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是这片天地永恒不变的颜色。
死寂,冰冷,阴森……
李长生静静地坐在船头,长剑横於膝前,目光所及处,只剩下浓浓的幽雾,伸手不见五指。
围栏上的引魂灯似乎都被浓雾所吞噬。
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突然变得很静谧,静谧得让人感觉到有些阴冷。
除此之外。
李长生还听到了一些很诡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尖嚎,又好像是有人在大笑……
但当他定下神,侧耳仔细去听的时候,那些声音又骤然消失,只留下寂静的水声萦绕在耳边。
“难怪过阴人需要练胆子,要是胆儿小的来过阴,怕不是得吓出点什么毛病……”
李长生嘴里嘀咕了几声,在衣兜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古代札记。
那是青铜鬼船前任主人留下的东西,上面清楚记载了过阴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与禁忌。
李长生随手翻开札记,想要以此来打发行船的时间,却突然发现上面的小字,扭曲成了一行行殷红的血字。
鲜血不断从纸面上渗出,很快就将整本札记浸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随后,一只红色的眼睛蓦然长出,微微的转动着,带着一种诡异阴谲的眼神,不住地盯向李长生。
“就这?”
李长生眉头一挑,拙我剑直接穿眸掠过,将那颗眼珠子死死钉在船板上,鲜血沿着伤口不断流出。
剑身也嗡嗡震颤个不停。
这时,李长生心中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来,只见弥漫的雾气之后,竟然升起了无数只血红色的“灯笼”。
数千百灯交缀,如星河垂落,笼罩在冥河的上空,覆盖住了引魂灯的光芒,红光明灭之间,仿若眼眸开阖。
“这是……鬼烧天?”
李长生瞳孔骤然一缩。
他曾在爷爷的书房里,看过一份清宫秘档的复刻本,里面记载了很多不为外人知的诡事,其中就有关于“鬼烧天”的传说。
那是清顺治年间。
据说,当时有千百红灯出现,血光覆盖了大半个县城,仅一夜的光景,城内就死了近千人,只余尸身留存,头颅则不翼而飞。
李长生还以为那是古人的夸张说法。
但当他展开通幽之法,看清空中那些红灯笼的真面目时,才知道古人所言非虚。
因为那些死者的头颅,全都变成了一盏盏红灯笼!!!
这时,半空中的灯笼似乎也活了过来,色泽幽深的血光,开始如潮水一般蔓延,逐渐逼向李长生和他身下的鬼船。
“看来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李长生脸色颇为凝重,从船板上站起,右手持剑,脚踏罡斗,墨黑的发丝随飞乱舞:“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咒语声落。
一道金光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仿若小溪缓缓向外流淌,很快就与那些幽深的血光碰到了一处。
两股力量彼此相互纠缠,最后似乎还是金光更胜一筹,将那些血光震散,化作一只金色的光茧,将青铜鬼船护在其中。
身处于金光笼罩之内,被钉死在船上的那只眼睛也发出悲鸣,血液仿佛泪水汨汨流淌,但很快就被金光炼化。
“风来!!”
李长生把剑交于左手,右手捏诀一挥,狂风陡起,引魂灯的青幽色火苗,也窜起了三尺来高,青铜鬼船劈风斩浪一般,朝着浓雾之后猛冲过去。
炽烈的金光如流星掠过,仅是一瞬间,就将那些逼近的红灯笼烧成灰烬,待得一切恢复正常之后,他才将金光收回体内,四周席卷的狂风也复归了平静。
地煞七十二术——生光。
地煞七十二术——借风。
李长生方才所使得金光神咒,就是地煞七十二术中的“生光”神通,能将自身的真元通过咒语和科仪,以金光的形式展现出来。
彼时万法不侵,诸邪不近,有着无上的降魔伟力,也是修炼性命的绝佳法门,与他所修行的丹法相衬益彰。
而御使狂风的手段则是地煞术中的“借风”,可以凭借法力操纵四周流转的风。
这两门神通是他斩杀“邪城隍”之后,旧帛书赋于他的全新变化之术,不过出乎李长生预料的是,旧帛书这次很大方,直接赠予了他两门神通。
在金光神咒的作用下,鬼烧天受到了重创,青铜鬼船没了阻碍,也很快就回到了阳间。
此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长生收起鬼船,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家中。
他先将地上的草木灰清理干净,避免殃煞留下的脚印吓到父母,随后又把它吃过的饭菜扔掉。
这些饭菜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早已经变了质,看起来好像是肉,但吃在嘴里的口感,却都是沉腐朽土一样的东西。
一切收拾好之后。
李长生才回到书房休息,老爷子的头七算是过去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老爷子昨夜并没有回来。
他还以为能再见爷爷一面。
“难道爷爷已经投胎了?”
李长生眉头紧锁。
可现在头七刚过,还未满三十五天,就算投胎也不能这么快,莫非是出了什么事?xǐυmь.℃òm
李长生越想越觉得心烦意燥,有心再入阴间探个究竟,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
“算了……且等上一等……还有个五七之日,到那时再说……”
老爷子是北方人,丧葬习俗自然也按照北方的来,除了头七之外,就只需到了五七之日,再行一番祭奠。
……
清晨。
旭日东升。
树梢上的银雪泛着亮晶的光泽。
昨夜又下了一场轻雪。
李长生早早就将院内清扫干净,在角落里化了几张符咒,把残存的煞气彻底祛除,又使出“点灵”之术,用朱砂给门神画像点睛开光。
这样那些孤魂野鬼,就不能再进入院中。
吃过早饭之后。
李长生就开始收拾行囊,虽然已经临近年关,但他在考古所的工作还得继续。
李母一边往他的背包里装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儿子。
李长生就静静地坐在旁边,也不反驳,也不搭话,无论母亲说什么,他都是笑着答应。
“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打电话。”
大门外。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爸,不会有事的。”
李长生轻笑道:“这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到时我提前几天请假回来,咱们一起去镇上置办年货。”
“还是以工作为主,我听说你们最近好像有新任务,过完年可能得去云南那边一趟,年前需要准备的工作可不少。”
“哦?云南?”
听到父亲的话,李长生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道:“难道那边又发现了什么?”
父亲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前些天听你老师说了几句,到时该怎么办,他自然会交代你。”
“好,知道了爸。”
李长生摆摆手:“我会尽量提前回来的。”
…………
ps:鬼烧天:出自“履园丛话”鬼神篇,略加了些许改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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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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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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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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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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