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瞌睡好,第二日巳时,太上皇才醒,刚睁眼便听到外面王公公同谁在说话。
隐隐听到一个秦家。
太上皇掀被起身,王公公及时进来。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何事喧哗?”
王公公上前伺候其穿好了鞋,将他扶在软塌上坐好了,才禀报,“秦家的那乱坟堆昨夜被人给刨了。”
太上皇转过头,目露诧色。
王公公忙垂下头,又禀报了一事,“昨夜侯府又炸了一回火|药,半个后院都没了。”
两件事一个发生在昨夜后半夜,一个发生在今日凌晨,这会子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各大小巷子里。
太上皇愣住,看了王公公好一阵,才问道,“朱侯府?”
王公公点头。
太上皇脸上瞬间一片阴云,瞥着火气道,“朱成誉死了?”
王公公不敢回话,只退后几步道,“陛下已召见了侯爷。”
大殿上,皇上、文武百官皆在朝前候着朱侯爷。
昨夜大半夜乱葬岗一片叫喊声,山下的百姓往那山上一瞧,满山的火把窜动,就跟鬼火一样,个个吓得关紧了房门,到了早上府衙的人才进山查探。
没有什么异常。
唯独发现秦家的坟包子被人挖了。
前几次秦府闹鬼,长安城里的百姓已是人心惶惶,暗里更是有人烧香渡魂,望秦家的亡魂能安息。
早前就有传言,秦家人死不瞑目。
八年前秦家火|药案轰动长安,无人不知,秦府私藏火|药,太上皇定了死罪,满门抄斩,前阵子朱家营地后山火|药库爆炸,炸了半座山,当时陛下和太上皇都在营地,事后也不过只死了一个朱藻。
且不论那秦家是否蒙冤,就这个处置,已是不公。
秦府闹鬼乃秦府有怨。
朱侯府是朝堂重臣,掌管洛阳养兵十万,又是先皇后的娘家,太上皇和陛下不予追究,没人敢说话,可曾经的秦府,又何曾不是朝堂的栋梁,曾抵抗过外敌,平过乱,漓江的那场动乱,若不是秦贺仲,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一个火|药案,却遭灭门。
虽无人敢同陛下提及,但人人心头都有一杆秤。
这时候,秦家的坟又被挖。
接着朱侯府后院又炸了火|药。
如今那传言,已经越传越烈。ωωω.χΙυΜЬ.Cǒm
百姓相传,传的虽没依据,却前后逻辑相连,说去挖秦家坟的是侯府,才遭了报应。
早朝时,众臣子在前殿聚成了堆,交头接耳皆是在谈论此事。
“真是秦家的冤魂?”
“昨夜不少人可是亲眼看见了那鬼火。”
“侯府去挖的坟?”
“还能有假?侯府当夜去山上的几个人,回来就瘫了,直嚷嚷着有鬼,这事也不怪他心虚,实属做的太过,简直泯灭人性,秦府人都死了八年了,如今还要去挖人坟,这不是死了都不让人安宁吗......”
“这么说,侯府炸的那火|药,真是秦府鬼魂......”
身旁的声音传进左相耳里,左相嗤之以鼻,当即骂了一声愚蠢,“什么冤魂,我朝在开国之时,就已经有了国章,明文规定,不得私藏火|药,八年前秦家的例子摆在那,侯府如今三番两次,妄视章纪,私藏火|药,今日臣倒是要看看,陛下又该如何替他朱家开脱。”
左相人老资历也老,一张嘴从来不饶人。
不少臣子在他手里吃过亏,当朝中,也就他敢如此直言陛下。
几人噤了声。
谁都知道侯府是皇上的母族,平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近这几件事,闹得太过了。
上回朱家营地里的那火|药,稍微再近半分,太上皇和陛下,皆已丧命。
如今死了个朱藻,却还没涨记性。
毕竟只要是长了个脑袋的人,都不会相信秦家的鬼魂真能去炸了他侯府。
外头的人更不可能。
谁能进得了侯府,还能将那么多的火|药偷偷地运过去。
这怕又是哪个不长心的下人,不小心给点着了。
周恒人一到,殿前的声音才安静了下来,众臣朝拜完,刚落座,左相便出声弹劾朱侯爷,“陛下,我朝自来便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条例,陛下登基以来,严以律己,更是以身作则,陛下皆能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是我等臣子,如今朱侯府接连发生了两桩火|药案,按我朝律法,已是死罪,臣恳求陛下能秉公处置。”
左相往地上一跪。
接着也有一些胆大的臣子跟风,齐齐跪了有十来人。
周恒没说话。
左相又道,“陛下可曾记得当年秦家,秦将军私藏火|药,被炒了满门啊......”
在朝为官之人,皆有一颗玲珑心,八年来,在朝堂上只字不提秦家。
今日,却被左相这番明明白白地提出来,且拿了秦家来同侯府做比,一时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众人虽瞧不惯侯府这般无法无天,也没有谁敢谏言要陛下抄了朱家满门。
大殿上一片安静。
好一阵才听周恒平静地道,“秦家是谋逆。”
左相的头突地磕在了地上,痛声唤道,“陛下,何为谋逆?”
“秦家世代皆为我幽朝大将,驻守边关百余年,到了秦贺仲这一代,战死的战死,身亡的身亡,就只剩下了一支独脉,他如何谋逆,又有何动机谋逆!”
左相的声音高亢。
语毕,几十人的大殿,竟是鸦雀无声。
没人敢出声,皆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那安静的殿堂上,又跪下了一人,韩国公跪了下来,对着周恒磕头道,“臣附议,臣斗胆恳求陛下,重新调查八年前秦府火|药一案。”
这回别说是底下跪着的臣子了,就连周恒跟前的高沾,也是吓的变了脸色,抬头偷偷瞟了一眼周恒的神色。
周恒视线落在殿门前,瞧不出情绪。
“朱侯爷呢?”
周恒突然问。
高沾忙地回复,“侯爷昨夜受伤,今日告了假。”
高沾见周恒的手指头往膝盖上一瞧,道,“抬进来。”
等怡安殿太上皇醒来,王公公将事情禀报完,殿前陛下和满朝的臣子,都在等着朱侯爷。
“如今到哪一步了。”太上皇问王公公。
王公公答,“陛下被臣子堵在了殿前,以左相为首,弹劾朱侯府的两件火|药案,要陛下秉公处置,还有......”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说。”
“众臣恳求陛下重新调查八年前秦家的谋逆案。”
王公公说完,太上皇的眼皮子眼见地跳了起来,那嘴角猛地一阵抽搐,一巴掌拍在了木几上,一口气却是半天没喘上来,“朱成誉!他是成心不想让我安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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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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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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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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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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