎哥哥,我们有孩子了。”
周绎一顿。
秦漓这回主动地从他身上上来,看着他,眼里擒了如烟的水雾,“绎哥哥不是很早就同漓儿说,要我给你生个孩子吗,如今漓儿有了。”
秦漓说完,便拉着周绎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就在这里面。”
周绎喉咙一滚动,目光缓缓地下移,一双眸子盯在她小腹上良久,只见其唇角缓缓地上扬,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漓又才轻轻地挨了过去,躺在他胸前,轻声道,“绎哥哥,还生不生漓儿的气了?漓儿要是紧张,肚子里的娃就会难受。”
周绎道,“不生气。”
顿了顿又柔声道,“早点睡,我抱你睡。”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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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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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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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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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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